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三大見神宗師,絕塵道人隱世不出,韓龍華閉死關多年不出,唯薛錚入世,指點諸多后輩拳術功夫。
同時,也在追尋著前人的足跡。
曾經,安奇生也是自他口中知曉了有關于前路為何已盡的隱秘。
但有關于這一點,他卻有著諸多思量在內。
大玄,于玄星之上是個極為特殊的國度,武功,內功,道術,飛劍,諸子百家,甚至于‘氣’
等等東西,有著很明顯與世界格格不入的跡象。
比如,彭祖壽八百的傳說,對于現代的許多人來說,只會以為是以訛傳訛,或是懷疑古代歷法的正確性,唯獨不相信他真個活了八百。
哪怕是之前的安奇生,心中也是有些懷疑的。
直到他入夢大千,聽說且見到了‘宇宙置換’。
玄星當然沒有人能夠活到八百,可若他來自其他世界呢?
‘王弘臨’可以被置換而來,彭祖為何不可?
這個念頭,早在入夢久浮界歸來之時,已經在他的心頭扎了根,只是,一路走來事情太多,加之他心中懷有的一分忌憚,他遲遲沒有嘗試。
就一直拖到了如今。
“前人手書?”
薛錚眸光一動,心中有些詫異,卻也沒問,只是點點頭:“不錯,我的確收藏了幾本先賢的手書,只是,大多與修行沒有關系,只是單純的著作,甚至隨手書寫的信件。”
不是每個大宗師都有著作流傳下來,流傳下來的也未必和拳術修行有關。
他搜集這些一半是緬懷,一半是感悟先賢的精神。
這也是穆龍城曾經上武當山索要手書,而不是尋他的原因之所在。
“老師,安兄,此處人多眼雜,還是上山詳談吧。”
這時,景小樓提醒了一句。
習武強身也養精神氣質,一眾人中最差都是暗勁有成之輩,氣質超類拔萃,聚在一起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薛錚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已經有人認出了自己,也點頭:
“上山詳談吧。”
“好。”
安奇生自然沒有異議。
一眾人腳力都快,不等好奇的游客圍上來,已經消失在山道之上。
薛氏莊園之中。
許鴻運幽幽醒來,最初還是有些恍惚,醒悟過來頓時暴跳如雷:“白虎!”
“好了。”
薛錚聽不得這個,皺眉打斷:“自己體弱力小,怪得了誰?”
“薛老鬼,你什么意思?”
許鴻運氣得不行。
“字面上的意思。”薛錚淡淡的看了一眼許鴻運:“你比我小了十多歲,學武的條件又比我好得多,有我三分勤快,白虎也打不暈你。”
許鴻運資質是不差的,只是他心思更多的在于風水陣法,涉獵奇門,又對麻衣相術有著興趣,分心太多,自然難有什么大成就。
“若你還鬧,此次回去你還是跟著睚眥去吧!”
白虎也有些受不了,臉色一沉。
聽得‘睚眥’兩個字,許鴻運臉皮一抖,還是坐了下去。
特事局他最怕的不是白虎,也不是青龍,而是丹凰和睚眥,與其他人發生口角,他總能不落下風。
唯有這兩人,是真的打。
“林凌,白虎隊長,你來寶島尋我,是何‘王權夢境’有關系吧?”
薛錚眸光幽深,似乎看透了兩人的心思。
“薛老慧眼如炬,我們此來,的確是要請薛老出山,于‘王權夢境’之中助我等一臂之力”
說到正事,白虎面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自從天降‘大門’,王權劍橫空斬擊,橫門于空至今已經有半年多了。
自從那一日之后,特事局對于‘王權夢境’的重視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全國上下,七成以上的入夢者都已經入了特事局的‘編制’。
但半年過去,初期水土不服,慘遭花樣吊打的大玄之外入夢者,也漸漸成長起來。
因為大玄勢大,隱隱間已經形成了針對大玄入夢者的氛圍。
最初,還是悄悄拉攏,暗中打壓,到了后來,已經是赤裸裸的沖突,與殺伐了。
“王權夢境頗類大玄古時,大玄的入夢者初期雖然也有不是慘死者,更多的卻也混的如魚得水,穩穩壓住世界各國的入夢者.
直到前幾日,境外出了一個高手,不少人吃了他的虧,去搜尋王權劍的十幾個高手都被他連殺兩次,丟了入夢者的身份。”
說到此處,白虎面色也有些沉凝:“這個人的真名不知,境外入夢者都叫他‘杜魯門’,這人的目的很明確,也是王權劍。”
“‘杜魯門’,這個名字,我似乎聽說過。”
薛錚眸光微動,回想著:“十多年前,曾有個西方人來挑戰我,那時我已歸隱,并不想與人交手,這人卻一路打上門來,這人拳法兇戾,有著西方十字東征軍的痕跡,也有教會武功,還混雜著一些柔術,瑜伽,學的很雜,很精,手段很高.”
“那應該是了!”
白虎一拍桌子:“那人手段狠辣,觀其動作,的確有瑜伽,柔術的痕跡,西方軍中殺伐搏擊術的痕跡也很重。”
“那人當年已是罡勁,而且體力強大,這些年來我所見的丹境罡境武者,唯青龍比他強上些許。可惜青龍他.”
薛錚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現實之中半年,夢中卻已五年多了,這已經是個不短的時間了,對于原本就有拳術根基著來說,這段時間已經足以突飛猛進了。
無論是在‘王權夢境’還是現實之中。
可玄星人口過百億,卻不是人人皆是入夢者,有的人,得到入夢者資格卻保不住,有的人能保得住,卻無法入夢。
比如青龍 “您說的是。”
白虎嘴角也是一抽,如今的特事局高層人人都是入夢者,偏偏原本最強的老大不是。
這對于青龍這樣的人說,是極為難以忍受的。
“也罷,我便應了你。”
薛錚沉吟片刻之后,點頭答應下來:“王權劍事關重大,卻是不能落在野心家的手中。”
他心中也有疑惑。
明面上,安奇生才是世界第一,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可特事局的人為什么不求安奇生幫忙,而是請自己出手 但他卻沒問,特事局的地位雖然不高,其中有些隱秘的保密等級卻極高。
“多謝宗師。”
白虎這才松了口氣,關心起安奇生的去向,卻不知道那位安先生此來,又是為了什么了。
薛錚的藏庫很大,庫藏很豐。
從青銅器到陶瓷,從上古甲骨文,到竹簡,到泛黃的紙質典籍,從山水畫,到如涂鴉一般的隨手一筆。
可說應有盡有。
一走入其中,安奇生就感受到了濃濃的歲月氣息,這里面,并非都是真品,但縱然是仿品,也是有著厚重的歷史沉淀感。
“這里就是老師的藏品所在,里面多半是從國外買回來的,也有小半是我們等弟子搜尋送給老師的。”
景小樓擺擺手讓照看藏品的弟子出去,向著安奇生介紹著。
青銅器區,瓷器區,古籍區,仿品區,各種分門別類,藏品保護的都很是完好。
安奇生眸光微閉,感受著深沉的歷史氣息,一抬手,一本保護的極為完好的泛黃古籍已經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這是后人譯本,距離現在也有七百多年的歷史了。”
景小樓看了一眼那書籍,介紹道。
“估算不差,的確有七百多年。”
安奇生掃了一眼,這本古籍之上的諸多文字已經盡收眼底。
這本書的書寫著也算是一代大儒,值得一看,但也只是如此了。
放下這本古籍,安奇生踱步走著,不時抬手,在景小樓的注視之下,取出了三本‘古籍’。
一冊殘缺的竹簡,一塊褪色嚴重的石板,以及一片淡黃色的絲質帛書。
“安兄,你取這三物有什么講究?”景小樓開口問道。
他對于古董沒有什么興趣,對于安奇生的目的卻很有些興趣。
“景兄對道、儒、釋可有研究?”安奇生捧著三物,反問道。
“不曾。”
景小樓搖頭:“學拳已耗費我所有精力,再難分心他顧了,老師他也不贊成我此時接觸這些。”
“不學,是對的。行儒者拘,習老者狂,學佛者隘,不求甚解的學了,反而有害無益。”
走出藏庫,聽到安奇生的話,蘇杰微微點頭。
弘覺禪師的這句話自然不是貶低三道,而是說絕大多數人,都難以透徹的深入理解,反而有害。
聽儒家禮法就拘泥于禮法,看老子自然無為便真為無所作為,聞佛家注重因果,便因此作偽善之姿。
這個道理知道的人多,可卻不是誰都能跳出先賢的精神,自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的。
“安先生接下來要做什么?”
蘇杰有些好奇。
安奇生捧著三物,一步步走向湖心亭:“取了書,自然是要看書了。”
看書?
景小樓與蘇杰都有些發怔。
現在的網絡何其發達,諸多信息應有盡有,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來這里看書?
看著落日余暉之下盤坐的安奇生,
兩人好奇,卻也沒有去打擾安奇生。
駐足了片刻之后,才轉身離去。
兩人身后,湖心亭中,安奇生放下其余兩物,手掌輕輕按在了那面破碎石碑僅剩下的一個字之上。
那個字,是——道。
手掌按在石碑之上的剎那,安奇生眸光深處,道一圖嗡鳴一聲,泛起如水流光。
剎那而已,安奇生眼中,世界再度剝離。
逆流的風,回卷的云,自黯淡轉向明亮的落日余暉 時間,在逆流。
相比于曾經第一次見時的震驚,此時的安奇生已經平靜太多,但感受著逆流的時光,一切飛速輪轉,唯有自己不動的天地。
他心中仍有所觸動。
他能夠感受到歷史的滄桑底蘊,通過媒介感受到書寫之人的精神,但也做不到‘道一圖’這般幾乎逆流時空的程度。
他靜靜的感受著。
他看到了‘異度之門’的降臨,看到了王權劍的驚天一刺,看到了穆峰的消失,看到了登臨汰國灣的通正陽,消失的女神像一年,兩年,一百年,五百年 歲月如梭,奔行很急,但此時逆流更快,彈指似乎已過數千年,安奇生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
再睜開眼,看到的卻已然是另一重天地。
群山綿延,草木蔥蔥,飛鳥翔空,白云翻滾,天地秀麗如畫。
疾風吹拂,野草過腰,安奇生立于一片風吹的草浪之中,眸光幽深若海。
一字蘊含之夢,已然瑰麗至此,山川河岳皆在,宛如穿越回到了過去。
可見其上烙印之精神何其之強橫。
“呼!”
安奇生立于草海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四周隨有狂風呼嘯,漫卷的無形氣流為他帶來了無數信息。
剎那不到,他已然能夠感受到這片大地深深的傷痛。
持續多年的兵戈殺伐,深深的烙印在這方天地之中。
周室衰落,諸侯不朝,轉而各自盤踞,相互征戰,逐鹿九鼎,上演著一場場后世數千年仍然銘記的傳奇。
英雄,雄主,梟雄,名臣,名將,美人 這是大玄萬載,思想火花最為璀璨的時候,在這片戰亂的大地之上,誕生了諸多學派,諸多學說。
后人并稱其為,諸子百家!
無數傳說之中的典故在他的心頭泛起,掀起一絲漣漪。
他踱步行于草地之間,走向遠處那一座風景秀麗的山峰,后世,這座山又名終南山。
終南自古多傳說。
多有仙人,方士于此隱居的傳說。
當然,只是傳說。
山林之間,隱有野獸追逐廝殺,嘶吼,血腥,一場場狩獵在這方人跡稀少的山川中上演。
安奇生沒有主動去尋找那位道家學說的創始人。
而是在終南山外靜靜等候著。
他的等待,沒有持續太久,天色略顯暗淡,夕陽垂流而下的光芒之中,他看到了他要等的人。
那是一架牛車。
一個身材修長,相貌儒雅的中年人前者牛車徐徐而來,牛車之上,一位白發白眉長須的老者靜靜盤坐著,眸子半睜半閉。
兩人由遠而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