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京這話落下，那頭的霍靖北卻是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霍紹京也沒有聽到他那邊傳來什么聲音，暗自尋思了一下，霍紹京才壓下了聲音，一邊伸手拉著錚錚的小手，微微垂下了眼簾，遮去了眼底浮上的悵然——
“我也沒想到，他會過來找我。”
霍紹京的聲音里帶著那么一些的嘆息，那神色看著也有些不太好。
“有些事，很想讓他過去，但是，關鍵的時候，就還是邁不過去。有些恩怨也同樣是如此。”
霍靖北聽著，也還是沉默不語，但是，霍紹京抬頭看他的時候，也分明能從他的眼睛里捕捉到那么一絲不屑…
對，是不屑！
也不知道是對他這個父親的，還是對霍高遠。
他一向也很清楚，霍靖北未必就把霍高遠這個弟弟看在眼中，那么驕傲的人，經歷過這么多的風風雨雨，如今沉淀下來之后，自然也跟當初不太一樣了。
“我知道，那些事其實都跟你沒有關系，不管是之前張婷婷流產的事情，還是后面發生的諸多的事情。但是，你要明白，作為一個父親，我的能力也是有限度的，有的時候，我們的力量很微薄。你能把自己培養成這個樣子，我很欣慰。但，對比阿遠之后，我又深深的覺得我自己很失敗…”
霍紹京說的這些的時候，語氣自然是很落寞的，也很頹廢…
霍靖北仔細看著他，竟然也能從他眼中捕捉到，那么一絲微微的紅——
恐怕，那也是霍紹京不為人知的脆弱吧？
霍靖北以前也不是很懂，也埋怨過，怪過…
但是，后來，他經歷過這么多之后，他也并非還有看不開的。
“我已經無能為力了，靖北…我現在即便不想只落個自身清凈，怕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他找你做什么了？”
許久之后，霍靖北終于淡漠的問了這么一句。
霍紹京怔忡了一下，尋思了許久，才有些艱澀的苦笑道，“還能是什么事，自然是抱怨不平，他總覺得，我太偏向你，其實，你我誰都心里很明白，并非如此。你之前的那些事，我也沒有做什么，眼高手低的東西。”
“他其實是想靠你，拿下T市那邊，對吧？”
霍靖北不想去聽霍紹京的這些抱怨，直接切入正題。
霍紹京怔了一下，又看了看霍靖北，然后也默默的點頭，苦笑，“是啊。”
聞言，霍靖北也輕笑了一聲，不屑的說道，“這很像是他的風格，玩不過，找爸媽，跟之前都沒有太大的差別。看來，即便留在你身邊，也成不了太大的氣候。”
霍靖北神色淡漠的說道。
霍紹京臉色一僵，竟然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回答了。
霍靖北端過水，簡單的抿了一口下去，才云淡風輕的說道，“我知道你很為難，父親嘛！你也想做個好父親，但你也不會知道，你的縱容會對大家造成什么傷害。你以前覺得虧欠張婷婷，所以你容忍他，后來，你又覺得你虧欠了我，你挺不容易…”
“靖北…”
霍紹京聽著這些話，心里有些難受。
“其實我覺得我也不應該太過于責怪你，這些事情本身就沒有太多解決的辦法。你錯就錯在，你不應該接受鐘青瑤，你應該堅持到底，沒有我的存在，你們的生活應該平靜很多，不是嗎？”
霍靖北說到后面，也有些悲哀的否定了自己的存在，那蒼涼蕭瑟的語氣，聽在霍紹京心底，又覺得一陣煎熬。
忽然想起來，之前兒媳婦阿檸跟他說的那些話——
他這個兒子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從來也不肯輕易的跟誰低頭，有的時候，甚至是想著幫他，也都是無從下手的。
這，還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不是這樣，我從來也沒有后悔生下你這么一個兒子…”
“別說得那么好聽，你不后悔的是，現在的霍靖北，以前的霍靖北，怕是一直讓你失望的吧？人，都是這么現實，即便是親生父母，在我眼里，也都是一樣的。鐘青瑤如此，霍家如此，你，我也不敢保證不是。就跟現在，你看著霍高遠一樣，你以前未必不就是那么看我，只是，你對我又無可奈何罷了。”
霍靖北直白的話語聽得霍紹京臉色都變了一些。
他沒想到，兒子的洞察力竟然是這么的驚人。
“好了，事情既然發展到這個程度，做過的，沒做過的，需要承擔的什么，現在也很清晰分明。你要是想過得清凈自在些，那就什么都不要管。他找你，那是他的事情，會做些什么，到底還是你自己說了算，誰也逼不了你，不是嗎？”
霍靖北這些話落下，霍紹京也僵了許久，后面終于也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保重自己吧。”
霍靖北顯然也不愿意再多說什么了，落下這么一句，便也掛斷了。
霍紹京看著已經切斷的屏幕，也只能苦笑了一聲，緩緩的收起了手機，許久也沒能反應過來…
風千檸自然也不知道，這父子兩都說了些什么，只是看著晚餐的時候，霍紹京的情緒不太對，心事重重的樣子，后面尋思了許久，也還是關切了幾聲，但是霍紹京也只是淡然的回答她，說沒什么。
人家不想說，風千檸自然也不會繼續問下去了。
后面還是叮囑了一下順嬸那邊，晚些給霍紹京準備一些宵夜什么，給他送過去，因為晚上他也都沒吃什么，胃口不太好的樣子。
回到房間，風千檸也很快就沖了澡，月嫂也把孩子給帶到嬰兒房，哄著他們睡覺，風千檸沐浴完畢之后，也來到書房，繼續今天還沒有完成的事情。
霍靖北的電話再次打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
“爸今晚的情緒不太好，你們剛才聊什么了？”
風千檸還是頂不住好奇，問了這么一句。
那頭的霍靖北靜默了片刻，才不緊不慢道，“沒什么，我跟他能聊的事情不多，這個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