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冬日后,明明不愿意動的季節,時間反而過的更快了,只覺得前些日子剛入冬,可一轉眼周書仁這個月最后一次上朝早,過了今日,下個月就可以休息了。
周書仁懷里抱著暖爐,今日最后一日,終于不用起大早挨凍了,動了動有些笨重的雙腿,護膝都套了兩層,他現在走不快,慢慢的挪動著步子。
今日早朝不平靜,周書仁當著背景板,看破不表現的樣子,余光看著上朝的寧侯爺。
前些日子關注點都在擴軍,船艦上,熱乎勁過去了,安慰沒兩日,又抓著張景宏不放了,明明冬日該是沉寂的時候,非要熱熱鬧鬧的。
皇上坐在龍椅上,習慣的往周書仁站的位置看了一眼,然后每次都想給周書仁一腳,周書仁低著頭,他敢肯定,眼睛一定是閉著的,你說偷睡吧,他每次開口,周書仁都能回答上來。
朝堂上已經為了怎么處置張景宏炒成了一團,他羨慕周書仁還能閉幕眼神,更想踹周書仁一腳了。
周書仁被冷風一吹,精神了幾分,今個的小風太冷,繼續豎著耳朵聽著。
御史臺的魯大人聲音最有辨識度,也是堅持清算前朝余孽的,“皇上,皇子被換,一定是前朝余孽做的,皇上,您可不能心軟啊。
周書仁理解魯大人,魯大人的祖輩在前朝末期的時候很慘,差點沒滅族,對前朝恨到骨子里了,抬起頭看著堅持清算的大人們,嗯,一部分是有仇,一部分是為了朝廷,認為前朝余孽必須斬草除根,最后一小部分,那就是純刷存在感的。
站隊還特別的有意思,吵起來的兩派不能差距太大,有的就是為了平衡選著站隊的。
周書仁以前還真沒看出來,現在習慣了,看的也更多了,最后一部分人,大成就不會有,但是朝堂上卻是不能缺少的。
皇上心里早有打算,聽著兩邊爭吵一直不吭聲,等吵的差不多了,皇上站起身,“今日就到這里,退朝。”
說著,飛快的抬腳就走了。
周書仁就知道會這樣,默默的攏了攏官服,他想說,官服其實可以做的更厚實一些,低著頭往外走,就看到殿外凍的臉通紅的小太監。
小公公哆哆嗦嗦的搓著手,“大人,皇上召見您。”
周書仁看著小太監的臉和手,嗯,還有想跺腳又不敢跺難受的樣子,這是在寒風中站了許久了,所以,皇上沒上朝的時候就要召見他,這是怕他溜了,“咱們走吧。”
小公公真的要哭了,今日天太冷了,他都要凍死了,“是,大人這邊走。”
周書仁瞧著小公公,心里不是滋味,“你多大了?”
小公公有些懵,反應一會才道:“奴才十四了。”
周書仁嘆著氣,十四了,這個年紀啊,摸了摸荷包,他也沒敢給多,拿了幾兩的碎銀子,“今個天冷,買些凍瘡的膏藥。”
小公公有點發傻,這在宮內生存,每個人都長了一雙透亮的眼睛,真的還是假的,他能看的清,也沒高尚的不要銀子,這宮里到處都是吞銀子的地方,“謝大人的賞。”
“嗯。”
周書仁不再開口,這世道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很快就到了政殿。
政殿內用的最好的炭火,外面天寒地凍的,屋子內暖如春,一進政殿就感覺到了熱。
周書仁見禮,“臣叩見皇上。”
皇上示意起身,指著已經擺好的凳子道:“坐。”
周書仁也沒客氣,今日的早朝時間有些久,他的腿站的很不舒服,有些站不住了,不服老不行,他的確老了。
皇上示意小太監將茶水都撤下去,等小公公都退下,才開口道:“聽說你最近和汪苣的書信往來很頻繁?”
周書仁心道,您可以將聽說去了,您不都看在眼里嗎,嘴上回著,“津州有平港,平港往來船只多,大小商船難免有需要修理的,平港的一些船工多,修葺商船的用料也齊全,您讓微臣核算,這戶部的銀子每一文都要花到位,所以臣托汪苣調查,免得中間報價高了,臣希望了解實價。”
周書仁見皇上聽著,繼續道:“以前汪苣一直幫臣統計,汪苣很有一手,臣一時習慣了,還請皇上贖罪。”
皇上依舊沒吭聲,他看了周書仁前些日子呈上來的賬簿,周書仁不是只聽下面報價就核算的,而是核實過后才計算,中間少了多層虛報,這銀子差距太大了。
皇上沒提汪苣,反而問,“你給了個估算的數值,你的意思,如果建夠朕要求的數量,需要一半的庫銀?”
周書仁垂著眼簾,“這是保守的估算,真的花出去只會多不會少。”
皇上要的太多,好吧,當皇上的都有這個毛病,看到了就想要全部,都希望能夠一步到位,他做的這么詳細為啥,就是想告訴皇上,別扯了胯,老實點吧。
皇上玩味的盯著周書仁的頭頂,“你的用意朕清楚了。”
周書仁忙跪下告罪,“臣有罪。”
坑爹的古代,他都跪習慣了,這張口自己有罪就對了,他可不想去挑戰皇上的小心眼,面前這位心眼子真不大,都說女人心如針尖,這位也差不多。
皇上心里不失落是假的,這年紀越來越大,他希望他在的時候讓國家更強盛,他是皇上,也是俗人,這幾年,他更多的是想后世對他的記載和歌頌,哦對,還有他的自傳。
皇上心里的失落又沒了,“你起來,說起來,朕還留了你一本折子。”
周書仁打心眼里不想知道關于折子的任何事,一定沒好事就對了,皇上心情不爽,他就越倒霉,“臣不記得了。”
“沒事,等自傳出來,愛卿會記起來的。”
周書仁瞪大著眼睛,一副,您一定要這么對臣嗎?
這個反映愉悅了皇上,哈哈笑出了聲,“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吧,你估算的銀兩減半,告訴朕能建出的多少,行了,退下吧。”
周書仁皺著臉,“臣覺得,臣還能皇上聊聊的。”
皇上揮手,“走,走,朕現在不想看到你。”
周書仁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政殿,等柳公公送他出去后,周書仁嘴角下搭了幾分,眼里哪里還有不舍,腳步走的也快了,他舉得自己的演技又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