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一句觸動了紫蘇。
紫蘇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奴婢要好好想一想。”
程錦容舒展眉頭:“蘇木此次也要隨賀祈去邊關,你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想。紫蘇,我不是逼你嫁人。我只是希望,你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相伴,有人疼你護著你。”
她的小小姐,已經長大成人,有了情深意重的未婚夫婿。不再需要她時時刻刻守在身邊了。
這么多年來,她的生活重心,她的心思精力,全都在程錦容的身上。程錦容進宮當差,她既為主子欣慰驕傲,卻也有些難言的失落。
或許,她確實該好好地想一想接下來的人生路了。
紫蘇眼眶微紅,輕輕嗯了一聲。
程錦容又看向甘草:“甘草,今日你點了頭,我便做主應下你和陳皮的親事。待會兒見了大堂兄,我便將此事告訴他。”
“陳皮年齡不算大,你也正年少,先定下親事,過兩年再成親也不遲。”
甘草點點頭:“一切但憑小姐做主!”
傍晚,程錦容和程景宏才回了程府。
陳皮早已在門房等了多時,老遠地就迎了出來,一臉殷勤熱絡:“小姐這一路坐馬車,一定累了。奴才伺候小姐下馬車。”
程錦容忍住笑,略一點頭。
陳皮大喜過望,樂顛顛地開了車門,扶著程錦容下馬車:“小姐小心,誒喲,千萬別磕著碰著了。”
…瞧瞧那副狗腿的樣子。
程景宏這個做主子的,都快看不下去了,瞥了陳皮一眼。
陳皮倒是機靈,很快又殷勤上前:“奴才伺候公子下馬車。”一邊以熱切的目光看了過去。
程景宏難得促狹一回,故意擺出沉凝的表情。
陳皮心里頓時七上八下,幾乎笑不出來了。
程景宏看著神情僵硬的陳皮,心里頗為愉悅暢快。有意不搭理陳皮,和程錦容一同邁步進了程府。
陳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里如揣了十幾只兔子胡亂竄動。連忙邁步追上前,小聲問程景宏:“公子,公子,奴才和甘草的事…”
程景宏不緊不慢地打斷陳皮:“此事說來話長,暫且不急。等我先去見過母親再說。”
怎么不急!
主子你不急,我陳皮都快急死了啊!
甘草妹妹到底是應還是沒應啊!
陳皮到底沒敢再追問,難得老實地住了嘴。
程錦容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好笑。
大堂兄性情穩重,年少老成。此時難得有了少年郎的淘氣跳脫。也不知是不是平日經常被陳皮聒噪得頭痛,逮著這樣的機會,狠狠捉弄了陳皮一回。
程錦容也不說破,和程景宏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笑意,一同去見趙氏。
趙氏領著程景安程錦宜兄妹收拾了大半日,將程景宏的行禮都打點收拾好了,十幾個箱籠。
程景宏一看便覺頭痛:“哪里要這么多箱子,帶些換洗的衣物就行了。”
又不是姑娘家出行。帶這么多箱籠,不知要被多少人取笑。
趙氏瞪了程景宏一眼:“你說的倒是輕巧。現在是深秋,等大軍開拔,天氣漸涼。到邊關,就是寒冬臘月。誰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春夏的衣服都要帶。還有你慣用的枕頭被褥,也得帶上。不然,換了個生地方,你怕是連睡都睡不好…”
“瞧瞧別人家兒子,十六歲就娶媳婦過門。到了你這個年齡,都是幾個孩子的爹了。我這個親娘為你辛苦操勞,現在連個兒媳婦還沒有。收拾行李這等事,還要為娘我操心。你倒在這兒挑三揀四的…”
趙氏一發威,程景宏節節敗退,連連舉手告饒:“是是是,兒子不該多嘴,更不該挑剔。一切都由母親安排做主就是!”
程錦容早已樂得笑出了聲。
程景安和程錦宜兄妹兩個,十分同情地看了自家兄長一眼。
程景宏一直不肯成親,平日早出晚歸,忙的不見人影。趙氏憋了一肚子不滿,今日是有意借題發揮啊!
晚飯后,程景宏總算從親娘的絮叨聲中解脫出來。
陳皮隨著主子回院子,一邊小聲表功:“公子,要不是奴才今日使勁勸阻,夫人指不定連床榻都拆了一并讓公子帶走。”
程景宏揉了揉太陽穴,長嘆一聲。
回了院子后,陳皮先倒了杯熱茶,端來一盤點心,又為程景宏按揉肩膀,伺候得那叫一個殷勤周到。
程景宏心中暗暗好笑,也不出聲,悠然喝著香茶,任憑陳皮在身邊轉悠。
陳皮急得撓心撓肺,終于忍不住了,拱手作揖懇求:“奴才求公子了,這親事到底成還是不成。給奴才一個痛快話吧!”
程景宏被逗樂了,總算開了恩張了口:“今日容堂妹去賀府,問了甘草。甘草已經點了頭。你們兩人的親事,就算定下了。”
府中丫鬟小廝配成一對,是常有的事。也不必什么三媒六聘,主子點了頭就算定了親事。
陳皮眼睛倏忽一亮,滿面欣喜雀躍,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甘草妹妹真的應了嗎?公子不會騙我吧!”
程景宏笑著打趣:“這等事,我怎么會拿來說笑。不過,容堂妹可和我說了。甘草點頭之前,頗有些猶豫。說是怕你的月錢不豐,不能讓她頓頓吃飽飯。”
陳皮:“…”
陳皮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程景宏樂得開懷一笑。
陳皮可沒有說笑的心情,默默算了一回。
他是大公子的貼身小廝,月錢在小廝里算高的,一個月三兩銀子。要是算上逢年過節時的賞賜,一年總有四五十兩。按理來說,也該夠兩人吃喝花用了。
不過,甘草妹妹的飯量比尋常女子大了那么一點點,要讓甘草妹妹頓頓吃飽吃好…確實不大容易啊!
程景宏看陳皮一臉鄭重其事的樣子,愈發好笑:“行了,我就是隨口一說。容堂妹說了,會為甘草備一份嫁妝,足夠她填飽肚子,你就不用操這個心了。”
陳皮挺直胸膛,鏗鏘有力地說道:“奴才娶的媳婦,當然要奴才自己養著。”
程景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