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瓶參丸,不能以金銀來衡量價值幾何。這可是專門為天子配制的參丸!花再多的銀子也買不到。
到了關鍵時候,或許就能救回一條命。
賀祈看著平靜從容的未婚妻,忍不住感嘆一句:“這么貴重的藥,你就這么隨隨便便給我了。萬一杜提點問起來,你要如何應對?”
堂堂天子,當然不會去關注配制了幾瓶參丸還剩多少這等小事。不過,杜提點肯定熟記于心。陡然少了一整瓶,杜提點豈能不問?
程錦容凝視著賀祈,輕聲說道:“師父要是問我,我就如實告訴師父。我擔心未婚夫的安危,私下將續命的參丸給了他。”
賀祈:“…”
賀祈身微微一震,一張英俊之極的臉孔掠過一絲暗紅。
竟然害羞了!
程錦容暗暗好笑,剛揚起嘴角,就見賀祈迅速靠近,舒展手臂,再次將她摟入懷中:“阿容,這是我兩輩子加起來,聽過的最美妙的一句話。”
就這么淡淡的一句話,他竟如此激動歡喜。
程錦容有些好笑,又有一絲難言的愧疚。
她的心里,裝著裴皇后,裝著六皇子,裝著沉甸甸的前世和過往。她要做的事太多,也太沉重了。心中留給賀祈的地方少之又少。
兩人之間,付出更多的那個人,也一直都是賀祈。所以,她玩笑的一句“擔心未婚夫的安危”,也令他這般欣喜雀躍。
程錦容主動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落下輕吻:“賀祈,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未婚妻。我對你,實在不夠好。”
溫柔的親吻,如春風般拂過他的臉孔。
賀祈心尖一酥,一股熱流在心頭涌動,很快竄往四肢百骸。
少年情熱,難以自制。
賀祈眼里簇起了兩束火苗,聲音也有些低啞:“你是世間最好的阿容。眼下我們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無暇兒女情長。等日后,一切平定,我們成親,做一對恩愛夫妻。”
耳鬢廝磨,他灼熱的體溫,透過衣衫傳遞到了她的身上。
程錦容臉頰發燙,心也熱了起來:“好。”
賀祈低聲笑了起來,將手臂摟得更緊了些:“以后,你為我生一雙可愛的兒女,兒子生得像你,女兒也要像你…”
程錦容失笑著打斷賀祈:“像我有什么好。有了孩子,都像你才好。”
賀祈想了想,低聲笑道:“有兒子像我,有女兒就像你。”
程錦容忍不住和他斗嘴抬杠:“要是反過來可就糟了。兒子像我,性喜安靜,癡迷醫術。女兒像你,整日舞刀弄槍,揮拳頭揍人。”
賀祈遙想那副情景,不由得失笑:“那樣倒也有趣。”
程錦容抬頭,白了賀祈一眼:“哪里有趣了?”
賀祈咧嘴一笑:“我賀祈的女兒,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惹了禍,也有我這個爹給她撐腰。”
還沒成親,就開始臆想著日后要怎么嬌寵女兒了。
程錦容一開始聽著好笑,很快又心酸起來。她將頭靠在賀祈的胸膛,低低地說道:“賀祈,我從記事起,就沒見過我爹。每年的生辰,我都會暗暗許個心愿。希望我爹能從邊關回京,陪在我身邊。”
今日的程錦容,堅強勇敢,自信強大。
可她永遠也忘不了年少時思念“早逝”的親娘和想念親爹陪伴在身邊的悵然酸澀。這份遺憾,已經深深地烙印進了她的血液里,永遠無法彌補。
賀祈從未見過這樣消沉近乎脆弱的程錦容。
他也是自幼喪母,父親也不在身邊。可他還有祖母,有兄弟,有一同長大的幾個好友。整日橫行霸道,日子逍遙自在。
而程錦容,卻形同被軟禁在永安侯內宅里,孤寂又安靜地長大。
一想到小小的少女在夜半無人時悄悄許愿親爹回京城的情形,賀祈心尖似被用力地攥住,難受之極。
賀祈將懷中嬌軟的身子摟得更緊了一些:“阿容,你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以后,我永遠陪在你身邊。”
程錦容鼻子微酸,輕輕嗯了一聲。
是啊!
她有親娘,有弟弟,有遠在邊關一直惦記著她的親爹。最重要的是,她有賀祈。余生,他們并肩攜手,彼此都不孤單。
過了片刻,程錦容的情緒平靜下來,輕聲說道:“你去了邊關后,我爹一定會問你我的情形。你盡量別提起皇后娘娘和六皇子。”
親娘裴婉如沒有死,好端端地活在宮中,做著皇后。還為宣和帝生了個六皇子。
這些,怎么能讓對亡妻一片情深的程望知道?
賀祈收斂笑意,正色應下:“不該說的話,我絕不會亂說。”頓了頓,又低聲笑道:“前世我和程軍醫打過交道。他的性情脾氣,我都清楚的很。你只管放心吧!”
程錦容的目中閃過笑意。
燭火溫柔地跳躍。一雙緊緊依偎的少年少女身影,在燭火的照映下,儼然世間最美的畫面。
兩人依偎在一起偶偶私語,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直至門被輕輕敲響,門外響起趙公公的聲音:“晚膳已經備好。皇上有口諭,請賀校尉一同前去用膳。”
天子有令,不得不去。
賀祈依依難舍地松開手臂,低聲對程錦容道:“晚膳后,我就得離宮回府。臨行前,我再找機會來看你。”
程錦容面頰仍有紅暈,卻已恢復清明理智:“離京去邊關是大事,這幾日,你定有許多事情要安排。我在宮中好的很,你不用惦記我了。”
賀祈故作哀怨地看了程錦容一眼:“剛才說那些,果然都是哄我的。你這個鐵石心腸的,根本就沒舍不得我。”
程錦容被逗得輕笑不已:“是是是,我沒舍不得你。你快點走吧!”
兩人對視一笑。
賀祈深深地看程錦容一眼,轉身離去。
賀祈,”在賀祈的手碰到門閂的那一刻,程錦容輕聲張口:“你一定要珍重,早日平安歸來。不管何時,你都要記著,我在京城等你回來。”
賀祈無聲地揚起嘴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