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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5 恪守門儀,宜家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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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關李隆基兄弟幾人的安排,暫且告一段落。接下來中官繼續宣讀諸臣員賀禮名目,只是殿中的氣氛不再像剛才那么輕松且愉悅,不乏臣員望向這兄弟幾人時,眼神中已經隱含不滿。

  原因也很簡單,這樣的場合中賀禮多少只是其次,助興而已,無論是奉禮的眾臣們還是收禮的圣人,原本對此也都不怎么在意。

  可是這幾個小子偏偏在賀禮上做文章,那么多的奢物進獻,哪怕圣人沒有收下來,但也讓事情變了味道。跟這幾兄弟獻禮相比,群臣各自也算精心準備的禮貨、簡直可以用寒酸來形容,直接就被對比的低進了塵埃里。

  所以殿中群臣對臨淄王兄弟幾人自然充滿了怨念,難道說只有你們兄弟幾人享恩厚重,我們這些親朋臣員們就是買米送的?

  你們要博取圣人歡心、想獲得更加優待,這本也沒什么,都是人之常情,可就這么不聲不響的給大家都來了一個下馬威,怎么能讓人看你們順眼?

  同戴一天,俱領圣人恩眷,大家也不是不舍得一些財貨,可問題是這事實在是讓人太措手不及了,就算想再補加都沒了機會。雖然說圣人對此并不介意,但眾人心里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爽。

  且不說殿中氛圍與群臣心事的變化,當殿中祝賀完畢之后,便有中官前來通告,道是楊氏家人入宮謝恩。

  隨著圣人點頭表示許可,楊家一群男丁們便浩浩蕩蕩的進入了麟德殿中,一個個身穿簇新的袍服,臉上也是喜氣洋洋,入殿之后便再拜謝恩。

  看著殿中所站立的一干楊氏子弟們,李潼雖然嘴上掛著無奈笑容,但心里卻是忍不住的嘆息一聲。老實說,他心里是不怎么樂意同大族聯姻的,尤其是關隴這些世族們,實在是人丁太興旺,跟耗子一樣一窩一窩的。

  以前他還未得勢時,同大族聯姻還指望著能借個人勢,可是現在這方面的需求實在不大,反而增添了許多無聊的人事糾纏。這當中大凡有一兩個品行不端、仗勢欺人者,就能牽扯出一系列狗屁倒灶的事情。

  如果楊喜兒不是出身弘農楊氏這樣的大宗,李潼說不定也早已經正式將之收入了內宮,不會拖到現在。如今朝廷將要向外開拓,也需要一個標志性的事件來穩定住關隴這個基本盤,便讓這份私情變得不怎么純粹。

  當然,心里的這份雜想也不會流露于當面,好歹今天也算是個好日子。在楊氏諸員謝恩完畢后,朝廷遵循禮章慣例,也要給予一定的獎賜,像楊執一這樣的親叔叔與楊喜兒幾個兄弟們,各加散官一級,至于其他五服之內的血親,則就各自賜給書籍、袍服等物。

  楊家眾人受此恩賞之后也都不免笑逐顏開,于殿中紛紛蹈舞謝恩起來。這喜慶的畫面倒是將剛才略有沉悶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內教坊樂人們順勢入殿,于殿中演奏起歌舞來。

  今天雖然是李潼納妃,但他卻不是今天的主角。楊喜兒入宮之后也并不會先往麟德殿來,而是要先趕往皇后所居長安殿,在那里接受命婦的賜封,再轉去拜見太皇太后,移牒錄籍于宗室等一系列禮節完成之后,才會在內宮寢殿中等待皇帝的臨幸。

  所以眼下麟德殿的宴會,除了收禮并與親戚臣員們一同稍作慶賀之外,也是為了給圣人解悶,舒緩一下急色激動的心情。盡管殿中的氣氛很是熱烈,但也少有人忘形失禮、頻頻向圣人祝酒,大概也是擔心喝多了影響到戰斗力。

  李潼就坐在麟德殿中,與群臣一起消磨時間,時間入夜之后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內宮中才傳來奏告道是禮程已經進行完畢,楊氏娘子已經在內宮中等待圣人駕臨。

  聽到中官如此稟告,不待另作催促,群臣們也都識趣的各自起身告辭。或有還未盡興之人,則就跟隨楊執一等前往楊氏坊邸繼續通宵宴飲。

  李潼這會兒自然不好表現的過于急切,只是端坐在殿中,微笑回應群臣請辭,并等著眾人悉數退出了麟德殿,這才抬手示意轉駕內宮。

  內宮妃嬪們所居住的宮苑距離麟德殿也并不遙遠,出殿之后一路彩燈高懸,頗見喜慶的氛圍。而到了楊喜兒的宮苑時,那畫面更是繁美至極,宮門外諸多花卉夾道而設,就連宮墻上都纏繞著許多的五彩綾綃,地上鋪設的新毯從宮門外一直延伸到寢殿中,處處細節巧妙的裝飾,也都周全細致。

  嬪妃入宮,宮中雖然也會配給一定的禮節章程,但那主要都是大框架上的。至于細節上的這些裝飾,則就沒有什么過于強硬的要求。若有先入宮的妃子妒性猛烈,宮人們甚至要刻意冷落一些,擔心逢迎過于熱切而見惡于貴人。

  這寢宮裝飾的如此華麗美觀,除了內宮祥和、并無戾氣滋生之外,也足顯示出楊喜兒在宮中人緣確是不差,此番能夠得侍宸居,那些管理宮廷庶務的宮官們也是著實為其感到高興。

  李潼踩著地毯緩步入舍,一路上宮人們俱喜氣洋洋的迎拜道賀,而當抵達寢居門前時,剛剛受封昭容、仍是一身簇新吉服且妝容未卸的楊喜兒早已經恭立于門內等候,及至圣人行入,便盈盈下拜道:“妾恭迎圣人!民婦褪俗,乍入瑤宮,若有侍奉不周,懇請圣人能夠循情諒解。”

  李潼上前一步,彎腰扶起了楊喜兒,望著少女在盛妝映襯下略呈媚態的俏臉,微笑說道:“天家民家,情內無異。昭容但能恪守門儀、宜家宜室,自無苛令滋擾。”

  楊喜兒聞言后自是嬌羞點頭,順著圣人的托扶站起身來,微微側身、手掌搭在圣人手臂上,并肩向寢居內行去。

  宮中的妃嬪們論及尊榮與享受,自然遠遠超過了民間的婦人,但一些禮道的規矩仍然不能隨便逾越。譬如新人成婚落聘迎親、乃至于卻扇合巹等各種章式的安排,這都是明媒正娶的家門主婦才能享受到的,楊喜兒雖然尊為昭容,但也不能逾越了規矩。

  當然,大凡能夠入宮侍奉君王者,也都很少會在意這些禮節的缺失。特別對楊喜兒來說,更有著多年夙愿、守情之苦,所以當同圣人相攜入屋時,已經語調隱有顫栗乞求的說道:“竟日行止、如在夢中,不見圣人,只覺得諸事都不真切…圣人能否道妾,這究竟是虛幻還是真實?”

  李潼聞言后,抬手握住這娘子柔荑,手指環扣起來,彼此體溫互傳,并笑語說道:“無論是真是幻,但有情義長羈,此鄉可得安心,不需另覓他處。”

  楊喜兒聽到這話后,也是用力的點頭,震得渾身環珮都叮咚作響,她又忍不住有些羞赧道:“此夜至喜,妾實在不舍短離圣人片刻。但周身俗物,實在擾人,懇請圣人稍停勿走,讓妾洗去鉛華,歸來侍君…”

  李潼聞言后便笑著點了點頭,自于內室坐定,端起宮人們早已經調配好的茗茶淺啜起來。而楊喜兒則又站在原地凝望圣人好一會兒,這才又快步行入了內室之中。

  寢殿里燭花閃爍,趁著楊喜兒入內更衣之際,李潼也在外面褪下了吉服外袍,身后香風陡地襲來,后背已被一嬌軀用力的擁抱住,同時腦后傳來楊喜兒熱息灼人的低語聲:“歸家之后,家中諸婦人教我許多帷私閨情并侍奉體技,妾才知情義至深便會有另一番的纏綿。但那些人又說,女子須得矜持、羞應怯迎…

  呵,她們這些娘子,哪里又承受過我這能見不能親、歡迎傷別的辛苦?一番情意,已是坦坦蕩蕩、沒有遮掩,圣人更垂恩、不讓我這一份妄情成空,人間男女諸種情事、急盼與圣人一同歷盡,熾熱得讓人須臾不愿等待,哪有閑時留給矯飾作態…”

  李潼作為一個過來人,本就清楚接下來將會發生什么、且心中不乏期待,此際聽到這娘子已是情熱如火,更哪里能按捺得住,手臂向后一伸,直將這青春的嬌軀扯進了懷內,而楊喜兒則如貓兒一般,合身投入圣人懷內之后,便自頸間吮起,香息熱呵,更加的讓人意亂情迷,直至櫻唇被圣人低頭銜住,則就更加熱切又略顯生澀的回應著。

  兩人緊緊擁在一起,沿著墻壁向內圈轉,突然楊喜兒身軀一顫、倒抽了一口氣息,片刻后眼中已是淚光盈盈。李潼見狀,這才微微側身,有些詫異的望著這娘子。

  “咬、咬早舌頭了…”

  楊喜兒秀眉蹙起,嘴角嘶嘶抽著涼氣,晶瑩的淚珠被長長的睫毛挑起,那模樣惹人生憐、但又有些想笑。

  李潼抬手拉開這娘子牙關,湊近燈火向內一窺,果見那香舌上略有血絲沁出,再見這娘子已是一副眼淚汪汪的模樣,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環腰將這娘子抱起并嘆息道:“合御敦倫,是人道的至境。你這娘子紙上談兵,就妄想云雨熱應、勇攀巫山,難免折足啊!”

  楊喜兒聽到這話,更是羞赧得臉色通紅,深深埋首于圣人懷內,直至榻中躺平,才又嬌聲說道:“體技生澀,取笑大家。但此一身具此,圣人也無需憐惜留力…”

  這娘子也是多慮了,情勢既已至此,也不需要她再嬌聲邀戰,李潼自是用力發揮起來。

  一夜春宵,時短情長。第二天一直到了晌午時分,中官幾次請問,李潼才披衣落榻,回望那娘子,仍是軟臥寢中,神情不再復昨日的驕勇,只有幾分羞澀的軟語道:“請圣人稍后片刻,容妾短作收拾,再去拜見皇后與太皇太后…”

  李潼聽到這話后便先笑了幾聲,闊步行出寢中,接過宮婢們奉上的時服衣袍穿戴完畢,這才扶著后腰緩步走進了前堂,召來樂高吩咐他往前朝去將今日諸司所奏相關事則匯總送來。

  今天并非朝日,但外朝諸司也要循例奏報,不過朝臣們也都知道圣人昨日納妃,常情推測、也不敢讓圣人過于操勞,所以今天的奏報也都頗為簡略,大凡不夠緊要的事務便暫且押后。

  所以當樂高將相關事則送來的時候,李潼便用了小半個時辰便批閱完畢。這會兒楊喜兒才梳洗完畢,行出寢室時,神情動作都略顯忸怩,不再像昨夜那般火熱大方。

  待到樂高將案上攤放的奏章收起來,她才挪步走到圣人席后,抬手敲捏著圣人肩背,見圣人神態略有愜意,才又有些羞澀的說道:“情中纏綿、滋味確是美好,但妾只是承應都覺疲累難當,想知圣人奮力更是辛苦。前夜失在體態生疏,日后一定用心察味細忖,讓圣人享樂不疲…”

  李潼聞言后不免又有些意動,但回頭見這娘子隱有嬌怯的神情,只是笑著拍拍她手背說道:“日后苑中長對,諸事都有事觀摩,倒也不必操切急就。”

  說完這話后,他便抬手召來步輦,同這娘子一起往皇后寢居長安殿而去。及至殿外還有里許,楊喜兒便忙不迭的下了步輦,緩步跟隨于圣駕之后。

  此時長安殿中,皇后并諸妃嬪們都已經等候在此,此時也都紛紛行出殿堂迎接圣人。當諸娘子視線落在楊喜兒身上時,神情雖然略顯復雜,但也掩飾不住一份噱意。畢竟皇后身為后宮之主,昨夜侍寢大致情形自有女官及時奏告。

  待到楊喜兒拜見過皇后,一家人又在殿中閑話片刻。雖然是新納的妃嬪,但楊喜兒在宮中也不是生人,如今作家人相處,倒也沒有太大的隔閡。

  如果說有一點尷尬,那就是惠妃楊麗突然變得口吃起來,只道昨日貪吃磕到了唇齒。楊喜兒每聽惠妃開口,自然是羞不可當,而李潼也有些不淡定,趁無人關注之際向楊麗打了一個手勢,而楊麗則渾然不懼,秀眉一挑、頗有挑釁姿態。

  “錦娘,午后同你阿姊她們留在萬壽宮陪你曾祖母,你阿母有些功課馬虎,阿耶要趁閑教一教她!”

  李潼抬手拍了拍偎在阿母身側的李錦娘,對自家小娘子笑語說道。

  “可、可是,阿母還說今天阿舅入宮,要留我在堂等候啊。”

  李錦娘聞言后有些為難的回答道。

  “你阿舅他有事,不來了!”

  楊麗推了一把自家女兒,轉見眾人望向她那古怪的眼神,美眸一轉,復又變得口吃起來:“不、不要則樣望則我,我就四則么蠢,該要狠狠教混一番!”

  “哎呀,我則么也變得蠢了起來。新烹的熱茶,竟然直往口里送,恰好也是燙到了澀頭…不如、不如同惠妃一起受教罷?”

  韋團兒端起案上茗茶輕啜一口,然后便也抽著氣低頭說道。

  “不如我來教你們吧,廄中多劣的馬兒,一通烈鞭下去,都能變得恭順起來。”

  唐貴妃見到幾人這模樣,忍不住哼哼說道。

  皇后見楊昭容已是羞赧得有些坐不住,也忍不住開口笑斥道:“家人相處,嬉笑適度。誰都有一時的失態,今日惠妃且先受教,但到月下十八,便要陪我往玄元觀捐物作禮。”

  說話間,她又轉頭望向了圣人,李潼聞言后干笑一聲,點頭許可。而楊麗則低頭數算著日子,唐靈舒則敲案哼哼道:“不必數算了,那日我有閑,代你守家。”

  一家人閑話片刻,待到宮人來告太皇太后已經起身準備用餐,于是便紛紛站起來往萬壽宮去。李潼特意走在了最后,等到了宮道轉角處,才抬手招來高力士小聲吩咐道:“明日再去鹿苑一趟,引兩頭雄鹿養在紫宸殿后。”

  高力士聞言后便連忙點頭,可是樂高行過他身邊時,抬手豎起三根手指搖了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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