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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母親

熊貓書庫    一品容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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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饒是菘藍城府頗深,也不禁變了面色,抬頭看向裴皇后。

  裴皇后有多想見程錦容,沒人比菘藍更清楚。

這么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裴皇后豈能不應一旦裴皇后點了頭,六皇子要帶程錦容進宮,誰能攔得住  裴皇后也是一怔,沉默片刻,出人意料地輕輕搖頭。

為什么  “為什么”六皇子也有些困惑,脫口而出問道:“母后不是很喜歡程表姐嗎我帶她來見母后不好嗎”

  又是一陣沉默。

  裴皇后終于張口道:“些許小事,無需你操心過問。你舅母自會帶錦容進宮,你安心讀書便可。”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

  六皇子沒有多想,笑著點點頭:“好,我聽母后的。”

  一旁的菘藍,提到嗓眼處的心緩緩落回原位。

  裴皇后看著滿面笑容愉悅的六皇子,心里涌起陣陣酸澀的溫柔。

  元辰,我的兒子。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我痛恨被困宮中身不由己的生活。我憎惡永安侯夫婦,我厭懼宣和帝。我沒辦法像一個普通的親娘疼愛自己的兒子那樣疼愛你。

  可是,我也絕不會利用你對我的孺慕親近,去做任何可能會傷害你的事。

  我所能做的,是保住你們姐弟的性命,令你們平安長大成人。

  “母后,”六皇子滿眼希冀,小心翼翼地問道:“我今日可以陪你一起用午膳嗎”

  裴皇后想了想,點點頭。沒等六皇子雀躍歡喜,裴皇后又吩咐菘藍:“命人去請二皇子和壽寧公主,一同用午膳。”

  六皇子:“”

可是,我只想獨自和母后待在一起啊  裴皇后似未看見六皇子眼底的失落和一絲委屈,移開目光,看向窗外的海棠樹。

  她給不了六皇子想要的母愛和溫情。就別給他太多的希望,也免得他要承受更多的失望。

  二皇子和壽寧公主一前一后來了椒房殿。

  裴皇后難得主動召他們來用午膳。

  壽寧公主滿目喜悅,二皇子的心情也頗佳,腳步比平日輕快得多。

  再如何老成,也只是十五歲的少年郎。對親娘焉能沒有親近孺慕之心只是裴皇后常年病怏怏的,陰郁沉默少言,對自己的兒女并不親近。他們只能三日來椒房殿請安一回,想親近也無從親近。

  “六弟,”二皇子笑著揶揄六皇子:“你的膽子真是愈發大了。竟敢偷溜出宮了”

其實,少年郎淘氣是常有的事。皇子們誰年少沒惹過禍只是,六皇子素來乖巧聽話。誰也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六皇子被取笑得一臉訕訕。

  二皇子笑了一會兒,又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又不是什么大錯,別放在心上。對了,以后想出宮,只管告訴我。我帶你出宮,不必這樣躲躲藏藏。”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眾皇子中,二皇子和六皇子還算親厚。

  六皇子心中一喜:“多謝二哥。”

  “母后,”壽寧公主親熱地上前,握住裴皇后的手:“女兒扶著你去飯廳。”

  裴皇后強忍住將手抽回來的沖動,略一點頭。

  愛屋及烏。憎恨也一樣會蔓延。

  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尚且無法親近。對著裴婉清的兒女,如何能喜愛得起來可為了她的錦容平安無事,她不得不隱忍做戲。

  菘藍上前,輕聲道:“娘娘今日心情愉悅,精神頗佳。兩位殿下和公主殿下也在,不如,奴婢去一趟保和殿。請皇上一同來用午膳。”

  她這個中宮皇后,可以不爭寵不掌后宮,位置卻要占得牢牢的。一個月里,得想法子讓宣和帝來上兩回。免得宮人們捧高踩低,小瞧了嫡出的二皇子。

  裴皇后抿了抿唇,略一點頭:“也好。”

  裴皇后親自打發人去請,宣和帝倒也沒拂皇后的顏面,很快擺駕來了椒房殿。

  宣和帝少年時驍勇善戰,以赫赫軍功力壓其余皇子,登頂帝位。可想而知,宣和帝絕不是什么性情溫軟之人。

  相反,宣和帝獨斷專行,喜怒無常,性情暴戾。

  伺候宣和帝的內侍們,整日戰戰兢兢。一個不慎,觸怒了天子,便會被杖斃。城門起火殃及池魚,也是常有的事。

  朝堂里,宣和帝圣心獨裁,不容有不同的聲音。在宮中,宣和帝更是高高在上,無人敢不誠服。

  天子春秋鼎盛,立儲之事,天子不提,無人敢多嘴。

  立嫡立長,說到底,還是天子說了算。

  也正因此,頗得圣寵的鄭皇貴妃及大皇子,頗有一爭之力。二皇子不是傻瓜,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平日在宣和帝面前,自是竭力表現。

  “兒臣見過父皇。”二皇子六皇子壽寧公主一同行禮。

  裴皇后也襝衽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都平身吧”

  宣和帝的聲音入耳,裴皇后心底涌起熟悉的厭憎和驚懼。好在她扮裴婉清多年,早已駕輕就熟,謝恩后起身。

  宣和帝龍目掃了過來:“皇后近日身體如何”

  裴皇后定定心神,聲音溫婉柔和:“多謝皇上關切。臣妾一病多年,時好時壞,還是老樣子。”

  裴皇后確實病了多年。生二皇子壽寧公主時難產,差點香消玉殞。當時裴欽前來相求,她自己也含淚懇求:“殿下,我不知自己還能活幾日。合眼前想回昔日的閨閣住上一段時日。就當是全了我最后的心愿,求殿下應允。”

  太子妃回娘家養病,當然是不合規矩的。

  不過,人都快死了,死前就這么一個心愿,不應也太過冷血無情了。

  到底夫妻一場,他還是點頭應了。

  之后,他領兵出京打仗,大半年后才歸京。

  “裴婉清”熬過了一劫,雖然還是病怏怏的,到底撿回了一條性命。

  時隔大半年,再次見到滿面病容的妻子,難免有些陌生。也或許是病弱體虛心情郁結之故,聰慧厲害的裴婉清,性情脾氣也變了。

  變得沉默少言,也變得更溫順柔婉。不爭不搶不嫉。

  平心而論,他倒是看這樣的裴婉清更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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