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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珠子啊?”俞婉探出手將它拿了起來,翻來覆去地看了一番,沒發覺有什么奇特的,“是夜明珠么?”
俞婉將拿到桌下瞧了瞧:“不亮啊,阿嬤您看看。”
阿嬤接過了俞婉說中的珠子,這段日子他幾乎將司空家的藏書閣翻遍了,了解不了不少司空家以及巫族的歷史,將珠子拿在手里的一刻,他幾乎立刻斷定了這是一顆巫族的巫石。
“巫石是什么?和圣女石一樣,也是一種巫族之中測試血脈之力的石頭嗎?”俞婉不解地問。
“非也。”阿嬤搖了搖頭,“巫族的傳承并不依賴血脈,因此也沒有測試血脈的石頭,巫石在巫族可以做貨幣使用,但我看這塊巫石不像尋常的巫石。”
“不尋常嗎?”俞婉古怪地盯著那顆珠子,怎么看都是一顆不會發光的夜明珠啊。
小黑姜拿過了珠子,抬手便往桌上duang——duang——duang地砸,沒砸了一會兒,“不會發光的夜明珠”瑟瑟發抖地發光了。
所有人再次:“…”
珠子發光后,里頭浮現了一塊似有若無的景象,細細分辨,竟像是地圖。
這下,俞婉終于相信它不是一顆普通的珠子了,當初有人在制作它時將地圖也作了進去,但唯有發光才能照出藏在里面的地圖。
“這是通往巫族的地圖嗎?”俞婉興奮地問。
“既然是藏在巫石里,那就應當是。”阿嬤的眼底也掠過了一絲難以壓制的激動與興奮,燕九朝這段日子雖未表現出任何毒發的痕跡,但這恰恰是最危險的一種情況,若是如同在南詔時,每日都需要藥浴與針灸來壓制體內的毒性,至少說明他們還有法子壓制毒性,可如今,燕九朝要么不毒發,一旦毒發起來,便再也沒了壓制的可能。
阿嬤把珠子遞給影六:“你去將地圖畫出來。”
這一趟來冥都,不僅找到了圣女血,還陰差陽錯得到了前往巫族的地圖,也算不虛此行了,當初司空燁要挖自己半顆內丹給小羅剎時,阿嬤幾人心里其實是不大贊同的,就讓羅剎王將內丹全挖出來又怎樣?一個早晚要被血魔功吞噬的邪物死了又能怎 怎樣?而今看來,也多虧了他的一念不忍,當然,他并不全是為了羅剎王,他更多的是為了小羅剎,他的半顆內丹能最大程度阻止它將來被血魔功吞噬。
種下的善因,結出了善果。
老祖,還是老祖。
冥都的局勢已經穩定了,俞婉去了一趟蘭家,將紫嫣與小侄兒送回蘭氏身邊,當年的事已真相大白,蘭氏以及一雙兒子是遭了蘭嬌的陷害,蘭嬌被賜了一杯毒酒,蘭氏被迎回族中,重新成為蘭家的家主。
蘭氏感激地抓住俞婉的手:“多謝你了,姐姐他們終于可以含笑九泉了。”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俞婉含笑說。
“也替我謝謝九朝。”蘭氏說。
“好。”
“對了,還有一件事,是有關你太姥姥的。”蘭氏道。
“蘭伊圣女嗎?她怎么了?”俞婉道。
蘭氏猶豫了一下,望向俞婉,眸光堅定道:“這些話,我從許多天前就想對你說了,你太姥姥既與司空老祖情投意合,我想,這個牌位,應當立在冥山更合適。”
“將牌位立在冥山的話…”后面的話,俞婉沒說了。
蘭氏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說:“就意味著她是冥山的人了。我想,這也是娘生前的愿望,她生為蘭家圣女,為蘭家背負了太多,生前沒能按自己的意愿活著,至少死后,我不希望她再被祖訓與家規束著了。”
與蘭氏相認了這么久,蘭氏身上的傲骨以及那股子不服輸的意志遠勝尋常女子,可真正讓俞婉感到她前所未有的強大卻是眼前這一刻。
論血脈,她不如蘭伊圣女;論武功與醫術,她不如嫡出的姐姐,然而正是這樣一個在蘭家略顯平庸的女子,做了所有蘭家人都沒勇氣去做的事。
俞婉接過牌位,輕輕地擁住了蘭氏:“姥姥,您真的很了不起。”
從蘭家歸來后,俞婉去了司空燁房中,將蘭伊圣女的牌位交給了他。
司空燁抱著牌位出神了許久。
快離開冥都了,俞婉連夜收拾起東西來,在冥都盡管只待了兩月,收到的寶貝卻不 不少,撇開被青巖與月鉤帶回來的《兵器寶典》不說,司空家與蘭家都送了她一堆好東西,路上有用的她都帶上了,余下的留在冥山,誰讓冥山也是她家呢。
俞婉先收拾完燕九朝的衣物,開始收拾孩子們的,來冥山不過二十天,三個小家伙硬是被太姥爺喂胖了一圈,衣裳又快穿不了,小羅剎自打能吃正常人的食物后,也長開了些。
四個小的,都要買新衣裳了呢。
俞婉正盤算著是不是明早下山一趟,就聽見房門被敲響了。
房門是虛掩的,直接進來就好了,誰這么客氣?
俞婉放下手中疊了一半的小衣裳,走過去拉開了虛掩的房門,卻意外地發現來人是羅剎王,羅剎王一襲深色長袍,身材高大,失去了半顆血丹的他,已經成功擺脫血魔功的控制了,他依舊需要服食血丹,卻不再需要人血。
他懷中,抱著熟睡的小羅剎。
小羅剎與小黑蛋們瘋玩了一整日,直接在浴桶里睡著了,四人有了自己的小屋,這個時辰應當在床鋪上呼呼大睡才是,羅剎王為何單獨抱了小羅剎過來?
俞婉心中疑惑,卻仍是將羅剎王請了進來。
“請坐。”俞婉指了指椅子說。
“可打攪你了?”羅剎王問,在桑家禁地囚禁多年,幾乎忘了怎么說話,來冥山與司空燁住了幾日,功力恢沒恢復另說,語言卻總算是有些恢復了。
俞婉搖頭:“沒有,桑前輩帶小羅剎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羅剎王頓了頓,有些為難,卻又不得不把心一橫道:“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俞婉看看他,又看看他懷中的小羅剎,完全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你…你們…要去哪里?”
“我自知罪孽深重,往后余生,我不想再做一個血羅剎。”羅剎王看著懷中熟睡的小家伙,寵溺的眼神一閃而過,“我想帶它四處走走,它雖是個小羅剎,但它體內有了半顆正常高手的內丹,它有一半的希望成為一個正常人,我想把它好好地養育成人。”
俞婉喉頭脹痛,不舍地看著他懷中的小羅剎。
“你想再抱抱它 它嗎?”羅剎王問俞婉。
俞婉點頭,朝小羅剎伸出了手來。
羅剎王將小家伙遞給俞婉。
不知是不是在睡夢中感受到了俞婉的氣息,小羅剎十分依戀地抱住了俞婉的脖子。
俞婉看著它熟睡的小模樣,唇角微勾,低下頭,親了親它的額頭。
盡管很想把它留下,可她明白,它是羅剎王的孩子,這無關血緣,從羅剎王將它自血池里救出來,用鮮血喂養它、為它續命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經是羅剎王最深的羈絆了。
“什么時候動身?”俞婉問。
“現在。”羅剎王說。
俞婉抱著小羅剎的手驀地收緊了:“不能等明早再走嗎?”
“我怕它醒了,就舍不得了。”羅剎王不是沒想過與他們一道前往巫族,但以他如今的功力,只怕要成為他們的累贅,巫族一行,關乎燕九朝的生死,容不得半點閃失。
“我送你們。”俞婉說。
羅剎王點頭。
俞婉抱著小羅剎,與羅剎王一道下了冥山,走出司空家。
司空家的大門口,羅剎王停住了腳步:“就送到這里吧,時候不早了,你懷著身子,早點回去歇息。”
俞婉不舍地看了眼懷著的小羅剎,正要把小羅剎交給他。
羅剎王開口了:“給它取個名字吧。”
“小昭。”俞婉憐愛地看著小羅剎說,“他叫小昭。”
“他叫小昭。”羅剎王呢喃。
俞婉忍住心底濃濃的不舍,緩緩將小昭遞給了羅剎王。
今晚的夜空無月無星,冥都每條街道都是暗的。
羅剎王抱著小昭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忽然,以圣女石鋪陳的街道一塊塊地亮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蔓延開去,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全冥都的圣女石都亮了。
冥都從未如此絢麗過,它成了一座光城。
小昭,又有人為你送行了呢。
羅剎王笑了笑,抱著小昭往前走,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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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冥都,為君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