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笑瞇瞇看向袁紫煙。
她忽然彈飛而去,如蜻蜓三點水,腳尖點過三間屋頂,經過三次起落便從遠方消失。
她想逃離曲水鎮。
可惜最終還是出現在了先前位置。
站在屋頂,她再次看到了院子里躺著的一地宗師。
她不信邪的輕盈飛起,蜻蜓點水飛掠而去。
李澄空一閃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現在宗師們身邊。
一道道指力落到他們身上,一顫之下寂然不動,他們的靈丹與療傷的奇功都擋不住死亡來臨。
李澄空腳下飄飄,分別摸一下他們心口,將所藏東西納入洞天之內。
他們這么多宗師同時行動,沒想過會沉沙折戟,所以身上帶著不少東西,甚至有新得來的秘笈,以備時時參悟。
這些都便宜了李澄空。
一盞茶后,當袁紫煙再次出現在屋頂時,發現了下面的異狀。
她明眸一下瞪大。
這可是二十個宗師,是多么龐大可怕多么恐怖的力量,卻一下全軍覆沒!
這二十個宗師足以覆滅春華宮,也足以滅掉幽夜堂。
她原本準備捉住許素心,逼問出幽夜堂總堂位置,從而一舉搗毀,滅掉這個春華宮數百年的對頭,從而還清春華宮的恩情。
李澄空道:“少堂主,隨她折騰去,我先助你們療傷,此地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這一次是自己用了陣法,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二十個宗師,足以讓七皇子發瘋了,下一次報復會更強烈。
天下宗師何其少,死在自己手上已經多少了?尤其是青蓮圣教,死這么多宗師一定大傷元氣,看他們還敢來找自己的麻煩!
想到這里,他恨不得仰天大笑以宣泄淋漓痛快。
他們敢來自己就敢殺,要殺得他們聞風而逃,退避三舍!
許素心剛要婉拒,漫天指影已經籠罩了她,瞬間挨了數十指。
她這才知道李澄空為何一下能擊倒十個宗師,親自領教才知他手速如何驚人。
漫天指影隨即籠罩了朱鳳山。
朱鳳山感覺一股奇異力量迅速滋生,化為溫暖氣息包裹住自己,傷勢以肉眼可見恢復著,恢復速度勝自己運功療傷數十倍。
他推測,依照這速度,半個時辰就能行動自如。
半個時辰后,兩人幾乎同時睜開眼。
許素心兩條筆直修長的玉腿一伸,輕盈站起:“李公子,李夫人,我們要告辭了,…大恩不言謝!”
“唉…”李澄空嘆一口氣。
許素心疑惑。
李澄空搖頭道:“我一直不想幫你,就是擔心現在的局面。”
許素心更疑惑,明眸盯著他。
李澄空道:“我幫忙反而會讓事情更遭,回去之后,你們幽夜堂得小心七皇子遷怒與報復。”
“…是。”許素心緩緩點頭,美艷臉龐籠罩一層凝重嚴肅。
殺二十個宗師固然重創了春華宮,卻可能惹得七皇子特意針對幽夜堂,報復幽夜堂,那幽夜堂就危矣!
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自己根本沒有選擇,或者閉目束手等死,或者反抗。
她心中憤懣,緊繃著臉沉聲道:“李公子,你也要多保重!”
“我不要緊,沒那么容易死。”李澄空微笑。
獨孤漱溟道:“給少堂主一枚珠子吧。”
李澄空遲疑道:“遠水解不了近渴,沒用的。”
“萬一少堂主遇險,可以持珠找你。”獨孤漱溟深深看著李澄空,深邃眸子透出堅持之意。
許素心好奇的看著他,不知是什么珠子。
李澄空道:“少堂主,這樣罷。”
許素心嬌軀前傾,緊盯住他。
“你別回去了。”李澄空道:“先找一處地方躲起來,對外宣稱你已經遇害。”
“這…”許素心訝然。
李澄空道:“或可避免被七皇子遷怒。”
許素心笑道:“不瞞李公子,我也正有這打算。”
李澄空道:“姑且只能如此了,…不過也不必太悲觀,我不死,估計七皇子的怒火全都沖著我來,無暇分心于幽夜堂。”
許素心幽幽一嘆:“只怨我幽夜堂太弱,我太弱。”
自己縱使成了宗師也無濟于事,于大勢無補,這一刻她強烈感受到了朝廷的強大,武林宗門面對朝廷的弱勢。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絲囊,兩面各繡一幅喜鵲踏梅枝圖。
兩只喜鵲正振翅,似要飛出繡囊外。
她遞給獨孤漱溟:“這是我的信物,若有一日,二位來云川府,亮出此信物,我自會前來相見!”
獨孤漱溟接過來。
許素心深深看一眼李澄空。
李澄空從袖中掏出一枚白玉圓佩,半只巴掌大小:“持此佩便可走出曲水鎮。”
許素心雙手接過:“后會有期!”
朱鳳山也深深一禮。
李澄空抱拳微笑,看著他們拉開院門離開。
獨孤漱溟嘆一口氣。
“殿下這回知道身為公主是多么幸運了吧?”李澄空笑道:“至少不必擔憂性命,縱使如少堂主這般身份,還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隨時有危險降臨,其他人更別提了!”
“少啰嗦!”獨孤漱溟白他一眼。
李澄空笑著搖頭。
獨孤漱溟哼道:“你真要留下那袁紫煙?真要留在身邊伺候?”
李澄空點點頭。
“你這會逼得七弟不顧一切殺你!”獨孤漱溟道:“這般挑釁,他絕不能忍!”
李澄空道:“那又如何?難道他現在就不殺我了?”
“現在只是尋常手段而已。”獨孤漱溟哼道:“他這些年的積累,勢力之龐大超乎你想象!”
“我孤家寡人一個,大不了一死!”李澄空淡淡說道。
獨孤漱溟蹙眉盯著他。
李澄空道:“殿下,我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那何不痛痛快快的反抗呢?”
獨孤漱溟緊抿紅唇,一言不發,絕美臉龐籠罩一層寒霜。
她心下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惱火。
自己說服不了七弟,根本不會聽自己的,自己再怎么求情,七弟仍會殺李澄空,誰讓他是汪若愚的弟子呢。
而李澄空呢?
更是可憐。
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會落得這般結局。
他一身絕世資質,如果不出意外,按照正統的路子走,會在內府一路升遷,最終未必不能踏入司禮監成為權傾天下之人。
現在倒好。
一身絕世武功卻不能換來榮華富貴,僅能做自己的護衛,更重要的是還要被七弟追殺,性命難保。
七弟身為未來皇帝,即使現在殺不了他,將來繼位也一定能殺得掉他,李澄空再強也擋不住傾國之力。
想到他命不久矣,獨孤漱溟心一軟,淡淡道:“你好自為之吧!”
李澄空微笑:“殿下真不想取七皇子而代之?”
“別做夢了!”
“那殿下想還是不想?”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想的話就試一試,反正也不會比殿下你現在更糟了,大不了圈禁唄,…如果不想,那就乖乖受人擺布吧,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李澄空,你是要利用我對抗七弟?”
“殿下,我這確實是借刀殺人,但我們也是各取所需。”
“金甲太監超然是超然,卻沒什么權力。”獨孤漱溟搖頭道:“武功再強也沒用的。”
“權力的話,那就要看公主你的了,大月朝所有的權力來源于哪里?”
“…父皇?”
“正是如此。”李澄空道:“我看皇上對玉妃娘娘格外的不同。”
“母妃是與父皇相識于微末,情份與其他貴妃自然不同。”
“嗯——?”
“父皇還是皇子的時候,喜歡扮成尋常武林中人,闖蕩江湖時與母妃相遇相識相戀,后來母妃不惜與宗門決裂,違背太陰宗不得入宮的祖訓,進宮成了貴妃。”
“如此重情,玉妃娘娘真夠傻的。”
“她確實夠傻的,其實根本不值得!”
父皇是個薄情之人,江山社稷是第一位,是位英明的皇帝卻是一個不怎么樣的丈夫,辜負了母娘的一片深情。
“皇上也因此對殿下格外寬容。”
據他所知,諸多皇子公主之中,在獨孤亁跟前最放肆任性的就屬獨孤漱溟。
便是七皇子或者皇后的其余皇子,在獨孤亁跟前都不敢放肆,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獨孤亁的吩咐不敢有違。
不是沒有皇子公主看獨孤亁對獨孤漱溟如此寬宏而有學有樣,以為獨孤亁喜歡兒女的放肆,這樣顯得親情更濃郁。
可惜,這些學獨孤漱溟的都落得重罰下場,再也不敢放肆,才知道是皇帝唯獨對獨孤漱溟如此寬容。
不過獨孤亁逢年過節,高興的時候有什么賞賜,也會獨獨越過獨孤漱溟,故意冷落她,算是對她的懲罰。
這讓眾皇子公主心里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