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其細微的變化,讓沐夏第一時間捕捉到了。
也讓她的猜測被印證!
秦予奪不是自主化魔。
而是和她一樣,被無盡的絕望和自責所侵蝕,腦中不斷回想,如果能再快一刻趕來,哪怕只有一秒!
如果能擁有更多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絲!
都能將小黑和爸媽們救回來!
都不會讓這么多的人因他們而死去!
這種追悔莫及,被她轉移到空間風暴內,她瘋了一般地找,所有的情緒全部被焦急所牽引。
而秦予奪只能在外等著。
他比自己更無力,更多的痛苦無法釋放,終于在感應到她驚駭吐血的一刻,似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被煞氣鉆了空子。
沐夏不知道為什么秦予奪會化魔。
是所有的天煞之體都這樣?
還是只有他,在三千萬年前發生了什么特殊的事?
但煞氣是一種極致陰暗的能量。
宛如心魔。
從滋生的負面情緒中找到缺口,滲透,放大,引誘——這也是大多數的魔修都是暴虐之徒的原因。
所以現在的秦予奪,一定也正和煞氣在做著斗爭!
而她能做的,只有不斷地和他說話,幫他從煞氣的侵蝕中掙脫出來,重新拿回身體的主動權!
“想想兒子,予奪。”
“他還是棵小草,沒有你他該怎么辦呢,你若化魔,他還怎么沐浴陽光永不低頭。”
“想想青龍前輩,想想九幽和魔族同歸于盡的英雄們。”
“想想我…”
這一句句低語,在秦予奪的識海中放大,不斷回蕩。
秦予奪的黑色魂靈,正痛苦地閉著眼,戰栗著,掙扎著…
“丫頭…”
魂靈露出短暫的清醒。
但他的對面,忽然有桀桀怪笑聲響起:“這個丫頭,不過是你今生的道侶罷了。”
“道侶這種東西,當你強大了,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有了道侶,還怕沒有血脈后人嗎?”
“青君啊…”
發出聲音的,竟是秦予奪的煞氣本源。
這團本源星星點點地懸浮著,緩緩形成了一張魔族人的臉,這張臉的眉心上,有著一個玄奧莫測的黑色印記。
若皇甫榆在此,一定會對這印記毛骨悚然!
這是在魔族地位極高極高的存在,才會有的一種印記。
印記的不同,代表了不同的身份。
而這個魔族人的印記,是曾經上過戰場的皇甫榆,都未曾見過的那一種!
“青君啊…”
魔族人一眨不眨地盯著秦予奪,無比的激動和暢快。
眸子深處,更有著隱隱的小心翼翼和期待。
“上輩子的你,能和我魔族合作,坑殺了仙域人族,這輩子,為何要抗拒化魔呢?”
“這是你前世的選擇。”
“你從魔族的身上,真正看到了走向更高境界的一條路。”
“就像那渡九陰,你們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修仙者追求強大的力量,沒有錯。”
“如果你早已化魔,那么你爺爺就不會死,你義父和干娘也不會死,甚至外頭你的道侶,那個小丫頭的親人也不會死…”
“化魔吧…”
“化魔吧…”
“不…”秦予奪的魂靈掙扎之色更濃,他不斷地顫抖著,但吐出的一個字,竟是否定。
“道侶…想要多少有多少…但我要的…只有丫頭…”
“血脈后人…還會有…但都不是沐揚…”
“上輩子…如何…我不知道…”
“這一世…我不會…”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痛苦非常,但思緒顯然已經有了清醒之意。
魔族人臉色一變。
“你不要力量了嗎?你不想變強了嗎?”他語速極快,迫切地盯著秦予奪:“只有化魔,才能讓你成為絕世高手!才能阻止之前的…”
“不…”
“悲劇已生,化魔亦無法更改…”
“爺爺和義父,不會希望看到這一幕…爸媽最后的話,是讓我和丫頭好好的…我不能…讓丫頭失望…”
“醒來…”
“秦予奪…醒來…”
“你不是青君,更不是魔!”
“這一世,你是沐夏的丈夫,秦沐揚的父親,醒來!”
床上的秦予奪,忽然劇烈地顫動。
識海中黑色的魂靈,也不住顫著眼睫,就要脫出被煞氣本源所掌控的狀態。
魔族人的臉竟有了潰散的跡象,他驚慌地大叫著:“你是傻的嗎?什么丈夫父親,你曾是絕代高手,你不要這些力量了嗎?”
“唾手可得的力量,只要你化魔!”
怎么會這樣?!
青君已徹底消散,他明明沒有了前世的記憶,明明這一世還只是一個小小渡劫境,連人仙都不是!
為什么能脫出本座掌控!
本座隱藏到今天,就為了在他大受打擊的一刻雷霆出手!
為什么本座會失敗?!
“予奪!”
“粑粑!”
識海之外,兩道聲音遠遠地傳來。
小沐揚帶著哭腔的聲音,沐夏強忍悲痛和疲憊的聲音,讓秦予奪的黑色魂靈,猛地睜開了眼!
魔族人的臉,在煞氣本源中崩碎!
“不…”
煞氣本源,也從他識海回歸肉身丹田,靜靜地懸浮著。
里面一粒極小極小的黑色種子,是崩碎的魔族人所化,隱藏在煞氣本源的最深處。
床上的秦予奪,同時睜開了眼來。
看見的,就是蹲在他胸口的小盆栽,葉子上滴答滴答滾落了露珠,嗚嗚哭個不停。
“粑粑!嗚嗚,你終于醒了,沐揚以為粑粑不要我了…”
一旁沐夏握著他變回了人形的手,腫的核桃一樣的眼里,滿是血絲,素手和額頭上血肉模糊。
“丫頭。”秦予奪心疼到無以復加,摟住沐夏的肩頭,壓到胸前來。
“哭出來,哭出來吧。”
說著他輕輕拍著她的背。
黑眸中,也有淚水無聲涌出。
“予奪,小黑和爸媽…”一直咬牙忍著,默默飲泣的沐夏,這一刻終于再也忍不住,靠在秦予奪的胸口,瘋狂地嘶聲嚎啕出來。
嘶啞的哭聲傳到小院外面。
司空千鶴和圣女金曦等人,無不默默別過了頭,眼淚也從眼角滑落。
“天命子道友。”
遠方帶著天命子走來的大師兄司空柏,紅著眼搖了搖頭:“你還是改日再來吧,我看現在這個情況,夏夏怕是沒有心情見你。”
天命子皺了下眉,搖頭道:“還請司空道友現在通報,我要說的事,關系到沐大人失蹤的親人,我想現在的沐大人正需要這個消息。”
司空柏一愣。
“吼!”
忽然遠處一聲振奮的龍吟。
龍輝龐大的身軀驚喜地沖來,老青龍一怔后迎上去。
“龍輝你…”他話到一半,不可置信地盯住了龍輝的四爪,眼中同樣顫抖著,迸射出驚喜之芒!
那巨大的龍爪中,小心翼翼地抓著一面小小的牌子。
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