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
她拿出了手機,步入正題,“奶奶,我沒騙你,你看,這是我拍的照片。”
她將手機遞了過去,老太太不甚在意的瞥一眼,年邁的人,視線總是有幾分渾濁,然而沒過一會兒,她黃濁的眼里卻陡然激起了劇烈的風暴,手哆嗦不停,“快…莉莉,快把我的老花鏡拿來!”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變化很大,她生怕看錯。
丁莉得意的笑了一下,給老太太遞上了老花鏡,她又恢復成了老太太最可心的孫女,給老太太撫順背脊,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奶奶,你別太激動,對身體不好。”
老太太戴上老花鏡,聚精會神的去看,一張老臉抽搐不停,她的臉上由最初的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最后的迷茫。
她借著丁莉的胳膊,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動作很有幾分艱難,然而發出的聲音,氣力卻是很足,“快!快帶我去見他!”
而此時的阿俠,正領著小團子在一家旮旯的小酒樓里。
沒錯,吃貨叔侄組合再度登場了。
阿俠這些年過得很佛,但也是他最為舒心的日子,除了為卓家工作,其余的時間就是尋覓一些街頭巷口的小吃店。
這是他的執念。
也是因為曾經在他的記憶里,他最愛的那個女孩那么喜歡美食,可當時的他忙于工作,卻沒時間帶她去。
老是告訴她,再等一段時間,只要一段時間就好…
沒想到,這一等,卻成了陰陽相隔。
這家店主要賣的是早茶。
這會兒,小團子正在跟面前的幾個小蒸籠做斗爭。
廣式早茶,看上去碗碟很多,但其實量少而精致。
小團子夾起碗里的一只蝦餃,但見這蝦餃皮薄如水晶,透過蟬翼般的薄皮兒能清晰看到里邊的幾只大鮮蝦。
剛放進嘴里,一口咬開,有汁水順著鮮蝦滑了出來,像在舌頭上坐滑滑梯,在味蕾上徹底爆開,爽滑清鮮,滋味誘人,讓人吃了第一口便迫不及待想吃第二口。
還有這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酒樓,居然有燕窩酥皮蛋撻,你敢信?
金黃的蛋撻層層酥脆,咬在嘴里,迸裂開來,殼里還盛著絲絲縷縷皆是通透的燕窩,好吃又養顏。
小團子這邊吃得有滋有味,腮幫子鼓鼓的,仿佛吃得快,即將長上去的肉肉就追不上她。
陡然一抬眼,看到阿俠叔叔手支著腦袋,正盯著她大快朵頤的模樣輕笑。
但往日也會陪著她一起吃的阿俠叔叔,今天像是沒什么胃口,不時抿一口清茶,但就是不怎么吃。
阿俠是有心事的,而且這些心事還很沉重。
自他和丁莉攤牌以后,他就知道,他的好日子即將要到頭了…
身后,有幾個來自廣東的女孩子笑嘻嘻的走過,偷偷指著阿俠,“靚仔喲。”
小團子拿餐巾紙擦了擦嘴,她意識到她今天這吃飯姿態,跟三哥都有得一拼了,慢條斯理的恢復了一下,她看向阿俠,“阿俠叔叔,你這是怎么了?”
“小團子,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這個秘密,他本沒打算告訴任何人,但卓家人都遲早會知道。
可是…為了避免嚇到小團子,他還是決定先跟小團子提一提。
小團子見他如此鄭重,正要拿包子的白嫩小手縮了回來,定定的看著他。
阿俠深吸口氣,“其實,我是有家人的,不,那也不叫家人,只是名義而已。”
說罷,他玩味一笑,笑容里瞅見幾分苦楚。
小團子凝神靜聽,小耳朵都豎起來了。
“我本叫丁煜。”
“丁?”小團子想到了一個人。
“我是丁家老太太的小兒子,京師那邊的丁家,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小團子糯糯點頭,本來她是不太了解的,但班上的同學老是在討論丁莉的事,聽說丁家的大本營就是在京師,他們一直都弄不清楚丁莉為什么要跑來金海市念書。
“所以,你是丁莉的叔叔?那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回去呢?”
小團子還記得叔叔最先撿到阿俠叔叔時候的樣子,他看上去渾渾噩噩的,像個真正的流浪漢,半點看不出假裝的痕跡。
那也就是說…那時候,他很有可能是經過什么事失憶了的。
但現在,看他篤定的模樣,應該是早已恢復記憶了。
阿俠眸色清凌,并沒有直接回復小團子的后一個問題,而是緩緩道,“準確意義來說,我不算是丁莉的叔叔,丁莉是在我離開家以后,被收養的。”
“收養的?”小團子之前對這點倒是一無所知,只是每次看到丁莉,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如果是收養,她的腦子里倒是隱約有了點眉目。
有些大膽的猜測,也可以擺上明面來了。
阿俠點頭,拿起茶杯,而后又放下,他眸色很淺,聲音也放得很淡,“我的家人早以為我死了,其實,這也本該是最好的結局。”
那些痛苦的回憶,他不該想起來的。
可是這些年,每一年,總會零零碎碎的冒出些,像是拼圖,逐漸拼湊完整,湊成了他并不想面對的殘酷現實。
小團子聽了,眨了眨眼,而后暖暖一笑,笑得像個小太陽似的,夾了只蝦餃放到阿俠碗里,“阿俠叔叔,這個蝦餃很美味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你就沒有更多的要問?”阿俠詫異,他本以為小團子會很吃驚,會有許多疑問。
但是她并沒有,對他一如既往。
小團子手里拿著一只紫薯的小包子,漂亮的臉蛋,笑容明艷,像個不諳世事的瓷娃娃,“有什么好問的?無論怎么變,你都是我的阿俠叔叔。”
阿俠莞爾一笑,心里那些沉甸甸的情緒,終于,如釋重負。
老太太當天就找到了卓家,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把于秀麗和卓青峰嚇得不輕。
哪見過這陣勢?
這老太太穿著華麗不俗,一看就和他們稀疏平常的老太太不一樣,而且舉止也是優雅的。
只不過看架勢,卻像是來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