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沐夏和秦予奪,一起渡過了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是天尊三劫中的第三劫。
也叫壽元劫。
指的是壽元將近之前,修仙者將面臨的五種衰敗,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
沐夏的頭發稀疏花白如雜草,滿面深深的皺紋,背脊駝下。
這還只是表面的衰老。
而內里,更是氣血衰弱,境界倒退,神魂枯萎,罡元虧空,就連腦子都不怎么轉了,領悟法則變得極其艱難。
她干脆就不領悟了,和秦予奪出了圖騰殿,回到仙武星上一起過過老年人生活,渡過這應劫的一年。
好在秦予奪是和她一起渡劫,兩人都是老太太老頭子,誰也不笑話誰。
唯一的問題是小沐揚。
小家伙看見爸媽變成了這么個模樣,嚇的哇哇大哭了好一陣。
“粑粑,麻麻,你們要死了嗎?”
“呸!”
沐夏彈它個腦瓜崩,彈的小盆栽骨碌碌滾了幾個圈兒:“嗚嗚嗚,那你們為什么…”
“哎呀我腦仁兒疼,快,粑粑你來。”她連忙將小盆栽塞給秦予奪,小家伙的十萬個為什么,只有予奪有耐心解答。
她便坐到搖椅上,晃啊晃,看著秦老頭子和聲緩語地哄著兒子。
直將小家伙哄的一個愣一個愣的,乖乖點著小葉子:“知道了粑粑,一年后你們就好啦?”
“對。”
“那我一年后要檢查哦!”
“好,回去神夢界吧,一年后粑粑等你。”
“好噠!”
小沐揚放心地回了神夢界去領悟法則。
秦予奪一扭頭,看到沐老太太笑吟吟地望著他。
“看什么?”他眉梢一挑,劍眉都變得稀疏泛白了。
“看我老公,怎么老了都這么帥。”沐夏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不過也并不是說謊。
秦予奪老了,都有種老紳士的感覺,儒雅的很。
他低笑了好一陣,抱起她放到腿上來:“嗯,我老婆也是夕陽紅里一枝花。”
沐夏噗嗤一笑,生怕這“老家伙”的老胳膊老腿,叫自己給坐折了,連忙又跑回椅子上,牽著他布滿了斑駁皺紋的手。
“就這樣就好。”她笑瞇瞇說道,陽光下,兩只蒼老的手緊緊地牽住在一起。
日子這么過,每天種種靈藥,下下棋,雖平淡倒也有趣的很。
只是很快。
三個月之后,兩人的眼睛漸漸看不見了,衰敗的更加厲害。
這就是壽元劫,將人死前的幾十年或百年,濃縮到一年之中,體驗老、病、死的感覺。
許多人會找個犄角旮旯,讓信任的人封印住他們所在,小心翼翼地渡過這一年,躲避仇家或危險。
上輩子的沐夏,也是這么干的。
但這一世,有秦予奪和她一起渡劫,竟讓她體驗到了不一樣的樂趣。
渡劫宛如過節。
眼睛看不見了,不能下棋,還可以聊天。
他們便每天坐在搖椅中曬太陽,低低緩緩地說著話。
等到牙齒也掉光了,話都說不清,他們便依偎在一起,哪怕沒有言語,面上也是淡淡的笑意。
最后的三個月,沐夏和秦予奪的肉身都開始潰爛,骨頭支撐不住了重量,只能臥床了。
他們便頭靠著頭靜靜地躺著,想象著這若真的是壽元終了的那一日,有這樣的一個人陪伴在身邊。
便是隕落也變得不可怕了。
枯骨如柴的手,不在有力,只能輕輕地搭著對方的手,感受著對方的溫度和氣息。
這么三個月時間緩緩流逝。
最后一日,沐夏和秦予奪都閉上了眼睛。
這一日,是真正“死去”的一日。
心跳停止,魂靈湮滅,元嬰昏迷,五感也消失。
看不見,聽不到,聞不著,說不出,也沒有了任何對外的感知。
唯一尚存的,只有意識。
意識在這短短的一日中,宛如游蕩在無盡黑暗,讓時間變得無限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沐夏曾聽說過,有些心志不堅之人,甚至會在這一日“死去”中,發瘋發狂,走火入魔。
不過對她和秦予奪來說,心志從來都不是問題。
上輩子的她能渡過天人五衰,這輩子自然也輕而易舉。
尤其是即便沒有了感知,也知道身邊有秦予奪的陪伴。
她只消靜靜地等待,等待這一日時間過去,便能再一次和身邊躺著的這個人,說說笑笑鬧鬧,這么一輩子。
忽然眼前仿佛有了光亮,沐夏緩緩地睜開眼,伸手遮擋住刺眼的光芒,一愣,看著自己白皙的手。
她的肉身恢復過來了,氣血,神魂,罡元,境界,也全部恢復到了巔峰狀態。
甚至于壽元。
在施展血脈追源術后,損失掉的十萬年,也再一次翻了一倍補充了回來!
她歪頭,秦予奪也歪著頭在笑望著她。
“天人五衰過了,好快。”沐夏笑瞇瞇說道,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不快,難熬。”
“難熬?”
她眨眨眼,不應該啊,這人連煞氣侵身都一聲不吭眉頭不皺的。
難道兩個人的天人五衰,其實不太一樣?
“哪里難熬?”沐夏連忙擔心地問道。
“這里。”他低笑著,帶著她的手向下。
“啊!臭流氓!”沐夏一呆,頓時大笑著尖叫,被秦予奪手長腳長地翻身壓住,重新變得英俊不凡的面孔放大,一個輕吻落下來。
沒一會兒,房間里響起了少兒不宜的聲音…
直叫約定好一年見的小盆栽,一盆懵逼地飄在了房間外,葉子捂臉,欲哭無淚地又飄回了神夢界。
他就知道,他絕對是粑粑麻麻撿回來噠!
什么愛的結晶!
嚶嚶嚶!
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