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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咬下一塊肉來

熊貓書庫    伐清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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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廷擴編八旗以及西安城被破的消息,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傳到了寧渝的耳朵里,前者總體來說并沒有出乎寧渝的意料,而后者給寧渝的震撼力反而更大一些。

  “難不成還真讓劉如漢成了事?前面似乎有些小瞧他了。”

  寧渝摸著下巴上的短髭,臉上倒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將手里的奏折放了下來,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圈,泛著血紅。

  一旁的崔萬采接過軍情處的密報,細細看完了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這劉如漢打下西安所用的穴地攻城之法,倒是跟陛下所學,看來這位也沒少研究過咱們。”

  “哼,此事過去已經相當久遠,倒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有心.....哼哼......”

  寧渝還是感覺到有些不爽,倒不是因為這個計策,而是劉如漢這個人讓寧渝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威脅,在他的心里,清廷是第一號敵人,白蓮教就是第二號,對于這個邪教始終都是懷著幾分戒備的心理,自然也不希望其脫離掌控。

  先前寧渝威逼對方讓出河南,去關中跟清廷決一生死,未嘗沒有幾分借刀殺人的意思,只是劉如漢硬生生的用人命堆出了一條通往關中的道路,心腸之狠辣也著實非同一般,此人將來必定會是寧楚的大敵。

  崔萬采見寧渝依然有些心有不甘,便寬慰道:“如今縱使劉如漢得了一些小利,可是也堵在了清廷西北大軍的命脈上,年羹堯會找他去拼命,咱們到時候針對四川的攻略,似乎可以加大幾分力度了。”

  “第九師到哪里了?樞密院現在有消息沒?”

  “皇上,根據樞密院昨日得到的消息,第九師已經從宜昌登船一路西進,怕是已經到了巫山一帶.......清廷如今在四川沒有水師,倒也無需擔憂,只是一個師的力量,怕是最多也只能打到奉節,否則后路難免有失。”

  崔萬采跟寧渝介紹著目前的最新情況,他雖然是內閣次輔,但是與寧忠景還是有些不太一樣,他更希望能夠早日平息戰火,然后就可以全力投身到內政上面。

  寧渝沉吟了一會,“根據常山王發來的密報,兩廣戰事似乎有提前結束的可能......只要那個計劃能夠成功,或許到十一月份前,兩廣就會盡入我手,到時候云貴川也就成為了我軍下一個目標。”

  從湖廣到江南,再到浙閩兩廣,這是寧渝和樞密院定下來的進攻路線,基本上是不會變的,可是在達成了這一步目標后,具體繼續進攻云貴川,還是組織大軍北伐,一直都存在不同的意見。

  大部分人的想法其實都是以北伐為主,只要占據了中原,云貴川自然不戰而下,可是這個想法跟寧渝是完全沖突的,原因也很簡單,在寧渝看來,眼下遠遠還沒到跟清軍在北方決戰的時候,這里面的關鍵因素就是馬軍。

  說起來如今雖然是火器大行于世的時代,可是馬軍的威脅力始終都存在著,因此對于目前的復漢軍而言,最大的弱點就在于馬軍方面,現有的馬軍規模跟清廷的蒙古馬隊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如果貿然到了華北平原,很容易被馬軍給擊潰。

  寧渝有時候膽子很大,但那都是基于自己對局勢完全掌握的情況下,在別人眼里的冒險,對于寧渝而言其實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眼下北伐,對于寧渝來說是真正的冒險舉動,很容易破壞現有的格局,而且稍有不慎,便是一場足以影響未來的大潰敗。

  不過針對馬隊缺失這一塊,寧渝也不是完全沒有想過辦法,一方面他大舉從淮北選拔善于騎馬者加入復漢軍,另一方面就是通過各種渠道買馬,從海外西洋到蒙古西藏,都成為了買馬的渠道,相關的馬場建設也在進行當中。

  當然了,寧渝想要建立的也不是尋常的馬隊,而是能夠實現墻式沖鋒的近代化騎兵,而這一部分的訓練靠自己人是不夠的,因此寧渝在給恩斯特的要求當中,像西方專業的騎兵教官是非常重要的,只有有機會就可以弄回到大楚來。

  等到有了西方騎兵教官之后,寧渝就可以在南京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建立真正的近代化騎兵學校,全方位推行西方的騎兵制度與訓練方式,這倒不是因為寧渝崇洋媚外,而是在騎兵的建設方面,如今的西方正在超越蒙古。

  在寧渝所了解的歷史當中,再過一百多年后,英法聯軍在八里橋的一戰幾乎是中西方騎兵對決的典型案例。而很不幸的是,在這一次戰斗當中,清軍騎兵與聯軍騎兵的幾次遭遇戰全遭敗績,而規模較大的一次,英印騎兵數百人的集團沖鋒,擊敗了數千蒙古騎兵。

  當時的蒙古騎兵在東亞堪稱最強騎兵,可是在英法聯軍騎兵面前卻幾乎被摧枯拉朽,但是嚴格來說,蒙古騎兵的戰斗表現并不算差,因為英法聯軍在殖民擴張過程中,幾乎跟所有的傳統騎兵交過手,而蒙古騎兵的表現甚至優于大部分傳統騎兵。

  可問題就在于,在歐式近代化胸甲騎兵面前,無論是蒙古騎兵也好,還是馬穆魯克騎兵,都難以抵擋胸甲騎兵的密集沖鋒,特別是在數量越多的時候,歐式胸甲騎兵的威力也就表現得越發出眾,值得一提的是,胸甲騎兵依靠的并非是火器,實際上依然是傳統的刀劍。

  這其中的奧秘就在于,歐式胸甲騎兵的戰斗動作相對于其他傳統騎兵,要更加科學和高效,主要是通過實戰經驗與計算相結合,不斷合理化和規范,杜絕一切多余動作,以此達到最高的殺傷效率,其紀律方面幾乎令人發指,而紀律散漫的蒙古騎兵則難以相比。

  因此,在寧渝對未來北伐軍隊的設想當中,至少需要五千人的歐式胸甲騎兵,這樣才能戰勝幾萬蒙古騎兵,而在未來的軍事版圖中,胸甲騎兵的數量至少要達到三萬人的規模,這樣才能適應未來的戰爭需求。

  當然了,這些都是后話,而目前寧渝最為關注的,依然是發生在兩廣的那一場大戰,他望著輿圖上的崖海,心里多少也有些擔憂,卻不知這個季節的海風,會不會對這一次的計劃造成影響.......

  八月二十二,復漢軍禁衛師第二旅正式登船,將會在福建水師的一路護送下,前往崖海準備進行登陸。這一次運輸的民船多達近三百艘,雖然都是一些中小型的沙船,可是也足夠滿足復漢軍的使用需。

  當然這年頭自然是沒有什么所謂的登陸作戰這一說,實際上目前兩廣的清軍,依然是集中在廣州府以東的區域,正直面第三師和第六師的威脅。不過即便是面臨清軍水師的堵截,大楚福建水師也將有足夠的底氣去面對。

  八月底的南洋還算風平浪靜,季風并沒有對南行的船隊造成太嚴重的影響,這讓福建水師提督邱澤略微松了一口氣,只是一想到此行可能會遇到的敵人,他的臉色便多了幾分陰沉,正所謂冤家路窄,他跟有些人的帳也要好好算算了。

  說起來現如今的大楚水師,其實也是脫胎于清軍的福建水師,邱澤本人當年便是施世驃麾下的一員猛將,也頗為受到施家的看重,可是后來沒成想,邱澤也是福建人,他在老家探親的時候,因為一些緣故在無意間得罪了軍中同僚,以致于當時施世驃狠下心來,徹底將其閑置,使得邱澤的滿腔斗志化為了泡沫。

  施世驃因病故去后,新上任的水師提督姚堂對施世驃原來的那幫子手下不感興趣,自己親自帶來了一批心腹,卻是連同邱澤的位置也給取代了,再往后便是福建水師與朱一貴發生大戰,福建水師損失慘重,姚堂也死掉了,邱澤便帶著一些人,直接駕船去投靠了復漢軍。

  因此,邱澤內心里何嘗不是憋著一股氣,他對于當年的那些所謂同僚滿懷恨意,因此這一次的交手,很有可能便是他報仇的良機。當然對于邱澤來說,他之所以有如此底細,實際上是因為他早就準備了一個秘密武器。

  “邱軍門,咱們這一路上會遇到清軍的水師么?”

  禁衛旅旅長郭定安頗為客氣地攀談道,說起來他們跟邱澤的水師不屬于同一個系統,多少也有幾分好奇。

  在陸地上,禁衛師從來都沒怕過誰,就算此行很可能要面臨清軍六萬大軍的圍攻,郭定安心里也沒有太多慌張,畢竟陸地上能打敗他們的敵人,還沒出現。可是這到了海面上,他們很快就感受到了慌張,因為這一切都不再是他們所能掌控了。

  邱澤的心態還是沒有恢復過來,他對于禁衛師的人可不敢大意,當下連忙道:“回稟郭將軍,我水師目前此行遇到清軍水師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們不知道咱們的行蹤,可是等到回程的時候,怕是會遇到清軍水師的堵截。”

  聽到邱澤這么說,郭定安微微放下心來,他不怕死,但是就怕這么窩窩囊囊的死,笑道:“邱軍門客氣了,我可是老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可相當不簡單呢!”

  邱澤聽到郭定安這么說,卻是以為是他的投誠行徑讓人不齒,當下老臉一紅,嘆氣道:“將軍著實取笑卑職了,卑職這點名聲早就爛到溝里去了。”

  “邱軍門此言是何道理?”郭定安臉上帶著笑容,真誠道:“末將實不相瞞,邱軍門的的大名是從陛下那里聽來的,據說將來的水師規模將會變得非常大,而皇上又頗為欣賞邱軍門的才能,只要邱軍門好好干,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邱澤聽到皇帝居然這么關注自己,當下便有些受寵若驚,他跪在甲板上朝著南京的方向認認真真磕了幾個頭,大聲道:“皇上萬歲,卑職絕不會辜負皇上厚恩!”

  不得不說,邱澤從清廷水師那邊投靠過來以后,整個人還沒有這么開心過,特別是接連得到了樞密使寧忠義和皇帝的肯定,這使得他內心的擔憂徹底放下去了,而是全心全力投身于即將可能到來的一戰。

  水師一路前行了數天,卻是風雨無阻抵達了崖海,一路上順順利利,也沒有遇到清軍的水師,這讓邱澤心里也是頗為慶幸,倒不是因為其他,而是有這么多的民船,若是被清軍盯上,很容易就會咬下一大口來,到時候的損失將會極為慘重。

  “崖海此地,乃當年宋元交戰之地,此戰之后,丞相陸秀夫攜幼帝跳海自殺,而隨行的十多萬軍民亦相繼跳海自殺,實在是令人感慨萬千。”

  郭定安是讀過書的,他當然知道這里發生的典故,望著那片海域,堅定道:“只是末將以為,事到臨頭唯有一死罷了,但是死也不能就這么跳海而死,而是應該跟他們拼命,哪怕用拳頭砸,用牙齒咬,也要咬下一塊肉來!”

  邱澤望著郭定安堅定的臉龐,心里不由得微微嘆口氣,就這樣的人物,在清軍當中壓根都難得一見,可是在寧楚卻似乎是隨處可見,既然人人皆有慷慨赴死之心,又豈會擔心大事不定?

  或許時日久了以后,他邱澤也會成為第二個郭定安,就好比在這次即將到來的海戰中,將清軍水師的肉給咬下來一口。

  很快,民船漸漸靠上了碼頭,清軍在這里駐防的只有一個塘汛,駐扎清兵不過數十人,當他們見到這些船只出現時,早就已經朝著反方向跑了,或許是距離此地最近的新會,亦或許是廣州,可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郭定安臨下船之前,望著邱澤低聲道:“此行艱險,還請邱兄保重。”

  邱澤亦是回了一個禮,笑道:“說起艱險,你們不遑多讓,但愿此戰過后,咱們能痛飲慶功酒!”

  隨著越來越多的復漢軍士兵和一應物資登上岸邊之后,邱澤所率領的水師船隊也踏上了返程,對于邱澤而言,真正的考驗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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