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夏的眼淚立刻涌了出來。
秦予奪對她說,不是她的錯。
圣女金曦對她說,不要自責。
但怎么可能呢,眼前這個老者和孩子,一家子族人幾乎死了個干凈,這是何等哀慟何等悲涼!
“最開始,老頭子恨死了星主大人。”
老者接著低聲道,因為激動而字字都在顫抖:“若非你們在外惹上仇敵,怎么會給仙武星域招來這么大的禍。”
“怎么會讓老頭子的小家族,面臨這種滅族之殤!”
“但這四個月下來,老頭子想通了。”
“老頭子想通了。”
“星主是什么,星域的主人。”
“可說穿了,不過是一個星域中修為最高的那一位。”
“這樣的一個存在,幾乎站到了宇宙之巔,誰又能要求星主,必須為星域赴湯蹈火呢?”
諸如從前的渡九陰。
他是星主,可他殘害了多少小星辰。
他又殘害了星域之中,多少可能追上他境界的高手?
“但星主大人您不同,這十年間您鎮守星域,為我們做的,太多太多了。”
“有人闖過星門,但凡懷有惡意者,星主大人第一個趕到,親手斬殺。”
“有人含冤,不論在星域的何方,呼喊星主大人的名諱,大人定會現身給我等小人物主持公道!”
“是星主大人無條件的,將我們納入了您的保護和責任中。老頭子相信,若非事有突然,星主大人那日不會不在星域中。”
“而只要您在,就絕不會讓那個喪心病狂的畜生,傷害到星域中的任何一個人!”
“即便您自己受了傷,都不會讓我等隕上一條命!”
老者低低地說著,摸摸身邊孩子的頭。
孩子仰頭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甜甜笑容。
老者也慈祥地一笑,抹去了眼淚。
他看向沐夏和秦予奪,眸子里盡是釋然之色。
“所以星主大人,老頭子都想通了,這不是您的錯,希望您也不要繼續自責下去。”
“相反,我等這些年被星主所庇護,從未說過一聲謝謝。”
“多謝,星主大人!”
老者緩緩地躬下了身。
四面聽著他一句一句娓娓道來的人群,盡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紅著眼望向了沐夏。
“是啊,那日的靈氣雨,也是星主大人耗費了自己的天才地寶,饋贈給了這顆星辰,和星辰上的我們…”
“還有建造山門的材料。”
“還有這一座座傳送陣,耗費一定不小吧。”
“以星主大人的本事,若她不想守護星域,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呢?”
“這十年,星域是真的很太平啊…”
眾人一人一句,低低地喃喃自語。
從前他們雖不恨,不怨,但沐夏的所為,卻隱隱讓他們有一種理所當然的錯覺。
直到老者說出了這番話,眾人才恍然驚醒——如果星主不愿做這些,誰能逼她?
星主不想守護星域,誰又能留她?
“多謝,星主大人!”
一道道的身影躬下來,大家的聲音不高,也不齊,但每個人的感激都是出自真心,真心感激她十年多來,為這個星域所付出的一切。
一聲脆響。
沐夏清晰地感覺到,心中的那道枷鎖,破開了。
這四個月來不論她哭還是笑,這道枷鎖始終牢牢地鎖在心頭,被她壓下,不曾表露。
但沐夏知道,將來她渡那九道天雷劫時,這些必定會化為重重恐怖的心魔,出現在她的心魔劫中。
此刻,這重枷鎖徹底地碎裂。
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感,讓她眼前的世界,一下子清亮了起來。
陰霾散盡,只余陽光。
“咦?”
司空千鶴,圣女金曦,還有其余的兩位符族星尊。
四人忽然齊齊地驚訝一聲,那兩位符族星尊甚至揉了揉眼睛,明明沐大人還是那個沐大人,但看上去仿佛哪里不一樣了。
少女白皙面孔上,尤帶淚痕,但笑如撥云見日,燦爛至極!
甚至連一旁的秦予奪都是如此。
那隱隱籠了一層黯色的黑眸,此刻如被水光浸潤,勝過星辰璀璨,英俊臉龐上的笑容更是讓四面起了身的眾人,集體看呆了!
“好…好帥啊…”
“以前的星主夫人,有這么帥嗎?”
“那肯定啊,星主夫人多俊美的人啊,整個仙武星上,就沒有比他更英俊的了!”
“星主和夫人好配,不過今天夫人看著,好像更帥了誒…”
低聲呢喃窸窸窣窣,頓時就把重點給帶歪了。
不少少女捧著心砰砰跳,小迷妹般望著秦予奪。
星主夫人…
再一次感受到這四個字的魅力。
秦予奪嘴角一抽,額頭落下黑黑的三條線。
一旁的沐夏笑彎了腰。
三天之后,天殘州的新區域中,一座座墓碑佇立其中,每一座墓碑都是由沐夏親手刻上的名字。
低低的哭泣聲響著。
但這哭聲中,是懷念,是祝福,不再悲傷。
數不清的人站在沐夏和秦予奪的身后,向著墓園齊齊彎身一禮。
“諸位,走好,愿來世順遂。”
風兒輕輕地拂過,卷著落花漫天飛揚。
仿佛這些遇難者的微笑,終于看到了親人和朋友走出陰霾,仙武星域的今后,又是嶄新的一天…
沐夏和秦予奪手牽著手,慢慢走出墓園。
星域中的事,終于翻了新篇章。
“走吧,夫人。”沐夏調侃地眨眨眼,一臉大爺狀去摸他滑不溜丟的臉。
“找打是不是?”秦予奪笑著瞪她一眼,說著找打,卻撈過她的手在唇邊印下一吻。
兩人相視一笑,一步邁出,掠向了三十三天登仙階去。
最后一條通往仙域的路,他們要去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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