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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誰買誰就是傻子

熊貓書庫    伐清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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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在如今的大清官場上,田文鏡可算是已經出名。在雍正繼位之處,田文鏡就被雍正派到河南清查積欠虧空,而田文鏡一到任之后,便實行審追之法,即把已經查出虧欠錢糧的各官員匯集到開封,然后逐一審查,并且封存其財產,用來變賣賠補。

  這一番手段卻是幾乎將河南官員給整治得生不如死,到了今年就完全補足了布政司庫的虧空,而且田文鏡在在征收錢糧過程中,將收糧銀柜加固封條,并下令“公同面拆,立刻發匠傾熔,正、耗兩項分數解司,不得存留絲毫。”

  雍正對于田文鏡這樣的能吏,自然是大為贊賞,可是贊賞之余,心里也明白像他這般的性子,若是放到云貴大局上,反而會出亂子。

  “單就云貴大局而言,更需要連通上下,積攢力量,團結人心,這方面田文鏡尚不如李衛,而李衛更不如鄂爾泰。”

  “皇上果然明鑒,奴才欽佩之至。”

  雍正輕輕點頭,隨后便讓張廷玉擬定了圣旨,讓山東巡撫鄂爾泰接替云貴總督一職,言辭中自然也是好生一番夸獎,隨后便命其好生經營云貴云云。

  張廷玉很快就寫就了升職,蓋了大印,只是他心里清楚,這圣旨只是明面上的東西,真正要命的東西,還是背后給的密旨。

  等到這件事處理過后,雍正才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衡臣,最近在京城里可曾聽到什么謠言了嗎?”

  聽到雍正問這話,張廷玉臉色微微一變,只是被他低著頭,倒也沒有被雍正發現,只得老老實實回答道:“這京城里整日里都有些無聊的人,天天喜歡嚼牙花子,奴才也不知道皇上說的是什么謠言。”

  不得不說,張廷玉已經深諳當官之三味,回答的卻是極為巧妙,若是說有,那他就會很被動,風聞奏對是大臣的職責,為什么不稟報?是不是對皇帝有異心?

  若是說沒有,那這就是在侮辱雍正的智商了,好歹也是朝廷大員了,難道從來不關注京城里里有什么消息?這話說出來只會徒增笑耳。

  因此,眼下張廷玉卻說得極為巧妙,只說有,卻不說具體是哪一個,原因就是謠言太多,也聽得太多。

  雍正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的笑容,“衡臣,景山那邊最近有些動靜,你替朕去瞧瞧吧。”

  “嗻。”

  盡管雙方都沒有將話挑明,可是張廷玉卻已經完全聽明白這話里的意思,景山是什么地方?那是康熙景陵的所在地,而眼下在景山真正需要他這個軍機大臣去看的,只有一直被軟禁的老十四允禵。

  又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張廷玉不由得嘆了口氣,這幾兄弟怕是還沒有斗完,只能繼續往后看了。

  在清廷陷入明爭暗斗的迷局中時,寧楚卻是再一次開始折騰起‘錢’的事情了,在制定好新的貨幣政策之后,相當于寧渝造出來了一只會下金蛋的雞,可是雞畢竟不是直接能換成錢的金蛋,因此后續的孵化才是關鍵。

  因此,在四月份下旬,寧渝在奉天殿召開了一次大楚金融內閣會議,目的就是為了將這只金蛋給孵出來。

  在金碧輝煌的大殿當中,僅僅只有十余人站在了臺陛之下,他們當中有內閣諸位大臣,也有幾名大型財團商會的代表,以及新上任的大楚銀監會主席施南王寧忠信,以及大楚中央銀行行長鄧伯然。

  實際上現如今的大楚中央銀行,其實就是由原先的匯通錢莊改組而成,而作為原來的錢莊主事人寧忠信,如今也順利成章地成為了寧楚的錢袋子。

  作為銀監會主席的寧忠信,自然也不好繼續掌管中央銀行,否則這個權力就著實太大了一些,就連寧忠信自己心里也覺得有些不妥,因此即便是在明面上,他也得卸去中央銀行的職責,轉手交給了當年跟隨他許久的親信鄧伯然。

  鄧伯然此人作為當年的從龍老臣,一直以來都是作為寧忠信的左膀右臂,也出了很大的力氣,因此這一次改組,他也就理所當然成為了大楚第一任中央銀行的行長。

  此時眾人站在臺階之下,聽著大學士恩斯特在殿上侃侃而談,從新發行的貨幣制度一直到金融方面的問題,卻是聽得有些頭暈目眩。

  “尊敬的陛下,還有諸位先生們,如今我大楚的潛力遠遠沒有發揮出來,其關鍵就在于金融上的巨大潛力沒有被挖掘開,因此我們如今所謂的缺錢,本質上是站在金山上哭窮,你們不知道,這是多么大的一個浪費!”

  “過去的我們,沒有標準的貨幣,沒有統一的匯率,甚至都沒有常規的國債發行機制!這意味著我們的生產力沒有被打開,作為流通的貨幣,陷入了空前的通縮當中,很多地方甚至只能以物換物,這對于我們,更是一個可悲的遺憾。”

  恩斯特說的一切,并不成條理,語言混亂不說,更是夾雜了許多個人的情緒在里面,因此別說那些大臣們,就連寧渝本人更是聽得有些頭疼。

  不過有些基礎的東西,他是聽明白了的,那就是這個年代的中國,即便有大量的白銀流入,可是依然陷入了可怕通縮當中。

  所謂的通縮,即市場上流通的貨幣量,少于商品流通中所需要的貨幣量,從而引起的貨幣升值、物價普遍持續下跌的狀況。

  根據寧渝的了解,明朝的滅亡跟通貨緊縮本身就有很大的關系,在一條鞭法之前,各朝賦稅皆以實物(布帛,糧食)為正賦,貨幣收入只占國家財政收入的很小部分,本質上就是因為缺乏足夠的貨幣。

  等西方的白銀大量進入中國后,白銀成為正賦,百姓上繳國稅須事先統一兌換成白銀,財政制度才發生了根本轉變,也就是從實質上確定了明朝金融的“銀本位”制。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白銀作為貨幣,本身是用于繳賦、大宗買賣以及對外貿易,而百姓的貨幣流通,依然是以銅錢為主。可問題是,作為貨幣而言,銅錢的幣值不夠穩定,常常會因為兌銀的比值而上下波動。

  因此白銀本質上不會成為日常主要流通的貨幣,不會導致通貨緊縮。可是白銀作為本位貨幣,中國本身又不產銀的情況下,其供應量主要就是來自于對外貿易,一旦對外貿易停下,就會使得白銀收緊,而相應需要更多的銅錢,來對位白銀。

  可問題是,中國并非產銅大國,再加上消耗量巨大,因此歷朝歷代都有“錢荒”一說,“比年以來,公私上下并苦乏錢,百貨不通,萬商束手,人情窘迫,謂之錢荒。”

  可以說,交子、鐵錢以及大明寶鈔的出現,本質上都是為了應對大明朝缺銅的問題。

  “銅場,明初,惟江西德興、鉛山。其后四川梁山,山西五臺山,陜西寧羌、略陽及云南皆采…成化十七年封閉云南路南州銅坑…嘉靖、隆、萬間因鼓鑄,屢開云南諸處銅場,久之所獲漸少。崇禎時,遂括古錢以供爐冶焉。”

  在這種情況下,百姓手里的銅錢越發稀少,一旦遇到天災人禍以及戰亂時,銅錢的幣值更是忽高忽低,像崇禎五年的米價是白米每斗一百二十文,合白銀一錢,也就是一石米一千兩百文,合白銀一兩,跟眼下的糧價差不多。

  可是到了崇禎十五年時,由于戰亂的緣故,白米每石漲到了紋銀五兩,計錢一十二千有奇,這是一個并不復雜的數學題——首先米價如果用白銀算,漲了五倍,可是用銅錢算漲了足足十倍,明末銀價與銅價的比值變化,正是白銀進口驟減的結果。

  因此,在未來金銀本位與貨幣脫鉤,本身就是一件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只是這個時間會延后許久,在后世一直到20世紀下,也就是布雷頓森林體系徹底解體之后,社會才擺脫了金銀本位的限制,到了那個時候,人類使用的貨幣其實就是政府發行的信用貨幣。

  當然,在這個時代,這些東西還不可能一步發展到位,但是這不代表寧渝不能采用一些手段,來放大整個大楚的資本魔力。

  其中紙幣原本是很好的手段,可是因為歷史上交子和大明寶鈔都由于種種原因,徹底淪為廢紙,以致于紙幣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逐步下滑,幾乎淪為了跟騙子同性質的東西。因此在眼下寧楚還沒有徹底穩固根基之前,還不能直接發行紙幣。

  不過,不能發行紙幣,不代表沒有其他的路子可以走。

  “陛下,如今我大楚想要實現金融制度改革,首先需要明白一點,銀子埋在地下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只有將它流轉起來,才能實現價值,因此這個流傳的過程,就需要我們的銀行來完成。”恩斯特揮舞著雙手,神情激昂。

  中央銀行行長鄧伯然輕輕點了點頭,“恩斯特大學士所說的銀行,是指我們中央銀行嗎?”

  “不,將來的中央銀行,將不會以民間借貸為主業,而是以發行貨幣為主。其余的業務,將會分散到其他的一些國資銀行和皇室銀行,另外也會開放一小部分的私人銀行。”

  寧渝插了一句話進來,他得先給大家定一個調子,這蛋糕無論怎么樣都是朝廷和皇室先咬一口,剩下的才是你們這些大族的。

  只是這話一出,寧忠景與崔萬采首先臉上一喜,而作為皇室財團代表的崔玉,也是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反倒是程家代表程默然,以及其他的一些大族代表,臉上就帶著幾分緊張之色了。

  他們可不敢跟朝廷和皇室搶吃的,但是如果能有些湯水,回去也能交差。

  恩斯特此時輕聲笑道:“諸位,資本本身充滿了無限的想象,想要做大更是需要無數人的幫助,你們不用擔心自己沒有充足的利益,只會在利益到來前,恨自己的手里沒有足夠的本錢。”

  “想要明白這件事情的運作原理,我們需要了解到歐洲的一個效果,那就是荷蘭。”

  當恩斯特講述的時候,寧渝并沒有像其他人那般一臉茫然,反而臉上帶著一份了然之色,說起操弄資本這件事,荷蘭比其他的國家走得早很多。

  “荷蘭是一個非常非常小的國家,它有多小呢.大概只有半個江蘇那么大,人口更是少得可憐,只有一百五十萬人,遠遠不如偉大的中國,可是它創造了一種非常先進的制度,那就是股份制公司。”

  “在一百多年前,荷蘭比現在還要弱小許多,可以說很窮困,后來他們創建了世界上第一個股份制公司——荷蘭東印度公司,這個公司成立之初的所有錢,都是向全社會融資融來的,他們向所有人發行股票,一張價值一百五十荷蘭盾的紙,大概是四十兩銀子。”

  “什么?就那么一張紙就值四十兩銀子?”

  盡管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聰明人,可是依然有人翻騰起疑問,這可比當年的大明寶鈔還要黑!

  “沒錯,四十兩銀子,只有一張股票,他們承諾,每一個荷蘭人,只要購買的股票,都可以自愿成為聯合公司的投資人或者股東,將來也會共同分享聯合公司經營遠洋貿易獲得的利潤。”恩斯特微笑著說道。

  崔萬采臉上帶著幾分不解,輕聲道:“可是誰能保證賺到錢以后,會把錢分給這些股東呢?如果賠了又該怎么辦?股東的錢還能要回嗎?”

  寧渝聽到自家老丈人的問話,心里卻是暗暗點頭,這問題確實問的比較直接,也比較到位了。

  “次輔大人,您的問題很棒,我會一條條給您解答。”

  恩斯特點了點頭,隨后道:“先跟大家說明的是,當時的荷蘭聯合公司跟所有的股東發布了一個通知,也就是在當時的十年時間里,公司將不會對股東進行分紅,其利潤將用于繼續造船、雇人,開拓遠洋貿易市場,然后實現擴張。這聽上去實在是太瘋狂了,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瘋狂的騙子,不是嗎?”

  大家伙不由得點了點頭,這誰還會去買所謂的股票,誰買誰就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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