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汶頓聯盟本就是一個十分松散的盟約,各地領主除了在名義上需要服從塞汶頓議會的統治,實際上就是一個個獨立的小王國。
也正因為盟約過于寬松,才更需要抱團取暖,不會輕易放棄,在盟約內,大家還共同頂著耐色瑞爾的名頭,還有著七塔的庇護。
雖然盟約沒有規定七塔一定要庇護,但塞汶頓議會卻有庇護之責,七塔掌控塞汶頓議會自然也要承擔這樣的職責,如果不愿意的話,耐色瑞爾可能當場就要瓦解。
而且各地領主大多出身七塔或者與七塔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只要愿意總能扯到一點理由去找七塔尋求庇護或者討要好處。
如果放棄盟約的話,所有的好處全無,今后在北地的一切風險都要靠那么一個小小的領地獨自承擔。
可以說眼下除了夏多的浮空城,耐色瑞爾沒有任何一個領主可以脫離耐色瑞爾獨立維持。
而即便是夏多的浮空城,一旦脫離耐色瑞爾,也很難說會遭遇什么。
簡單來說,耐色領主一旦選擇放棄盟約、宣布獨立,那他就什么也不是了,特別是少數連大法師都混不上的領主,一旦獨立,可能瞬間就會被敵人所滅。
不一定是精靈,可能就是覬覦他領地的鄰居。
所以巴迪加爾才可以這么毫無負擔地說出允許耐色領主自由獨立的話。
當然,一方面耐色領主確實需要塞汶頓盟約、需要耐色瑞爾這面旗幟將他們聯合在一起,以抵御來自內部、外部的各種風險。
但另一方面,七塔或者說耐色瑞爾也需要這些領主,前者需要耐色領主認同他們對耐色瑞爾的統治,而后者本身就是由耐色領主組成。
所以耐色瑞爾看似松散,卻是有著堅實的現實利益基礎的,不會因為外人的三言兩語挑撥就分崩離析。
巴迪加爾那番話直接將塞佩提亞說得啞口無言,最后只得扔下一句“以后不要后悔”,便憤而離場。
但他的離開并沒有阻擋會談的繼續,克魯斯依然留了下來,并且很快認可了巴迪加爾的提議。
倒是葉爾蘭方面,雖然讓特米諾斯以南的占領區獨立對葉爾蘭的實際利益造成不了多大的影響,說不定還會更有利些。
但國家的利益并不等同于個體、派系的利益,一旦他接受這樣的條件,可想而知不僅是他,就連冕王都會遭受國內的非議,以及反對派更進一步的逼迫。
對此阿達里爾遲遲未能下定決心,推說要與后方商議,將這一議題暫時擱置了下來,之后便是昨天會談涉及的另外幾個爭議點了。
這次各國的態度有所緩和,同意葉爾蘭以援助為名向斯魯文德提供補償,并且由于斯魯文德也需要為這次戰爭中涉及到的超魔事件繳納罰款,綜合起來便由葉爾蘭一方支付。
至于針對葉爾蘭內部的魔裔審查權,現在有了魔裔情報共享平臺,各方依據協議需要及時主動披露國內發現的魔裔信息。
只要葉爾蘭不想自絕于北地聯盟諸國,這方面應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畢竟在昨天的會談中,葉爾蘭都面臨各國爭相針對近乎絕境的處境了,依然沒有接受“賠償”斯魯文德的方桉,僅做出“援助、補償”的讓步。
無論是北地聯盟秩序漸已成型的現在,還是宛如黑暗森林般的過去,國際信譽、國際聲望依然是一個國家最為重要的財富以及影響力之一。
差不多到中午的時候,會談就只剩下特米諾斯以南地區的歸屬問題了,因為阿達里爾要求和國內商議,因而各方約定兩天后繼續談判。
不過克魯斯卻在這里提出一個間接要求:“特米諾斯以南問題可以之后談判,但特米諾斯以北,葉爾蘭方面是不是可以提前撤出了!”
無論特米諾斯以南的問題如何解決,特米諾斯以北葉爾蘭已經注定沒法染指了,因而此刻阿達里爾倒也十分大方地表示稍后就組織軍隊撤離。
但也要求斯魯文德方面不得阻襲或變相阻襲,否則戰爭仍有可能繼續下去。
對此,克魯斯表示:
“我方不會組織正式部隊向你方發起攻擊,但也請閣下考慮到斯魯文德人民心中的樸素情感,但他們力量有限,如果閣下的軍隊遇到,還望手下留情。”
克魯斯的話十分誠懇,態度也放得比較低,各國代表都深有觸動,阿達里爾沉默了一下,隨后神情嚴肅地點了一下頭,卻沒有做出任何明確的口頭或者書面承諾。
但即便如此,克魯斯也感激地朝對方行了一禮。
感謝入侵者撤退時不傷害平民,這樣的現實看上去多少有些魔幻,但小國似乎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如果不是北地聯盟干預的話,斯魯文德還能不能繼續存在都是一個問題。
會后,各方代表各自離去,夏多的浮空城依然停在阿多菲爾要塞上空,其實他現在已經可以離開了。
眼下這種局勢,葉爾蘭方面應該不至于再殺個回馬槍,不過保險起見多留幾天,等這件事徹底了結再走也無傷大雅。
浮空城已經亮相,夏多覺得自己以后應該可以悠閑很多,現在就當是度假好了。
只可惜,有些事注定無法以平常心應對。
差不多到傍晚時分,夏多完成了對那些魔裔施法者意識副本的解析,其中的信息量十分巨大。
這不僅是字面上的信息多,更重要的是那些信息可能產生的影響十分巨大!
考慮再三,夏多傳訊給還在下面阿多菲爾要塞參觀的巴迪加爾,邀他見面商談。
浮空城,恒春廣場。
臨時監禁魔裔施法者的角落處,夏多目光死死地盯著那七八個看似人畜無害的魔裔精靈,他的身影一動不動,內心卻很不平靜。
不多時巴迪加爾過來了,見夏多選擇在這個地方見面,不由得心中一動,“夏多領主對這些神秘施法者有什么看法嗎?”
“不瞞巴迪加爾閣下,私下里我已經對他們進行過審問了,結果——”
夏多停頓了一下,輕嘆一口氣,“很不妙,這也是我邀請閣下見面詳談的主要原因。”
不等巴迪加爾發問,夏多就主動解釋道:“這些試圖干預這場戰爭的神秘施法者,其實就是魔裔。”
“他們是魔裔?”
巴迪加爾倒不至于懷疑夏多的判斷,但看著眼前與尋常精靈別無二致的魔裔精靈,他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以及隱晦的、難以言喻的懼怕。
這一刻,巴迪加爾原本想要問的話被他咽回了肚子,反而問了一個與眼前這些神秘施法者是否為魔裔完全無關的問題:
“你之前讓尹奧勒姆大師轉達的提醒有什么依據嗎?”
夏多之前讓尹奧勒姆提醒七塔小心魔裔的威脅,其中提到魔裔疑似掌握了某種修改現實歷史的手段。
雖然經由尹奧勒姆轉達,但這事聽起來實在過于離譜,其實七塔眾人并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他們連真正的魔裔都沒見過。
唯一一個可能確定的魔裔還是通過普曼之口間接描述,雖然強大卻也不是不可戰勝。
但最近接連聽到魔裔滲透的消息,又親眼見到了與尋常精靈別無二致的魔裔精靈,巴迪加爾才再次想起夏多的提醒。
但對于這個問題,夏多早就決定不會說出從投影位面得到的關于平行時空入侵的消息,以免造成七塔對當前形勢的誤判。
只有修改現實歷史,因為夏多親眼見過類似的、難以解釋的現象,加上希爾達蘭娜的親身體驗,才做出這樣的判斷。
要說絕對準確,那也不盡然,只是結合投影位面的經歷,他大概可以推斷八九成為真。
凡事不可能要求絕對準確才能作為行動的參考,八九成已經足夠當成百分百來對待了。
“我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只有一些個人或者其他人的經歷可以左證,以我個人的判斷,可能性很大。”
“這世界到底怎么了!”
巴迪加爾長嘆一聲,其實哪怕魔裔能夠修改現實歷史的可能性為零,單從他們可怕的隱秘性來看,就足以值得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