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話下來,王老爺子對他都是刮目相看的,看了一會兒,輕哼:“你不要說得好聽,事實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兒。”
王可富拍著胸口打包票:“誰再吊兒郎當的就是小狗。”
老爺子心情差了好幾天了,這會兒總算是晴轉多云,但他向來刻薄慣了,這會兒就是笑也是忍著的:“可富要是不成,我看你不是小狗,是老狗差不多了。”
王可富也是一把年歲的人了,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附和著:“老爺子說得對,我是家里的老大,應該保護弟弟妹妹的。”
說完,他十分鄭重地給王可如道歉:“可如啊,過去是哥哥對不住你,以前沒有幫你說服老爺子,你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有幫你,不過哥以后會努力干活養家,你要用錢盡管和我說,盡管拿錢使去…”
雖然說那一段事兒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傷口都已經撫平了,可是此時王可如聽見這樣的話,還是不禁動容又有些傷感。
她的唇顫抖著想說些什么但是最后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王老爺子睨了兒子一眼:“好了好了,這陳年往事說了干什么,看把你妹妹說得要哭了。”
一個眼色,王可富自然是伏低作小地說了好些好聽的話,王可如半響才平靜下來,隨后說:“咱家雖然現在多出兩條光棍來,不過好歹大哥有大哥的樣子了,我也沒有什么放不下的。”
王可富也有些肅然,半響才開口:“可如,這些年你委屈了,是家里的男人沒有擔當。”
他說著,眼里有些熱。
可如小時候是家里的小公主,后來嫁的人不如他們的意,家里就疏遠她,再后來顧云天出事,他們就更不要說幫了,連面也不肯見。
想到這一些,王可富恨不得給自己抽一個大大的耳光。
王可如搖頭:“不是說了么,都過去了。”
她又看向王老爺子:“爸,一來您得相信大哥,二來是二哥這輩子可能就林霜一個放在心上的女人,年紀也不小了也沒有什么機會遇見了,你何不成全他。等到他們的生活穩定下來,萬一大哥這里頂不住,我相信他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再說了林霜就是一個經商的材料,二哥喜歡教書盡可以教書讓林霜管理公司就是。”
她這么一說,老爺子半是贊同半是反對的,“哪里有女人家的繼承夫家的產業,不怕被人笑話咱們王家后繼無人?”
王可如立即就道:“怎么不會,安西不就管著云熙集團?”
老爺子沉默了,半響又說:“我又哪里知道那丫頭的手段怎么樣,萬一中看不中用,請回來就虧大了。”
王可如失笑:“爸,您多慮了,您想她是安西都能看中的人放在安普管事兒,能管理安普就不能管著咱們王家的產業。”
她條理清楚,一步一步地終于把老爺子說動了,甚至覺得這安排是不錯。
但是他是一生要強的王老爺子啊,哪里能一下子就同意了呢,假裝說要再考慮一下,可是他的兒女怎么會不了解他的狗脾氣,一看他不緊咬著就說明是穩了…
這不,王可如出去就在樓下見著王可貴,他并沒有離開,而是坐車里等。
王可如過去上了車,側頭看他,幽幽地問:“怎么不回去?”
王可貴猶豫一下:“老爺子都說什么了?”
王可如微微地笑笑:“也沒有說什么,就是…大概可能會同意,不過二哥你作好準備可能林霜要受些委屈,爸的臉色不會好看但也不會再反對就是了。”
王可貴意外,直勾勾地看著王可如。
王可如笑著問:“這是怎么了,傻了?”
“不是…”王可貴低低地問:“老爺子怎么會同意的?”
王可如仔細地想了想,才說:“是大哥替你說了不少好話,當然…”
她很輕地說:‘如果有一天大哥找不住公司,你得回去幫幫他,就當是他今天替你拼命地說好話了。’
王可貴不假思索:“那是一定的。”
王可如微笑:“行了,爸都松口了,你回去再看看他。”
王可貴自然和她道謝,下了車去看王老爺子,當然老爺子不會給好臉色給他看,也沒有明著松口,就是不理他,但也沒有讓他滾蛋。
半天待下來,老爺子睡下了,王可貴把自己的兄弟叫到外面,才想出聲兒王可富就擺了手:“行了行了,親兄弟都是,說這些見外的話干什么,你應該往壞處想就是我想霸占家產,要知道你這留在北城可是就啥也沒有了。”
王可貴搖頭:“我知道你不是這樣想的。”
這么一說,王可富就拍拍他的肩,嘆息一聲:“你老哥哥我還真的這樣想過,可是自從什么時候呢我就不這樣想了,我想想,是什么時候…哦對了,是安西來了以后我就不敢這樣想了,因為我大概看出來光憑我是搞不好公司的,所以我就想著你當牛做馬我拿股份,可是現在還是被安西小崽子算計了。”
王可貴也不知道說些什么話來安慰他,只好笑又好氣。
這會兒王可富又拍拍兄弟的肩膀,輕聲說:“我也沒有多偉大,這一輩子沒有多喜歡過一個人,不過就是看你和小林挺不容易的,就想著成全你們罷了。”
他又說:“回頭結婚的時候,可要讓小林多敬我一杯叫一聲大哥,我這一生渾事干得可多了,就對你們倆個厚道了。”
“一定。”王可貴微笑。
王可富想了想:“老爺子的身子不好,暫時不能離開北城,我呢江城那邊又不能丟下,現在沒有什么大事兒,明天一早我就先走了。”
王可貴自然有些不舍。
王可富笑笑:“有什么舍不得的呢,這不就是坐幾個小時飛機的事兒,等你和小林訂下來,一起來江城,哪里有新娘子不進夫家門的道理,這事兒你可不許偷偷地辦。”
他向來是個很渾的人,這會兒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還是很讓人感動的,王可貴自然是一一記下了。
王可富手放在他的肩上:“行了,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再安撫一下小林,明天一早過來接手照顧一下老爺子。”
王可貴應下來,先回了思園。
碰巧得很,林霜也在思園的書房里,正和顧安西商量公事,見他過來空氣都靜默下來。
王可貴替自己倒了一杯花,輕聲說:“你們繼續說。”
顧安西把文件合上:“談完了。”
她已經從母親那里知道了情況,此時看著自家二舅的神情是放松了不少,于是就識趣地說:“我先回房看看薄辛和安安。”
林霜跟著起身,“那我也回公司了。”
王可貴攔她下來:“等一下。”
林霜望著他,其實她心里是沒有多大把握的——
一個被放棄過的人,在第二次時會下意識保護自己做好對方放棄的準備,所以她…不問,就等他一個答案。
王可貴等顧安西離開以后才輕聲說:“老爺子不再反對了。”
林霜的唇動了動。
他又說:“我會留在北城,家里公司大哥管著,可能我會沒有很多的錢來供養你,當教授的工資不會太多,不過我有一筆積蓄都給你,咱們可以買一幢不錯的房子,剩下的交給你保管,還有孩子…我希望能接到北城來和我們一起生活,咱們孩子的事情…你說了算,生不生,什么時候生我都配合。”
林霜的面孔有些燙,她什么也沒有說,徑自地朝著門外走。
王可貴急了,一下子抱住她的腰身,他雖然瘦但是手勁兒挺大,這么一下子就把她抱得牢牢的,林霜掙也掙不開。
王可貴從來沒有這樣孟浪過,他的面孔埋在她的頸間,熱氣噴在她柔嫩的耳垂上:“不要走。”
林霜的身體略有些僵硬,她垂了眼簾:“你想清楚了沒有?”
“想明白了。”他低聲說:“大哥說,他沒有多喜歡過一個人,他和我不同,說我們很不容易…錯過就沒有機會了,我也不想放過這次的機會。”
林霜眼角有一絲光亮,她不愿意被他發現,伸手拭去。
王可貴把她轉了過來,仔細地看她的眼角,有些心疼,他慢慢地湊過去吻掉…
林霜站著,身體僵住。
他們過去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很多年了,都生疏了。
她生澀,而他近乎像是熱血得無腦沖撞的青年一樣,結個吻也不會了…
良久,終于松開,可是下一秒王家二哥就窘迫不堪了。
因為才抬眼就見著薄老爺子在門口探頭探腦的,那架式八成就是看見了。
王可貴面孔熱得可以,薄老爺子卻是臉皮厚厚地走過來,嘿嘿一笑:“我是來問問那老家伙怎么樣了。”
王可貴低頭拍拍林霜,“你先回公司。”
“別啊!一會兒就吃午飯了,你讓小林走是幾個意思啊不當一家人了是不是?”薄老爺子一手就拉住了林霜,客客氣氣親親熱熱的:“小林,盡管留下吃飯,可貴大兄弟不留你我留你。”
林霜面孔也薄紅,掙開了,低聲說:“公司有要緊的事兒。”
說完就跑了。
薄老爺子巴巴地看著背影,一會兒就又說:“這丫頭是不好意思了?”
他搓了下巴:“也不會啊,你們都是老熟人了,不會是…”
王可貴的面孔又可疑地紅了,薄老爺子睜大眼睛,“不會吧,這么純情。”
他老家伙嘀咕著走開了:“我都瞧不起你。”
王可貴追過去,自然是追林霜的。
到了停車場那里,倒是正正經經地說了幾句話:“你家老爺子還好吧?”
“嗯,沒事了,明天老大回江城,我去照顧幾天。”王可貴又輕聲說:“得空了你也去醫院吧,不算是看望就算是見一面。”
林霜遲疑了一下:“再說吧。”
他也沒有勉強,而是替她打開車門,扶著車頂讓她上車。
林霜坐好,又抬眼看他,她想了一下才說:“咱們再好好想想,畢竟都不年輕了,我不想做沖動的事情。”
他挺能理解的,也不生氣,只是微笑著替她關上車門。
車開遠了,薄老爺子不知道又從哪里飄了過來,幽幽地說:“人家女娃子好像不太鳥你啊,可貴兄弟,看看你和家里都鬧翻了把老父親氣得要吐血了,人家也沒有鳥你,是不是你…不太行啊。”
王可貴皺眉:“多考慮清楚不是挺好的。”
他總算是回過神來,又說:“老爺子不去看看薄辛和安安?”
薄老爺子十分不要臉地說:‘兩孩子是挺可愛的,不過我覺得可貴大兄弟你更有意思。’
王可貴:…
現在她終于有些明白,為什么有時薄夫人會碎碎念,說薄老爺子不如在山上,這樣全家清凈,真的是太欠了。
薄老爺子卻完全不會覺得自己多余,哪里有熱鬧哪里湊,吃飯時不免還是打趣兒,顧安西吃得飽飽的,摸摸小肚皮忍不住說:“你再這樣說下去,我二舅怕是住不下去了。”
她接著又說:“不就是老房子著火,中年老男人談個戀愛么,老爺子你也太關注了。”
王可貴頓時又不好了,一個明損,一個暗損。
他決定還是搬家。
他沒有什么行李,收拾來收拾去就是兩件衣服和一些書本,行李一提就可以走。
他要走,薄夫人自然是不舍的,把薄老爺子一頓臭罵:“好好兒的怎么盡開他和林霜的玩笑,林霜臉皮薄躲著你,可貴大兄弟也不是一個厚臉皮的,他和他大哥可不一樣,這下好了你弄得人家在家里都住不安生,現在這攤子你自己來收拾。”
薄老爺子挨了罵,委屈得不得了,小聲反抗:“安西小崽子也說了。”
“安西有功勞,你有個屁。”薄夫人自然是護短的。
這時,王可貴才含笑著說:“和老爺子無關,就是我要去照顧老父親,不方便再住這里。”
薄老爺子這時插一句嘴:“哪里是為了照顧老父,不過就是想二人世界,嫌我們是燈泡,可貴大兄弟老實是老實,不過一手過河拆橋也是666。”
薄夫人恨不得拿根針把他的嘴巴給縫上,就他會說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