“你原本想讓我擁有的下場，就是你以后的下場，周家以后的下場。”
一句話，如重錘砸在了周子晨頭上，讓他垂著頭盯著那份策劃案半晌未抬頭。
肖笑站起身道:“你們的家事我就不聽了。東西既然送到，那我先拜拜。你們慢慢聊。”
她走前還看陸南一眼，奈何那破孩子完全沒看她，也不知道懂不懂她的意思。
肖笑離開，包廂里又恢復成三人。
陸南抬起手指磕了磕桌子，淡淡道:“快點談吧。我的事還挺多的，等著我回去忙呢。”
她對周子晨可沒什么感情。
晚上八點，周子晨按照約定抵達空軒肆。
空軒肆是帝都有名的私廚餐館，里面的首席廚師是國際頂尖的廚藝大師，他的一頓飯往往能賣上好幾百萬，還有市無價。
空軒肆雖然是這位廚師開的，但他每個月才會做那么幾道菜，剩下的全是他的幾個弟子主廚。但即便是這樣，空軒肆的席位也很難求，往往得提前一兩個月便要預定座位跟菜式。
哪怕周子晨是周氏的少爺，也鮮少來空軒肆吃飯。
雖然有錢，但一頓飯幾百萬，還得提前一兩個月預約，哪怕是有錢也不是這么造的。
而看著周子涵隨隨便便就能在空軒肆定下席位吃飯，還只是為了談事，說不羨慕那是假的。不僅是一頓飯，更是象征這雙方的地位。
不知道從何時起，他這個弟弟就爬到了他頭上。
周子晨垂下眼眸，對著服務員也笑的斯文禮貌，說請楚定下席位的信息后，由服務員領著走。
她推開一處包廂，道:“周先生先在這里等等吧，周子涵先生現在還沒到。這是他定下的包廂。您有什么想喝的嗎？茶水或者紅酒飲料？”
周子晨擺擺手道:“不用了，謝謝。”
服務員頷首，退出包廂然后帶上門。
他本以為周子涵興許會借著這個機會讓他在這里等上幾個小時當做報復。周子涵會做出這樣的事在他看來太正常。然而他等了不到十分鐘，門便被推開。
周子涵笑著進門，一邊道歉:“不好意思，下班后回家接了人才來，路上堵車耽誤了點時間。”
周子晨道:“沒事，我們是兄弟，不用這么見外······”他說這些話順口就來，說到一半突然停一下，意識到周子涵剛剛說了什么。
他問:“接人？肖笑沒跟你一起在公司上班嗎？”
周子涵笑瞇瞇:“想什么呢，南南快進來吧。”他轉身招招手，回頭對著周子晨道:“你也挺久沒見南南了吧？怎么說你也是她另一個哥哥，之前跟南南的關系也還不錯，這么久沒見面難免有點想念，所以今天帶著南南跟你一起順便吃頓飯。”
周子晨僵硬道:“······是、是挺久沒見的。南南你最近還好嗎？”
陸南邁著步子走進包廂，隨手拉開椅子坐下:“挺好啊。你見我什么時候不好過嗎？”
周子晨:“······也是。你過的好我就放心了。”
陸南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拿著菜單對著跟在他們身后的服務員報菜，點了三四道后，她將菜單遞給周子晨:“隨便點吧。點了好吃飯，事情等會談。我現在有點餓。”
周子晨只得接過菜單，心不在焉的點了幾道菜又遞給周子涵。
周子涵接過便丟到桌上，道:“我跟南南的口味差不多，不用點了。服務員送一杯熱牛奶來。”
服務生記下菜單，點點頭就關門出去，留下包廂的三個人神色各異。
陸南自在的不能更自在，仿佛這里就沒周子晨這個人，或者丁點就不知道周子晨做的事。
周子涵也是有樣學樣，完全沒覺得周子晨在這有什么膈應，服務生送來牛奶后，就遞給陸南讓她喝。
陸南瞥一眼，有點煩躁。但到底沒說什么，端在手里喝一口，然后拿著當暖手。
周子晨坐在一邊，始終在剛要說話的時候，周子涵就好死不死的出聲跟陸南說些什么，問她這些天累不累，問她的電影打算什么時候開始拍，問三汾城被洪水沖毀了，后面的戲份準備去哪里取景。
巴拉巴拉，沒完沒了。
周子晨首次覺得自己不僅是處在被動地位，還是被人完全忽略的。
他沉下心，強迫自己冷靜。不一會菜上桌，三人低頭吃飯。陸南出聲說過餓，這會菜來了，周子涵也不說話鬧她，讓她好好吃頓飯。
周子晨也漸漸冷靜。
陸南回來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不可扭轉的事實，但他們跟jx的合同也已經簽了，哪怕不能借機吞下jx，也可以借著合作之名，踩著jx往上爬，也是有利無害。
因為陸南突然出現的焦急，在想清楚之后消失的干凈。
陸南雖然是名義上的jx老板，可他從來沒聽說過陸南參與過jx的管理。
陸南能演技出色，能學習頂尖，能畫畫天賦一絕，方方面面，已經足夠出色，而她不過十七歲，尚且還沒成年的年紀。周子晨不敢看輕陸南，可也不認為陸南還有商業天賦，管得了他們在商業上的事。世界上不可能有十全十美，什么都優秀的人，不管再優秀，總有一些短板。
所以jx最終能靠的只有肖笑跟周子涵。
周子涵比他接觸商業的時間短的短，不足為懼，剩下的只有一個肖笑有些棘手。
但周氏發展了這么多年，不是一個突然崛起的jx能比的，他總有辦法壓得下肖笑。
腦子里轉了一通，把能威脅到他的因素排除，最后胸有成竹的扯起嘴角露出隱秘的笑意，低著頭沒人能看見。
陸南在這時出聲了:“肖笑還沒來嗎？”她問周子涵。
周子涵點頭，看了一眼手機又道:“不過快了。”
周子晨對肖笑的名字格外敏感，頓時抬頭問道:“這不是我們兄妹三個人一起聚一聚嗎？肖笑來干什么？”
陸南道:“啊，她來送點東西。”
周子涵也跟著笑瞇瞇:“你著急什么？今天晚上就我們兄妹三個，說了不會有別人就不會有，這點你可以放心。”
周子晨知道自己一下子有點失態。
到底是因為陸南的突然出現有些自亂陣腳，心神不寧連心思都壓不住了。
他壓下情緒，道:“我沒著急，你想到哪里去了。不過請她來也沒問題，畢竟這么久她一直照顧著你們兩個，尤其是子涵。我這個當哥哥的當面謝謝她才算盡到些責任。”
周子涵有點想笑，然后就笑了。
這話說的，好像肖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特意照顧周子涵一樣。
周子涵問他道:“飯菜還算滿意吧？我臨時搶的席位，大師今天沒主廚，也就吃不到最好的招牌菜了。”
竟然還是搶的席位。
而且這話的意思，是他吃過那位大師親自做的菜了，還是吃過不止一次的。
不知道為什么，周子晨這個時候還有閑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眨眨眼，清空腦袋里雜七雜八這個時候不該多出的心思，認真應付對面兩人。
“當然。畢竟是你特意準備的，又是秦大師的弟子做出的菜，味道是沒得挑的。招牌菜就只能隨緣了。吃不到說明我跟它沒緣分。”
周子涵簡直要笑出聲:“你什么時候還信佛了？緣分？算了。看你樣子已經吃飽了吧？那我們來談談事吧。”
他其實根本沒管周子晨，只不過是看見陸南吃完，就算桌上的人都吃完了。
周子晨這個時候根本沒心思吃飯，自然也吃完了。
他笑的斯文又親近，好似跟周子涵關系非常好:“嗯，你說吧。之前聽你在電話里說文件有問題，這個提案哪里不對嗎？”
周子涵將藍色文件夾丟給周子晨，靠在椅背上笑:“你寫的合作對象是不是有點問題？我們似乎是跟周氏旗下的服裝公司合作，沒說過要跟周氏集團合作吧？”
周子晨抬手拿起桌上的文件，邊角上沾了不少飯菜油污，他翻開其中的一頁，道:“這一條嗎？只是周氏注資而已，總公司給子公司注資，再正常不過，好像沒什么問題吧？”
“不，不是這點。這只是其中一個小部分。”周子涵眼神示意他手中的文件:“剩下的你不用說，我也不想提醒。你自己看看準備怎么解釋吧，肖笑姐等會把東西送到，我們再聊剩下的問題。”
說曹操曹操就到，話音落下沒一分鐘，包廂的門就被推開。各自嬌小的女生提著包，腳下的高跟鞋咔噠咔噠脆響，邁進包廂先是看了陸南一眼，不過眼睛里并沒有漏出多余的情緒，只問一聲:“回來了？”
陸南道:“沒回來，你看見的是鬼。”
肖笑:“······”破孩子一點都不可愛！
她扯過一把椅子坐下，從包里掏出一沓資料，看一眼周子晨笑瞇瞇。尤其是看見他手中粘著油污的文件，嘴角的笑容更是開心。將資料遞給周子晨:“周少爺不妨先看看這些東西吧。”
周子晨結果，心跳因為慌亂加速，他卻唯有鎮定下來。
然而兩分鐘后，他便完全壓制不住情緒。
他沉下臉，將手中的資料拍在桌上，“啪”一聲，伴隨著碗碟的碰撞聲:“你們這份資料是什么意思！”
能觸怒他的原因沒有別的東西，只有周家，周氏。
而這一沓資料上，事無巨細的紀錄了周氏大大小小各個公司的問題，漏洞，往后十多頁甚至連周家人近幾年來做過的一些能夠攻訐的事都查了出來！
這是要做什么？
威脅他！？
肖笑不慌不急，聲音穩穩的:“周大少別著急，還有一份東西我們也希望你能看看。”
她一邊說著，從包里又取出一份紙業。
不過不同的是先前那一份是散放著的資料，這一份卻是裝訂整齊的合同。
她將合同遞給周子晨，笑著道:“剛好我們老板也在這里，一些細節問題你們可以洽談。如果有什么周大少拿不了主意的，請周總來也是可以的。我們時間充足，周總什么時候有時間都可以約。”
那份合同遞到周子晨眼皮子底下，“周氏集團收購”幾個大字刺痛了他的眼。
他沒伸手接，而是冷笑:“子涵，我以為我對你算是盡到了當個個都責任，你就是這么對我的？收購周氏？憑一個小小的jx？也不怕撐死!”
周子涵早就不是一年前那個沖動易怒的少年，他無所謂的笑著:“撐不撐死就不是你說的算了。何況我覺得我們胃口還不錯，一個周氏應該撐不死。”他一邊說，還齜出一口大白牙。
周子晨冷聲道:“收購就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了。除非周氏破產，否則這輩子你都只能看著，別想碰周氏。收購先不說，現在的舉動可是違約，合同里的違約金我想我寫的很清楚吧？”
周子涵擺擺手:“這怎么算違約？我違反了那條約定？我又沒說jx終止跟你們的合作。不過，”他頓了頓，笑嘻嘻:“這個合作嘛，也不妨礙我們收購周氏是不是？等我收購了，那就更談不上違約不違約的了，到時候都是我的公司，哪有違約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