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出了阿嬤的屋子,沐青的師兄沐庭以及小師弟周瑾被留在了阿嬤、老崔頭的屋,方便照料,周雨燕雖也是病號,可男女授受不親,她則被抬進了萍兒的屋。
俞婉回往自己屋子時,沐青邁步跟了上來:“燕少夫人!”
“嗯?”俞婉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他。
此時,船已經慢慢地開了,有海風徐徐吹來,俞婉的墨發與衣袍在夜風中獵獵飛動。
沐青有一瞬的慌神,他對俞婉并無任何褻瀆之意,只是單純被她的容貌氣質所驚艷,怎么會有人吃得胖胖的,還美得仙氣直冒的?
“有事?”俞婉淡笑著問。
“啊…”沐青意識回籠,眨了眨一雙瀲滟的異色眸子,道,“你們似乎是在打聽巫王的下落?”
“嗯。”俞婉沒有否認。
沐青問道:“你們找巫王做什么?”
俞婉淡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甚至,有沒有巫王我都不會怪你,你只用老老實實地給我們帶路就行。”
沐青正色道:“我與圣族的人打過交道,你身上有圣族的氣息,你說你既不是蠱師,也不是蠱女,可你又對蠱毒了如指掌,你…你是不是圣女?”
俞婉挑了挑眉:“這個…好像也不干你的事。”
沐青捏緊手指:“我天生一雙陰陽眼,飽受欺凌,如果不是師父我早就在路邊餓死了,我師父是讓圣族人害死的,所以如果你也是圣族人…”言及此處,沐青沒往下說了。
俞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也是圣族人,你打算怎么辦?殺了我?還是帶著你幾個昏迷不醒的同門師兄師姐師弟離開我?你殺得了嗎?還是你逃得掉?”
一番不疾不徐的話卻是讓沐青一下子噎住了。
俞婉說的沒錯,他們同門四個,三個昏迷著,他雖是巫師,可這群人看上去半點也不好對付的樣子,自己根本不夠他們的嚼頭。
俞婉笑道:“你要逃我不攔你,不過我提醒你一句,這里四面都是海,你要逃最好自己逃,別帶上三個拖油瓶!”
沐青激動得紅了臉:“我沒說過我要逃!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的來歷,以及你們尋找巫王的目的…”
俞婉淡淡一笑:“你知不知道好奇害死貓?該讓你知道的,我自會告訴你,不告訴你的,你最好別亂打聽。”
少年垂下了眸子。
這副小媳婦兒的樣子,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俞婉吃軟不吃硬,他兇巴巴地與她頂嘴,她大可兇回去,眼下這般,倒是叫她覺著自己是在欺負祖國的小花骨朵了。
俞婉輕嘆一聲:“行了行了,別委屈了,我對你們沒有惡意,對巫王也沒有,日后就算去了巫族,也不會與巫族大動干戈的。”
沐青抬起頭來,露出一個獨屬于他這個年紀的青澀明媚的笑。
俞婉的心情瞬間變得極好,差點沒忍住探出手來揉揉他腦袋:“這才像話嘛,早點回屋歇息。”
夜里,海上破天荒地下了一場雨,翌日,又是天公作美,風和日麗。
沐青的師兄沐庭是第一個蘇醒的,他醒來時發現自己處在一間陌生的屋子,屋子搖搖晃晃的,耳畔還有浪濤聲傳來,他嚇了一大跳,萬幸是沐青就守在他身邊。
“師兄,你沒事吧?”沐青關切地問。
聽到熟悉的聲音,沐庭一把轉過臉來,錯愕地看沐青道:“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讓你逃走的嗎?”
沐青微微地笑了:“師兄你再看看,這不是圣族的天牢。”
沐庭聞言,再度四下打量了一番,屋子里光線昏暗,只有幾塊光斑透過窗子的縫隙落在潮濕的地板上,他走過去,推開了窗子,一道刺目的光線打來,他擋了擋眼睛。
浪濤聲越發清晰了。
待到適應了光線后,他放眼望去,結果看見了一望無際的海域,他的身子就是一頓:“青兒,這里是…”
沐青燦燦地笑了笑,說道:“我們在船上,再有兩日,就能出翡翠園的海域了。”
沐庭蹙眉道:“我聽不明白,青兒,這是怎么一回事?師妹和小師弟呢?他們在哪里?”
沐青給他倒了一杯魚腥草泡的茶:“師兄請放心,他們也在船上,你先醒的,師妹和小師弟在隔壁,你先吃點東西,一會兒我帶你過去見他們。”
“哦。”沐庭仍有些回不過神來,怔怔地走了幾步,在凳子上坐下,捧起那杯魚腥草茶喝了一口,難喝得險些吐了,“什么茶?這么難喝!”
沐青笑得前俯后仰!
頭一回時,他也這么狼狽呢,不過喝了幾頓下來,他感覺身上舒坦多了,就連總是干澀的嗓子也沒再出現不適了。
“是好東西,師兄喝了吧。”沐青說。
沐庭確實是渴了,捏住鼻子將杯子里的茶喝完了。
沐青又遞給他一盤點心。
那是十分精致的酥點,小小一個,黃橙橙的,散發著誘人的酥香與奶香,沐庭咽下口水,在沐青的示意下嘗了一個。
早先師門未滅時,他們也算是錦衣玉食,卻從未吃過這般精致可口的點心,一口下去,酥酥軟軟,咸中帶甜,甜而不膩,沐庭感覺自己要升天了。
“這是什么?”他一連吃了好幾個。
“蟹黃酥。”沐青說,“是中原的點心,船上的廚子和中原人學的,做得還不錯。”
沐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終究是沒忘記正事,問沐青道:“對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我們為什么會在船上?”
沐青將自己逃走后的經歷與師兄說了:“…我原是想坐船回去救你們,哪知讓圣族人盯上,幸好有燕少主他們出手相救…”
“你說的燕少主,是中原人?”沐庭結合沐青前后的話,猜測著問。
沐青道:“沒錯,他們也要去巫族,我便答應他們,只要他們能將你和師姐、師弟救出來,我們便帶他們一起去巫族。”
沐庭蹙眉道:“你連他們是什么目的都不清楚,就答應帶他們去巫族了嗎?萬一他們是要對巫族圖謀不軌…”
“師兄放心,他們不是惡人。”沐青說著,望了望墻壁上的沙漏,“師姐該醒了,我去看看她,師兄你先把點心吃了,一會兒我再讓廚房做點別的過來。”
沐庭看著盤子里自己一輩子都沒吃過的精致點心,深深地感覺對方來頭不小,與這樣一伙人做交易,真的不會是與虎謀皮?
沐庭深深地為自己與師妹師弟們的處境感到擔憂之際,沐青來到了萍兒的屋,他的師姐周雨燕就是暫住在這里。
他剛來到門口,便聽見一聲毫不客氣的嬌喝聲:“這里哪里?你是誰?!”
緊接著,是萍兒細聲細氣的聲音:“周姑娘,你醒了?我是萍兒,這是我的屋子,我家少夫人吩咐我照顧你,你昏睡了一宿,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誰?”周雨燕一臉警惕地瞪著萍兒。
“我…”萍兒被她問得發愣,少夫人說你是誰,你就是誰了啊,這還用問?
“萍兒姑娘,你先去忙吧,我來照顧我師姐。”沐青及時出現,替萍兒解了圍。
萍兒抱著一堆換洗衣裳出去了。
周雨燕在天牢關了那么多天,早已狼狽不堪,她昏睡時,萍兒給她換了衣裳,俞婉的衣裳她穿不了,穿的是萍兒的。
周雨燕看了看一身粗布麻衣,嫌棄地直皺眉頭!
沐青看了她一眼,笑盈盈地走過去,在床邊坐下:“船上女客不多,又深更半夜的,只能找到萍兒姑娘的衣裳,你先將就著穿一下。”
就這一套還是萍兒新買的,一回都沒舍得穿呢。
周雨燕看見沐青,總算有了一分好臉色:“青兒,這是哪里?”
沐青將對沐庭解釋過的話又對周雨燕說了一遍,周雨燕的反應也十分詫異:“什么?你就這么同意帶他們去巫族了?你連他們是什么都不清楚,萬一到了巫族,他們便將我們殺了怎么辦?”
“你多慮了,師姐,他們是好人。”沐青信誓旦旦地說。
周雨燕撇嘴兒:“你呀,從小就讓人騙,你說的好人,能是什么好人?不如這樣,他們救了我們,我們把去巫族的地圖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去。”
沐青說道:“可是沒有天級大巫師,他們進不了巫族的領地的。”
周雨燕哼道:“他們不是很厲害嗎?再去圣族的島上抓幾個厲害的大巫師就是了!”
沐青正色道:“師姐,我已經答應了他們,我不能言而無信。”
周雨燕還想反駁什么,肚子叫了。
恰巧此時,萍兒端著一盤點心過來了,除了早上的蟹黃酥,還有兩樣是方才新出爐的,濃郁的食物香氣在屋子里彌漫開來。
“周姑娘,請慢用。”萍兒將點心放在床邊的凳子上后,轉身離開了。
周雨燕是沐青師父的親生女兒,是師門的大小姐,她的日子自是比沐青、沐庭二人奢華太多,本以為不是什么能入嘴的東西,哪知嘗了一口,好吃得她險些哭了。
她目瞪口呆道:“這…這什么船啊?做的東西這么好吃?”
沐青眉眼彎彎道:“是燕少夫人教廚子做的。”
周雨燕就注意到,自家師弟在提及那個女人時,一雙眼睛亮得仿佛要發光,要知道,從前師弟只有在提到她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怎么,師弟很鐘意那位燕少夫人么?”周雨燕酸溜溜地說。
沐青坦蕩地嗯了一聲:“燕少夫人人美心又好,是我見過的最完美的女人!可惜她嫁人了,不然說不定我還真的挺鐘意她呢!”
周雨燕氣得沒了食欲,一把將點心扔回了盤子里!
沐青幾人自此在船上住了下來,圣族的那幾人早在停島補給時便被燕九朝給扔下島了,船上沒了隱患,連沐青的膽子都大多了。
雖是一筆交易,可到底是救了他們,沐庭親自去向燕九朝與俞婉道了謝。
沐青的這位師兄倒是不難相處。
難的是那位小師姐。
許是掌門千金的緣故,自幼被寵壞了,如今一無所有了卻仍沒改掉大小姐脾氣,先是不滿意自己穿下人的衣裳,俞婉讓萍兒將她的衣裳改小了給她拿過去;隨后又挑剔自己的住處,認為自己一個千金大小姐不該和一個丫鬟共擠一屋。
萍兒硬著頭皮等俞婉的示下。
那勞什子大小姐這么能折騰,少夫人一定氣壞了吧?少夫人還懷著身子呢,可別叫這種事動了胎氣。
俞婉才沒這么容易動胎氣呃,她躺在甲板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對萍兒道:“你去打聽一下,有哪位船客愿意將自己的屋子讓出來,價錢好商量。”
“是。”萍兒應聲去了。
最終,他們花了十倍的銀子將一位船客的屋子租下來了。
可臨到搬時,周雨燕又改口了:“那里太遠了,我不搬,讓他們兩個般!我住他們的屋!”
影六嘴角一抽。
影十三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萍兒心道,完了完了,居然動少主與少夫人的近衛,少夫人要賜死她了!
俞婉莞爾:“好,如你所愿。”
周雨燕如愿以償地住進了心儀的屋子。
沐青與師兄為她收拾屋子時,語重心長道:“師姐啊,你適可而止,不要太過分了。”
周雨燕冷哼道:“我怎么過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間屋子才是采光最好的,買來的客房不過是給下等船客居住的,拿那么破的屋子打發我,當我是乞丐嗎?”
“咱們如今的處境與乞丐也沒什么分別啊…”沐青小聲嘀咕。
沐庭沖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閉嘴,別激怒了周雨燕。
他們被師父收留才得以活到今日,更別說師父是為沐青引開追兵而死,于情于理,他們都該好生照顧師父在世上唯一的骨血。
“唉。”沐青無奈地嘆了口氣。
沐庭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師弟你別多心,我們與他們本就是一筆交易,不存在欠了他們什么,他們肯花的代價越大,就代表此行越兇險,我們是拿命在為他們引路,讓師妹過得舒坦些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沐青覺得師兄說的對,卻又感覺哪里不大對:“師兄,他們…和外頭那些人不一樣。”
沐庭不以為意道:“有什么不一樣?就因為他們沒有被你的陰陽眼嚇到,所以你就開始對他們掏心掏肺了嗎?你別忘了,我們與他們,永遠都只是交易的關系而已,一旦我們失去了利用價值,你且看看他們還會不會愿意搭理我們?”
沐青張了張嘴。
沐庭打斷他的話:“行了,別說了,你只用記住自己,我們幾個才是世上最親近的人,你和小師弟除了我與師姐,誰都不要輕易相信。”
“哦。”沐青蔫噠噠地點點頭。
夜里,沐青被俞婉叫去了阿嬤與老崔頭的房中。
俞婉開門見山道:“你師弟還沒醒,可能與他中蠱有關,激發了體內的那股巫力,只有將他巫力解除了,才能有辦法讓他醒來,你可知他體內的巫力該怎么解?”
俞婉原本打算進了巫族才慢慢地找人為那孩子解除巫力,可若是他一直昏迷不醒,只怕他們連巫族的領地都進不去。
沐青想了想,道:“如果我記得沒錯,那道巫力是來自一位地級大巫師,需要找到同等境界的大巫師才可以破解封在他體內的巫力。”
俞婉瞪圓了眸子:“什么?你是說,一個地級的巫師就能將他封住,那他還可能是巫王嗎?”
沐青趕忙解釋道:“我師弟他是自愿被封住巫力的,所以,就算對方的境界在他之下,問題也不是很大。”
言外之意是,他師弟的實力可能在對方之上,不過,要說巫王,是不是太離譜了啊…
“哪里有天級大巫師?”俞婉搖著扇子問。
“圣族關押犯人的島嶼就有。”沐青道。
“你怎么不早說?”俞婉炸毛!
沐青被俞婉突如其來的小怒火弄得一怔:“我也不知道啊,你們又沒說要找巫王!還懷疑我師弟就是巫王…”
俞婉快速地搖著扇子道:“這小子被封存了巫力還能有地級大巫師的實力,我覺得,他是巫王的可能性很大,要不…把船調回去?”
“不用。”沐庭邁步走了進來。
屋子里的俞婉、沐青以及阿嬤齊齊朝他看了過去,他年長沐青三歲,五官全都長開了,身姿挺拔,豐神俊朗,在翡翠國也算得上十分拔劍的美男子。
只不過,見慣了燕九朝的神顏,沐庭這樣的美男子就幾乎入不了幾人的眼了。
幾人的神色十分平靜。
沐庭清了清嗓子,道:“我與師父出過海,知道這附近有一座荒島,據說島上住著一位天級大巫師,如果我們找到他,就能解除封存在小師弟體內的巫力了。”
“消息可靠嗎?”沐青問。
沐庭道:“我是聽師父說的,師父是別人說的。”
“啊…”沐青啞然。
俞婉淡淡地笑了:“若果真有大巫師,怎不見圣族的人去抓他?”
沐庭正色道:“天級大巫師的力量非常人所能想象,根本沒有高手可以抓住他。”
“是嗎?”俞婉啪的一聲收了折扇,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沐庭不解地問道:“燕少夫人是要去哪里?”
俞婉指了指海面道:“不是說那座荒島就在附近了嗎?我要準備下船啊。”
“真…真要去啊?”沐庭一愣。
俞婉攤手:“不去,你說出來做什么?好玩兒么?”
沐庭慚愧道:“我是一時嘴快,可現在想想,覺得此舉還是太危險了些,燕少夫人或許并不知道,早有圣族人盯上了那座荒島,可是去了島上的人卻一個也沒能回來,久而久之,荒島危名在外,也就無人敢去了,師父當年與我提到它,也是讓我日后若是遇上那座荒島,一定記得遠遠避開。”
俞婉似有頓悟:“這樣啊,那就更非去不可了。”
沐庭:“…”
“十三,小六,你家主子在哪兒?”俞婉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有關登島的事,是俞邵青去與大當家交涉的。
“你你你…你說什么島?”大當家正在打瞌睡,聽了俞邵青的話,嚇得一個激靈站起來了!
俞邵青客氣地說道:“荒島,馬上就要到了,我想懇請大當家將船停一下,容我們去島上辦點事,我們不會耽擱太久的,時辰到了,我們無論如何都會回到船上的。”
“那怎么能…”大當家正欲甩出一個“行”字,忽然感覺有人在自己的背上狠狠地擰了一把,疼得他青筋暴跳,喊出了鵝叫,“不行呢?”
“嘿嘿嘿。”大當家笑比哭難看。
“這么說,大當家答應了?”俞邵青欣喜地拱了拱手,“大當家真是豪情仗義、俠肝義膽!我在這里謝過大當家了!”
他說著,拍了拍大當家的肩膀,“大當家,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我看你比我年長,以后,我叫你一聲大哥!”
“不敢當,不敢當…”大當家流下了感(悲)動(慟)的淚水。
三位當家的在海上航行了多年,什么風浪沒經歷過,卻從不敢靠近那座無人的荒島,倒并非全然因為那些傳言,而是他們的大哥曾經真的走上過那座島嶼。
結果他再也沒有回來。
他們派了人去尋他,卻也統統石沉大海。
要說還有什么比那個女人更可怕,應該就是那座鬼島了。
正午時分,他們的船只靠近了那座島嶼,三位當家的不敢將船靠得太近,放了小舟讓他們劃過去。
島上有十分強大的蠱蟲氣息,俞婉也上了船。
俞婉抬眸,對沐青道:“沐青,你和你師兄師姐在船上等我們,影六你也留下。”
影六會意地點點頭。
總得留個人看著,以防萬一有人將船給開走了。
燕九朝淡道:“十三,把周瑾背下來。”
“是!”影十三凌空而上,進屋將昏睡的周瑾抱下了小舟。
周雨燕想攔都沒攔住,望著地下的一行人道:“喂!你們做什么?島上那么危險,我師弟出事了怎么辦?”
燕九朝沒理她。
俞婉含笑朝她望過來:“如果你師兄沒有撒謊,島上的確有一位大巫師,那么我們會在島上給你師弟解除巫力;但倘若你的沐庭師兄故意將我們引去一個回不來的地方,那我們只好讓你的小師弟一起陪葬了!”
“你!”周雨燕氣得半死!
沐青惶恐地看向沐庭:“師兄,你沒撒謊吧?島上是有大巫師的吧!”
沐庭捏緊了拳頭,咬牙,一字一頓道:“我沒撒謊!”
只是,也沒道出全部的真相。
島上有大巫師不假,卻并不是救死扶傷的白巫師,而是殺人如麻的黑巫師!
這群人來歷不明,卻要闖入巫族的領地,沐庭不想把他們拖累死,所以才想了一招永絕后患的法子,他知道他們大部分人都會上島,留下來的他自己便足夠對付。
可他萬萬沒料到,他們會把昏迷不醒的小師弟一并帶了下去!
“我跟你們一起!”沐庭順著繩索下了船。
“我也去!”
“我也去!”
沐青與周雨燕異口同聲。
二人并不知沐庭的小九九,只是單純地不放心昏迷的小師弟。
俞婉笑了笑:“可惜,兩艘小舟都滿了,你們兩個,只能下來一個。”
“你在船上等著!”周雨燕毫不客氣地將沐青推到一旁,她不是巫師,她有武功,且武功還不弱,只輕輕一縱便落在了影十三與小師弟的小舟上,沐庭也在這艘小舟上。
俞邵青與女兒、女婿同乘一舟。
俞邵青與燕九朝搖著槳,另一邊的影十三與沐庭也搖起了雙槳,不多時,兩艘小舟都抵達了荒島的沙灘上。
這可真是一座荒島,方圓十里都感受不到人煙的痕跡。
幾人將小舟停好后,邁步朝島嶼深處走去。
燕九朝牽住了俞婉的小胖手。
這是怕她走丟么?俞婉笑了。
俞邵青看著如膠似漆的女兒女婿,悲傷望天。
阿淑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阿淑不在的第二天,想她,想她。
阿淑不在的第三十九天…
“這座島這么大,你師父有沒有說過大巫師住哪兒?”
俞婉明顯透著愉悅的聲音打斷了俞邵青的思緒,他看向一旁的沐庭,這小子長得人模狗樣的,可就是不如沐青招人喜歡!
“你們看,起霧了!”周雨燕驚訝地說。
“這不是霧,是迷煙。”俞婉眸光一沉,自荷包里掏出幾個小藥瓶,扔給沐庭與周雨燕,“一個時辰吃一顆!給你們小師弟也喂一顆!”
“你們怎么不吃?”周雨燕狐疑地問。
俞婉瞥了她一眼道:“上島前就吃過了,是能抵擋百毒的藥丸,愛吃不吃!”
周雨燕不想吃。
沐庭卻是將藥丸吞下了。
“師兄!”周雨燕嗔怒。
沐庭解釋道:“他們不會傷害師弟,師弟都能吃,那我們也能吃。”
周雨燕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一顆藥丸。
俞婉笑盈盈地看向沐庭:“既然這島上有迷煙,就說明的確是有人居住的,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可能真的要碰見一位大巫師了呢。”
沐庭沒說話,撇過臉,警惕地望向前方。
影十三將周瑾交給了俞邵青:“迷煙是從那個方向過來的,老爺,少主,少夫人,你們先在這里等我,我去前面探一下路。”
“你自己當心。”俞邵青接過了孩子說。
影十三點點頭,施展輕功去了。
附近有一塊大石頭,周雨燕站得腿疼,走過去正要坐下,便聽得一道冷冰冰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讓開。”
這聲音,明明好聽得不可思議,卻又令人不寒而栗。
周雨燕一個哆嗦讓開了。
燕九朝拉著俞婉的手走過來,讓她坐在了石頭上。
周雨燕頭一次見到有人這么明目張膽搶位子的!還當是怎么了呢,卻原來是要她給這個女人讓位!
憑什么啊?!
人多了不起啊?!
影十三走后沒多久,迷霧更重了,能見度縮小到了七尺之內。
沐庭與周雨燕不得不朝俞婉等人靠過來。
周雨燕這會子沒功夫耍大小姐脾氣了,她看著日益厚重的濃霧,心底的恐慌逐漸放大:“怎么會這樣?你們的護衛呢?他不會是出事了吧?”
俞婉拿出了一個半透明的翡翠玉瓶,撣了撣里頭那只發光的小蠱蟲道:“他的同名蠱還在,你們的也都在。”
說罷,她一口氣拿出了好幾個玉瓶,每個玉瓶里都有一種閃閃發光的小蠱蟲。
周雨燕一把捂住自己心口:“你…你給我們下了蠱?”
“不下蠱一會兒怎么知道你們還活著?”她話音一落,周雨燕與沐庭的身影被濃霧吞噬不見了,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俞婉看著瓶子里的兩只小蠱蟲,嘖嘖道:“我說什么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