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岳真珠與花堂,誰也不知十二重樓召他們參戰的用意。
起初袁河也無從揣測,不過待他們點名入橋之后,即刻就解開了疑惑。
岳真珠剛剛挪移到橋中,袁河額前的號角已起了感應,隱隱擴散一股攝力,鎖住岳真珠體內的十二件異寶。
這些異寶與號角氣息相類,宛若一體,故而被袁河第一時間察覺并捕捉。
這讓他相當意外,自從他在小藏冰河煉化號角,百十年來,號角始終處于溫養狀態,從未與任何一件外物產生過聯系。
即使他在楓柏海雷元掛角,在十二重樓被攝走號角之氣,都非他主動感應,這讓忍不住猜測,‘難道這女修體內的異寶和號角是使用同一種材料煉制出來的嗎?’
又想:‘十二重樓派遣這女修入橋,肯定是異寶的緣故,就是不知,這異寶是為了抗敵使用,還是為了輔助號角!’
號角的品質顯然要強過異寶,因為只要袁河愿意,隨時能把異寶從岳真珠身上攝出來,但此刻有兩位敵手也入了廊橋,袁河不能草率搶奪。
他須先看一看,女修與異寶是不是左右戰局的關鍵因素,倘若滅敵必須女修不可,那么他會熄掉攝寶念頭,絕不染指。
如果女修僅僅是邊緣角色,不能發揮異寶的威能,到時袁河可不會客氣。
“古螳派弟子岳真珠,見過幾位道友!”岳真珠斗法經驗頗為豐富,現身之前已在施法,雙手掐指,交叉于胸,指尖散著團團暗黃之氣,滿溢全身,又結成片片枯葉之影,圍著她簌簌下落,威勢不凡。
“在下花堂,諸位有禮了!”花堂更為老道,恢復了原始螳軀,雙翅呼呼急煽,拋投六朵妖氣結成的花瓣,在九泉陣位的上空各浮一朵。
這花瓣顏色粉紅,外形看去沒甚么特殊,實質蘊含玄妙法力:“恕我擅作主張,在此地結了一道幻陣,藏匿了這數里廊橋的蹤跡。”
岳真珠的祭葉術其實也有極強威力,別看她在古螳派沒有名氣,那只是她刻意偽裝,她與花堂聯手多年,又配合默契,花堂幻術爐火純青,迷敵于股掌之間,她則善于襲殺,即使沒有十二地支劍,也絕對算是強援。
“得兩位道友援助,我方勝算必然更高!”巴髯客善于結交同道,出言打起客套。
龐敏對人族沒有好感,朝兩人點點頭,算是回禮,并沒有吭聲。
袁河似龐敏一樣沉默,心里卻另生疑惑,岳真珠施展的法術讓他感應到熟悉的氣息,當年他在幽山鬼府閉關練功,釋心顏贈送他一根秋凋鸚的靈羽,被他祭煉成真靈印。
四季靈禽他已經煉化三種,每一種都有特殊法力,岳真珠所煉真氣與秋凋鸚相似,所使的摘葉飛花之術,與《四季金章》也略有吻合。
這是不是說,岳真珠得了《四季金章》的傳承?但她出自古螳派,怎么會使外派真法呢?
還有一點讓袁河琢磨不透,她頭頂懸著異寶,入微到極致,與微塵差不多,外人俱都察覺不到,唯獨被袁河一眼瞧穿底細。
這是一枚劍丸,色澤枯黃,與岳真珠所施法術映為一體,但岳真珠像是不能駕馭純熟,她把法力注入劍丸,試圖驅使起來,劍丸卻不聽她指揮,上轉下移,差點傷著她的額頭。
她臉色漸有無奈,正欲繼續祭煉,忽然察覺到袁河的目光,她扭頭一瞥,見袁河已然轉過頭,不再看她。
驚訝在她眼中一閃而過,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心想這頭潑猴看見了地支劍丸?但劍丸入微到這種程度,連花堂都感應不到,潑猴是怎么發現的?
她急忙把劍丸重新收入肉身,剛才把劍丸祭出來,她是想多一道防身手段,但既然被潑猴瞧見,那就不能再使了,免得被惦記搶奪!
此時戰斗已經打響,她也未敢多想,開始全心輔助作戰。
迎前望去,只見橋頭另一端站著兩位月蠻修士,其一是青年女將,一身鎧甲裝束,氣質與岳真珠相類,手持一柄蠻弓,頭頂十二桿戰旗,棋中各自漂浮一頭妖影,對應生肖之數,她的神通顯然與此有關。
另一位正是金燈皇子索仁,頭頂一盞金色燈籠,籠中并無蠟燭,卻有燭火洶洶燃燒。
昔年袁河探險無花宮,曾經遇上一位金燈皇子,所使寶物同樣是燈籠,當時袁河殺掉這位皇子,觸發‘雙燈四箭咒’,招惹一場嚴酷報復,他不得不動用落星鐘敗敵,從而導致白天薇染指落星鐘,死在袁河手上。
那一戰袁河記憶猶新,今次再遇燈籠蠻寶,讓他立時警覺,準備先下手為強,誰知索仁入橋時已經催動金色燈籠,燃起通天火焰,藏匿了身形。
這種靈火不止能遮蔽神念,袁河的本命靈耳神通也一起失效,他聽不到火中的絲毫聲響。
片刻間,燈火已呈蔓延之勢,猶如千頭火馬并排奔騰,貼著橋面向前橫掃。
火未燒至,先有熾熱火浪兇猛撲沖,結成幾十丈高的螺旋風暴,威勢驚天動地,導致九泉陣上的三頭小妖略顯不安。
不過六丁符已經煉化在身,燈火傷不到他們半根毫毛。
唯獨袁河像是有點難以招架,當燈火欺上他所在的祭柱,火力穿透六丁符,籠罩了肉身。
他頓有眩暈之感,體內妖力也漸有失控之狀,這讓想起當年離開故鄉清水國的情形,他曾嘗試離開大河,到地面上定居,但受限于根腳與修為,離水時間不能太長,否則妖軀會脫水衰竭。
“這燈籠…莫非專克水妖根腳?”
這疑問剛剛涌出來,就聽花堂朝他喊話:“猿道友,這柄蠻燈含有烘爐之力,克盡世間水族,乃是探險大海的不二之寶!你的六丁符損了靈性,怕是難以應付!”
自保沒有問題,但是想反擊暫時卻做不到。
“閣下有辦法嗎?”袁河說。
“碰巧有一些!”花堂看了看岳真珠:“你還等什么,快把你的地支第三道春雨術使出來!”
臨戰時他竟有些走神,回望了一眼橋頭的雨門,情不自禁追憶往事:‘當年入東洲我初涉紅塵,借宿一座青樓,看了一場春雨,那青樓外相與這座重樓有點相似啊,重樓之主想必也是一位游歷花叢的妙人!’
等他轉過頭,岳真珠身外的枯葉已經消失,被片片細雨之影取代,她揮臂施法,降雨入火,卻是無法澆熄,凝眉道:“小妹法力不夠,奈何不了這蠻火!”
“地支劍里應該有一枚春雨劍丸,只要祭出來,此火必滅!”
“劍丸被施了入微禁制,我根本駕馭不了!”
袁河在旁一聽,對岳真珠道:“你且祭出來,我來幫你破了禁制!”
“你有辦法?”岳真珠略顯遲疑,但眼下火勢越燒越旺,她可沒有六丁符護身,一旦被烘爐火附身,她難保不會被受傷,必須接受袁河支援。
待她取出劍丸,袁河即刻送出一股入微妖氣。
只見這劍丸騰然擴大,迎風便漲,剎時就已恢復了原狀,化作一柄墨綠色晶瑩飛劍。
此劍剛一顯形,就聽青騰山的高臺處,響起一聲怪叫:“地支劍早就被毀了,怎么可能再度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