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打量一眼鄭西風,然后再次消失,很快出現在營寨中的中央大帳中。
獨孤漱溟正負手踱步,黛眉籠罩焦躁,待看到李澄空出現,長舒一口氣,黛眉間的焦躁消失。
董大同站在一旁,暗自心酸。
公主殿下太過關心李道淵這個太監了,已經遠遠超過了主仆之別。
他看得莫名心酸,不爽,卻只能強行壓抑下來,免得在獨孤漱溟跟前失分。
“鄭大人!”獨孤漱溟輕喚緩緩睜開眼睛的鄭西風。
李澄空將他放到繡墩上,輕輕一拍解了穴道,然后松開手退到一旁。
鄭西風睜開眼,迅速打量一眼周圍,目光落在獨孤漱溟身上,忙起身抱拳躬身:“見過清溟公主殿下!”
“鄭大人不須多禮,坐下說話!”獨孤漱溟道:“你的傷如何了?”
“唉…”鄭西風坐回繡墩,面露苦笑,忽然劇烈咳嗽幾聲。
獨孤漱溟看向李澄空。
李澄空搖頭:“沒什么大礙,慢慢將養便是。”
他并沒有施展天機指的意思。
獨孤漱溟若有所思,淡淡道:“鄭大人你知道鐵西關的真實情況吧?”
“唉…”鄭西風苦笑道:“臣的信鷹被他們截獲,所以…”
獨孤漱溟皺眉,臉色肅然。
鄭西風道:“所以我索性也不再說,只埋頭苦練,待有一天拉著侯顏同歸于盡。”
“糊涂!”獨孤漱溟哼道:“你是有用之身,怎能與他一起死?”
鄭西風搖頭道:“此事是大云朝精心設計,步步緊逼,讓侯顏一步一步往前,最終深陷泥沼不可拔,到現在已經鐵了心背叛大月,歸于大云了!”
“到底為什么?”獨孤漱溟道:“大月待他不薄吧?”
“美人計。”鄭西風嘆道:“而且那個女人已經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了。”
“所以神京的家眷他也棄之不顧了?”
“男人吶…”鄭西風搖頭道:“一旦為情所困,比女人還不如!”
為了一個女人拋家棄子、背叛朝廷,說出去都沒人相信會是一個手握重兵的三品將軍所為。
“他會何時發動?”李澄空道。
鄭西風看向獨孤漱溟。
“知機監五品李道淵。”獨孤漱溟道。
“幸會。”鄭西風緩緩道:“依我所估計,一個月就要起事了,到時候,整個鐵西關境內皆為大云所有,待朝廷反應過來,恐怕他們已經占住了鐵西關,很難再拿回來了!”
“該死!”獨孤漱溟玉掌一拍軒案。
李澄空及時按上軒案角,消解了獨孤漱溟的掌力,化解了軒案被毀之厄。
李澄空笑了笑:“鄭大人,如果沒有鄭大人的配合,鐵西關境內的所有眼線怎么可能都失靈?”
“這話何意?”鄭西風一怔。
李澄空道:“鄭大人也與侯顏同流合污了吧?…難道侯顏有你難以拒絕的誘惑?”
“李!大!人!”鄭西風斷喝,嚴肅沉聲道:“咱家雖失職,對皇上的一片忠心可鑒日月!”
李澄空搖搖頭:“那為何一絲消息也沒透漏出來?皇上被蒙在鼓里?”
“咱家的信鷹被控制,傳出的消息都是利用鐵西關的,咱家也被監視!”鄭西風喝道:“如果不虛與委蛇,咱家已經被殺,根本沒有跟他同歸于盡的機會!”
李澄空笑了笑不再多說,似被他說服。
“莫寒了忠臣之心!”獨孤漱溟橫向李澄空。
李澄空笑著點頭。
“一個月…”獨孤漱溟沉吟,緩緩道:“那還來得及,我們馬上離開!”
“殿下,怕是未必會容我們離開吶。”董大同苦笑道。
他現在已經徹底失去了僥幸心。
同時也擔憂父親與大哥。
他們是被脅裹其中,還是主動參與?一旦參與了謀反,那幾世都翻不過身!
甚至自己都要受其牽連!
獨孤漱溟道:“只能盡力而為了,鄭大人,你先下去歇著吧,好好養傷,我們會逃回神京的!”
鄭西風忙大聲道:“殿下,你的信鷹乃異種,不會被他們所攔,現在發信回去還來得及,即使救不得我們,也能避免鐵西關落入大云之手!”
他知道皇室貴胄的信鷹與尋常的信鷹不同,乃是異種,日行萬里沒有問題。
“那就請鄭大人寫信給皇上吧。”獨孤漱溟順勢說道:“我送回去。”
“…是。”鄭西風沉聲道。
獨孤漱溟起身讓開位置。
蕭妙雪已經研好了墨。
鄭西風提筆醮墨,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寫一封信,拿起來吹了吹,雙手奉給獨孤漱溟。
獨孤漱溟接過來掃一眼,滿意的點點頭,遞給李澄空。
李澄空掃一遍,閉上眼睛沉吟。
獨孤漱溟看向他。
李澄空道:“鄭大人,據我所知,你與朝廷的聯絡是有暗號的吧?”
鄭西風緩緩點頭。
李澄空道:“不知這上面的暗號是什么?”
鄭西風笑道:“這上面的簽名,如果我的名字往上傾斜,則是實話,往下傾斜則是反話。”
“哦——?”李澄空笑了笑:“恐怕說反了吧?應該是往上傾斜是反話,往下傾斜是實話。”
“這樣么?”鄭西風皺眉想了想:“難道我走火入魔而讓腦子糊涂了?”
李澄空微笑道:“勞煩鄭大人重寫一份吧。”
“…也好。”鄭西風緩緩點頭,重新提筆寫一封信,將鄭西風三個字往下傾斜,遞給李澄空:“這次如何?”
李澄空掃一眼笑道:“多謝鄭大人了。”
鄭西風抱拳:“殿下,臣要歇一歇,暫且告退,還是先回城內,免得侯顏懷疑!”
“嗯,也好。”
“我送鄭大人回去。”
李澄空提起鄭西風,一閃消失在原地,閃了兩閃,已經進入了鐵西關城。
再兩閃,已然回到鄭西風的府邸,送回到他的臥室,然后告辭離開。
回到大帳內,獨孤漱溟玉臉冰冷,緩緩道:“鄭西風已經叛變了?”
李澄空嘆一口氣,慢慢點頭。
獨孤漱溟皺眉:“怎么可能?他可是內官!”
內官還沒有叛變的先例,因為對于內官來說,權力來源只有皇帝。
不像外廷,除了皇帝,還有六部考評,獨立運轉。
李澄空道:“還是姑且試為他叛變了吧,萬一弄錯了,事后再補償也好。”
“唉…”獨孤漱溟搖頭。
她萬萬沒想到事情嚴重到這般程度,從沒想過會有邊關鎮守將軍叛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