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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金隱脫鞘

熊貓書庫    青猿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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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河密議狙擊行動的時候,戰場已是險象環生。

  這是一座殘破水山。

  梅婠與一位銀袍青年盤坐于山頭,山外旋游著密密麻麻的水族,一層疊一層,組成一條血肉環柱,把兩人保護在內,水族不死絕,環柱外的飛劍斬不到他們身上。

  飛劍數量有成千上萬,卻并非實物,而是一口口虛影劍氣,或許是飛劍分離過多,減弱了單口劍氣的威力,妖將也能抵御。

  自從梅婠在水府被擒住,一路逃到這里,追隨她的幾十頭妖將已經陣亡殆盡,目前只剩下護府統領鐵霹靂仍在戰斗,卻也堅持不了太久。

  鐵霹靂與其族孩兒承擔了三分之一的劍氣斬擊,依靠玄鐵龜殼頑強守著防線。

  ‘咔嚓!’

  一聲哀鳴忽然響起,幾尺厚的鐵殼猶如碎鏡,崩裂解體,血水很快淹沒了鐵霹靂,其實他妖力已經耗空,即使防御不被擊破,他也無法繼續戰斗,龐大龜軀緩緩朝著河底墜落,他吃力的轉過頭,朝梅婠喊了一句遺言:“屬下無能,娘娘保重!離開師宮時,屬下派六足鱉去了王宮,陛下收到消息或許會來救你…”

  “混賬!”銀袍青年抬臂一指,祭出一根飛梭,一擊洞穿鐵霹靂額前,神情陰郁到極點。

  轉過頭來,他質問梅婠:“你竟敢讓這些妖畜偷偷報信?”

  “我從未讓他做任何事,他是擅作主張。”梅婠面露凄色,她自幼長在王宮里,從未經歷過磨難,活了七百年卻不曾鑄就道心,眼見鐵霹靂被殺,已是心神難控,喃喃著幾欲流淚:“你為什么要殺他?他一直在護救你!”

  鐵霹靂悲哀著死去,身邊的孩兒們俱都怒憤交加,冷漠盯著銀袍青年,渾然忘記危險就在跟前,劍氣趁勢猛斬,一舉打開了缺口。

  萬道劍氣自缺口處蜂擁而入,直沖梅婠與銀袍青年。

  “給我擋住他!”銀袍青年吼叫著鉗住梅婠雙肩,仿佛搬著一具木偶,擺在面前充當擋箭牌。

  危險逼近的一刻,梅婠下意識自保反擊,粉紅色的妖氣瘋狂外泄,瞬時恢復了她梅花蛙族的本體。

  這是一頭橫跨幾十丈水域的巨蛙,通體掀起一團澎湃妖氣,攪水狂卷,形成猛烈激流,呼呼著結出一條吸水漩渦,劍氣撞在漩渦上,猶如長針碰上龍卷風,要么折斷潰散,要么反彈四飛。

  “老道士,你的劍氣殺不了我,快把你最強的神通使出來,咱們決一死戰!”梅婠身處危局,受辱于銀袍青年,受困于老道士,偏偏又無法可想,她也承受不了屈辱煎熬,開始縱情任性,只想著盡快了結此事,打贏的話繼續趕路,打輸的話,死了就是。

  蛙背上的梅花被她一顆顆點亮,閃爍起粉色光芒,這是她畢生研修的望梅印,能夠驅使七印齊發,一旦施展出來,護衛她的水族怕是要被波及,非得死絕不可:“孩兒們,快逃命去罷,娘娘我用不著你們了!”

  “愿與娘娘同生共死!”水族一個也不走。

  “娘娘對不住你們!”梅婠略顯哽咽,小嘍啰俱都不怕死,但她怕,也不忍心小嘍啰盡數送命,原本蓄勢待發的望梅印就此僵在了背上。

  “今次潛入大河,老夫只為追殺這頭巫凰,他已經被斬斷雙翅,竟然還能馴服你這頭女妖,真不知你到底是如何修成妖師的?也罷,既然你想死,老夫這就成全你!”老道士藏身于一口劍影內,聲音卻從萬劍之中擴散出來,也不知真身在哪里,他輕喝一聲:“看劍!”

  萬千劍影隨之挪移,瞬息間遁至梅婠上方,突地重歸為一柄金色大劍,垂直降落,扎向蛙背。

  背上七印同時升空,沾著劍身試圖阻擋,此時劍尖距離蛙背不足丈許,微微顫晃,速度放緩,卻仍在一點點逼近,梅婠心知法力稍有不濟,妖軀就要被扎穿,忽地張口一吐,祭出了祖傳的望梅珠,繞著劍身噼噼啪啪的沖擊。

  金劍似乎感應到望梅珠上的火烈毒性,旋即滯水不動。

  梅婠以為雙方維持了不勝不敗的局面,誰知下一刻,劍身開始浮露符文,她正疑惑劍符經義,卻見符文潰為金點,凝結出一柄新劍來。

  這劍仿佛刻在劍身上,大劍封印了小劍。

  ‘呼!’

  脫殼一樣,小劍攜帶金燦燦的光芒,離體飛出。

  這一招叫‘金隱脫鞘’。

  老道士法號龐赤信,師從岸上抱塵山曉金老人,主修金隱真氣,本命法寶是一口金鞘劍,他一路追殺梅婠與銀袍青年,始終在拿著劍鞘作戰,即使劍氣也來自鞘上,真正的劍體從未露過面,此時已經逼近目標,劍體總算可以發揮威力了。

  但他的第一擊沒有對準梅婠。

  小劍劃出一道金虹躥到蛙腹下面,銀袍青年才是他的獵物。

  那銀袍青年的樣貌相當年輕,卻是駐顏的效果,實質上他壽數比龐赤信還要老,又歷經重重磨難才逃到望梅水域,臨戰經驗非常豐富。

  他手上有一口飛梭,含有遁水之力,專門給他逃亡大河配備的法寶,早在劍鞘符文顯露時,他已經預感到不妙,驅使飛梭挪移而走,卻不敢逃的太遠,免得梅婠追不上他,無法給他做擋箭牌。

  他一步挪出,攀下水山,落于山腳處。

  小劍一擊不中,便要乘勢追擊,誰知銀袍青年甚是奸猾,挪移前竟然秘密留下一個暗樁,小劍剛剛遁行過來,即被一頭銀絲蟲給咬住,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這蠱蟲的半截身子鑲在水山里,另外半截化作銀絲,死死纏住小劍。

  “快把你的望梅珠祭下來,打他的本命法劍!只須一擊,他肉身就要脫劍而出!”銀袍青年急切大喊,朝梅婠發號施令。

  梅婠卻猶豫難決,她依靠望梅珠勉強擋住劍鞘,如果此時撤走,劍鞘一定扎透她的蛙背,心里的慘悲之意更濃:“你為了活命,就讓我去死,自私到這般程度,我又何必再聽你驅使!”

  “你還愣著干什么?快祭珠!否則我讓凰蠱啃食你的內丹!”

  “你隨便!”

  聽見這番對話,老道士龐赤信暗自冷笑,有戰機也不愿抓住,那等小劍掙脫銀絲,他們就必死無疑了。

  但是天不遂人愿。

  砰!砰!砰!

  一陣破水之聲忽然從河面傳了下來。

  “你們這群水妖倒是夠機靈,懂得趁虛而入!”龐赤信朝上凝望:“但任憑你們妖法再強,也休想破了老夫神通!”

  早前斗法期間,龐赤信始終不忘戒備四周水域,曾經被一股妖力擾亂了神念,他早就知道附近潛伏有水妖,自始自終都在防備,而且做好了兩線作戰的準備,只要那水妖過來,他就施展‘金隱脫鞘’,肯定能夠攔住。

  但他剛才急于求成,想要一擊滅殺銀袍青年,他覺得這是一霎那的功夫,不會被水妖盯上,誰知銀袍青年竟然埋了陷阱,把他暫時困在,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水妖見縫插針殺了過來。

  他心中并無憂慮,即使再來一頭妖師,頂多摧毀劍鞘,卻擊不破他的金隱合一劍體。

  他已先立于不敗之地,只不過是取勝晚一點罷了。

  他對比成竹在胸,可他萬萬想不到,水妖的詭詐神通竟然超出了他的掌控。

  “轟隆!”

  一座座青玉山峰墜落河底,墜速實在太快,沖擊力掀起狂濤大浪,把方圓數里水域攪動的水翻波滾。

  激流尚未消退,冰冷透骨的寒意已經擴散到龐赤信跟前。

  這股寒意悄無聲息,穿透劍體,直接入侵龐赤信的肉身,并在他神魂上狠狠一卷,猶如一把蒲扇在狂吹,瞬時吹的他魂飛魄轉,不由自主出竅在河水里。

  神魂一旦出來,人劍合一的神通也要頃刻間被瓦解,呼啦!一聲,只見那小劍的邊沿,擠出一具白衣老者的肉身,閉目平躺,毫無一絲知覺。

  龐赤信浮魂在上方水域,悶頭就要扎回肉身里,卻被一簌簌潔白雪片給包圍,形成囚籠把他鎮在其中。

  “削魂劍陣!”龐赤信大驚,猛一掐指:“金隱合鞘!”

  梅婠背上的劍鞘即刻挪移下來,噌!地一下,吞噬小劍,自此威力大增,眼瞅著就能掙脫銀絲,他只要祭劍輕輕一斬,就可以擊破雪花劍陣,卻發現整座水山已經被數百頭水族給包圍,玄鐵龜族的小卒子趴在最前頭,距離肉身只有一步之遙。

  “吃光他的尸體!”

  梅哈兒在百丈外的一座青峰上大喊。

  這命令一山傳一山:“孩兒們,放開了吃!”

  “一根人毛都不準剩下!”

  直至傳到袁河,他沒有開口,只在專注驅使廣寒劍丸。

  龐赤信眼睜睜看著肉身被水族覆蓋,眨眼間血骨無存,卻無能為力,他不可抑止的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不!”

  袁河趁著他失控,廣寒劍丸一墜而落,斬向他的魂軀,結果那魂上自生金光,映出一層耀目光圈,防御極是堅固,劍刃切在圈上,爆發咔咔脆響,攜帶條條金花,卻始終穿不透。

  這是金丹自帶的法力,修士金丹融于神魂,無形無質,與妖族內丹截然不同,神通比玄胎期修士強的多,但弱點是一樣的,只要金丹神魂不奪舍,存活不了太長時間。

  袁河一見滅殺不了他,轉而強化落雪地網的威力,準備把他困到神魂自行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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