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風起陡然睜大眼睛。
這這這…!
這不是受傷以前的溫一諾嗎?!
她痊愈了?!
雖然張風起是當時唯一一個相信溫一諾會痊愈的人,但當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還是有些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你你你…你真的是一諾?!”他下意識抱住撲過來的溫一諾,驚疑不定地上下打量她。
他知道她會恢復,可是恢復到這個程度,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他還沒想過。
這個模樣,這個氣勢,甚至比她受傷之前更厲害耶!
溫一諾笑著點點頭,“是啊!我是一諾!師父不認識我了?那爸爸認識我嗎?”
她狡黠地笑著,朝張風起眨眨眼睛。
張風起終于確認了她,抱著她嚎啕大哭:“一諾!真的是一諾!我們的一諾回來了!”
他的聲音這么大,客廳里端坐做高人模樣的老道士翻了個白眼,從沙發上跳下來,來到電梯間瞪了張風起一眼說:“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一諾回來是好事,你也不看看孩子是不是渴了餓了,就知道抱著她嚎!”
張風起這才回過神,連聲說:“師父說得對!師父說得對!我去給你把生滾魚片粥和生煎包熱一下,你最喜歡吃的!早上你師祖爺爺買了好多,我還說他來著…哈哈哈哈哈…論占卜,我還是不如你師祖爺爺啊!”
張風起說著,松開溫一諾,猴子一樣往廚房的方向竄去。
電梯間里只剩下溫一諾和老道士。
溫一諾朝老道士彎了彎眉眼,“師祖爺爺,謝謝您。”
“謝我干嘛。”老道士看她的樣子,就知道蕭裔遠應該把事情都告訴她了。
他朝她伸出手,滿臉感慨地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去吃點東西吧,我看你挺累。”
溫一諾雖然神情激動,臉色也不憔悴,但是坐了長途車的人,精神頭總是會萎靡一些。
不明顯,但是老道士這種人是能夠感覺到的。
溫一諾點點頭,一邊跟著老道士往客廳走,一邊問:“師祖爺爺,這些日子麻煩您了,在北方轉來轉去的,難道還有人跟著你們嗎?”
“當然有啊,還有很多。”老道士摸了摸她的頭,順便瞥了她的后腦一眼,“你的傷全好了?以后也不會有事了?”
“不會了,就是再被鳩鳥啄破頭,也不會有問題。”溫一諾朝他調皮的眨眨眼。
老道士:“…”
他沒好氣瞪她:“說什么胡話?!哪里再來一只鳩鳥?!如果真的有,老道我一定親手抓住它!然后送給路教授做實驗!”
溫一諾笑彎了眉眼:“好啊!我會助師祖爺爺一臂之力!”
她笑語如珠,和老道士一起走進客廳。
溫燕歸在房里本來很生氣,斜躺在床邊的貴妃榻上心煩意亂,連看自己最喜歡的網文都看不下去。
她房間里的隔音很好,外面的聲音本來一點都傳不進來。
但是張風起剛才在外面叫的太大聲了,她還是隱隱約約聽見外面有吵鬧的聲音,于是更加心煩意亂。
她從貴妃榻上起身,皺著眉頭拉開房門,突然就呆住了。
門口站著一個美貌高挑的少女,正微笑著看她。
“媽媽,我正要敲門呢,您就打開了房門,我們不愧是親母女,這心有靈犀地…”溫一諾朝她伸出手。
溫燕歸嘴唇激烈地顫抖著,雙眸的瞳孔都微微放大。
她哆嗦著伸手,撫上溫一諾的面頰,夢囈一般說:“…我不是做夢了吧?一諾怎么就突然回來了?她還完全恢復了…”
溫一諾終于有一絲難受,她把溫燕歸抱起來,輕拍著她的后背,說:“媽媽,一諾回來了,是一諾回來了。一諾已經痊愈了,您不要再擔心。”
溫燕歸感受到一具溫熱的身體抱在懷里,聞到那股她熟悉至極的氣息,想說什么,可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她一張嘴,發出的卻是嗚咽的哭聲。
她才知道自己已經哭了好久了,臉上都是淚,甚至都蹭到溫一諾胸口的衣襟上。
溫一諾也跟著她哭了一會兒,才拉著她的手,一起回到客廳。
老道士笑瞇瞇地說:“一諾剛回來,讓她去吃點東西吧,風起已經在廚房里折騰了,她喜歡的生滾魚片粥和生煎包,可惜不是剛出爐的,還要熱一下。”
“沒關系啊,我都喜歡吃。”溫一諾舔了舔嘴角,“我這一年都沒吃什么好東西。”
溫燕歸坐在她身邊,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跟看不夠一樣。
她的心情平復了一些,拿紙巾擦了擦眼淚,好奇地問:“…你這一年,到底去哪兒了?”
這是溫一諾早跟蕭裔遠商量好過的。
真話當然不能說。
知道的不用她說,不知道更不用知道。
不是不相信溫燕歸,而是溫一諾覺得,知道的越少,越能保護她,免得那些人打歪主意。
溫一諾可是知道那些人的手段,她不會再把自己的底牌直接亮出來了。
她笑著說:“其實我也不清楚啊…就是有個白胡子老頭突然出現在我病房,說我是道門的希望,不能被壞人害死,所以他帶我去養傷。”
溫燕歸:“…”
說實話,她不怎么信,但是看溫一諾一臉的真誠,她又不得不信。
而且她女兒的際遇向來神奇。
沈齊煊那個人都能被只妖怪鳥看上,那她家一諾遇到神仙救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吧?
溫燕歸實在太思念自己的女兒了,這個時候,溫一諾說什么,她就想信什么。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對她來說不重要。
因為對她最重要的是,女兒痊愈回到她身邊。
她抱著溫一諾,再次淚如雨下:“一諾,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就是沒那么多好吃的…”溫一諾嘻嘻笑著,在心里對蕭裔遠說了聲對不起。
其實這一年,蕭裔遠變著法兒的給她做好吃的,而且都是低脂低熱量的減肥餐,又要保證營養和味道,都快鉆研成頂級大廚了。
但是她不可能說實話啊,那不是把蕭裔遠給賣了?
溫一諾知道自己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過她挺高興能讓他們難受。
因為這意味著只要她活著,她就如同一根釘子杵在那些人眼睛里,如同一根硬刺扎在那些人的肉里面,可想而知有多難受。
能那些人寢食難安,是她的福氣。
溫一諾笑瞇瞇地想。
既然她和那些人只能活一個,那就只好死道友不死貧道了。
她站起來說:“我去餐廳吃點東西,一年多只吃那些沒味道的野果子,我都快變成猴子了!”
她蹬蹬蹬跑進餐廳,大聲說:“爸!生滾魚片粥熱好了嗎?!一定要燙燙的!燙才鮮啊!”
“知道了,馬上就好,馬上就好!”張風起心情愉快地說著,很快把生滾魚片粥和生煎包都熱好了,拿過來給她吃。
溫一諾為了這一頓,從昨天晚上就沒好好吃東西了。
現在看見自己曾經最愛的早餐,自然吃的狼吞虎咽。
那模樣,一看就是很長時間沒有吃過好東西的。
還有一點不信的溫燕歸見狀,立馬死心塌地相信了。
她家姑娘,就是有福氣!就是能遇仙!
不服撞死。
雖然已經不是吃早飯的時間,但這些東西吃起來還是非常好味道。
老道士挽起袖子,說:“一諾回來了,我們也能做午飯了。”
溫燕歸和張風起完全不餓了。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再等等,直接做晚飯吧。”
溫燕歸說:“一諾剛吃了這么多,也讓她歇歇,別積食。”
張風起也說:“我去附近的生鮮市場買點大龍蝦,一諾最愛吃清蒸大龍蝦!”
“嗯嗯嗯!還是爸爸對我好!”溫一諾大力點頭,順便放下勺子,拿紙巾擦了擦嘴。
她一口氣吃兩碗生滾魚片粥,六個生煎包,撐得都快坐不住了。
她站起來說:“爸,我跟您一起去買大龍蝦!”
張風起剛要點頭,又覺得不對,忙說:“不用了,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溫一諾笑著說:“我吃太多了,要去消消食,我跟您一起去吧。”
“真的不用了,你在家好好歇著,我一個人出去就可以了。”張風起對老道士使個眼色,讓他幫著勸勸溫一諾。
老道士會意,剛要張口。
沒想到溫一諾又說:“…我又不是通緝犯,為什么不能出去?我在自己家里的小區逛逛都犯法嗎?”
張風起回過神,心想你癡傻的時候失蹤一年,現在又突然完好無缺地出現,那些人能放過你才怪…
但是溫一諾說的也有道理,總不能一輩子就讓她藏在家里不出去吧?
那跟死了有什么區別?
因此張風起也不再攔著她,說:“一會兒一定要跟著我,別自己亂跑。”
“知道了。”溫一諾乖巧地點頭。
老道士又說:“你既然回來了,給擔心你的人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告訴他們你回來了,比如阿遠啊,你的二師父啊,還有霍先生他們。”
頓了頓,又拖長聲音說:“還有那個沈齊煊…”
沈齊煊是溫一諾的生父,而且自從知道真相之后,還是跑前跑后,出了很大力的。
而且他們現在也需要沈齊煊擋在他們前面,畢竟是全國首富,跺跺腳都能讓那些小人不敢做小動作。
溫一諾似笑非笑地看著老道士,說:“師祖爺爺,別人也就算了,可是我失蹤了這么久,阿遠有來問過你們我的下落嗎?”
老道士:“…”
臥槽,蕭裔遠不會把他和他密謀的事也告訴她了吧?!
老道士有些心慌,不過在徒弟和徒孫面前還是強作鎮定的說:“他有的,不過只問了我,沒有問過別人,是我讓他別來的,盯著我們的人太多,他最好不在那些人的盯梢范圍之內,才能幫我們做事。”
溫燕歸看了看老道士,又看了看溫一諾,總覺得有些什么東西在溫一諾和老道士之間風起云涌。
但是她又想不出來是哪方面的事情,只好打圓場說:“阿遠也不是不容易。你之前在那個科學部的時候,他隔三差五都去看你,可惜你不記得了。”
溫一諾笑了起來,“我跟你們開玩笑!我當然記得!那時候的事,我都一五一十記在這里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總得要算賬的,是吧?”
把她當傻子一樣照豬養,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溫一諾摸摸自己的后腦勺,有些心虛地想。
見張風起皺眉看著她,溫一諾忙轉移話題:“我的手機呢?哎嘛,被神仙帶走的這一年,最痛苦就是不能上網。”
溫燕歸忙去自己房里把她的手機拿出來,說:“一直給你保持充電狀態呢,拿去用吧。”
溫一諾拿在手上晃了晃,不知不覺微笑。
她現在看手機都覺得好親切,就跟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
忍不住親了一下自己的手機屏幕,“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手機上顯出一個被咬了一口的黑白蘋果開機畫面。
溫一諾把手機握在手里,就要跟張風起出去。
溫燕歸忙叫住她:“你就這樣出去?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只穿單衣怎么行?”
“我里面穿了羊毛衫的,不冷。”溫一諾雖然這么說,但是溫燕歸不會放過她的。
因為有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
溫燕歸硬是把溫一諾的羽絨服拿出來給她穿上。
這還是去年買的羽絨服,不過Moncler的款式永遠不過時,特別是穿在溫一諾身上,更顯颯爽風姿。
溫一諾乖乖地穿上,跟張風起一起生鮮市場買菜。
她先前是翻墻進來的,因此小區的門衛不知道她回來了。
只是這個時候她跟張風起一起出去,小區的門衛才回過神,趕緊給岑耀古打電話,告訴他,你要找的人,出現了!
岑耀古這一年都在督促科學部的人找人,結果找了一年都沒找到。
不管是全國聯網的攝像頭,還是派人私下跟蹤溫燕歸那一家人,都沒找到溫一諾的影子。
他們都快放棄了,突然接到消息,說溫一諾回來了,岑耀古急忙把這件事告訴雷局。
雷局這一年也不好受,霍紹恒那邊盯他盯得緊,就因為有外部勢力插手尋找溫一諾,本來跟他沒有屁關系,但就是被栽到他頭上。
他也很委屈,憋屈了一年,聽到這個消息,頓時精神一振,立刻點了人馬沖過來,要把溫一諾抓回去。
溫一諾這個時候也給蕭裔遠、路近和霍紹恒分別打了電話報平安。
她給蕭裔遠打電話當然是為了把他摘出去,讓別人不要懷疑到他頭上。
蕭裔遠也裝得像模像樣,說他要回傅家,晚些時候再來看她。
溫一諾就明白蕭裔遠大概是要正式恢復傅家兒子的身份了。
路近這一年也一直在琢磨溫一諾能恢復到什么程度。
就算以他的本事,他也沒想過,溫一諾能恢復到這種程度。
當他聽見手機里溫一諾歡快的嗓音,說話流利條理清晰,一點智商受損的樣子都沒有。
這可太神奇了。
好奇的路近甚至要求溫一諾給他視頻一下。
溫一諾接受了他的視頻邀請,笑著還比了個V字:“師父,我是不是比以前更漂亮了?!”
路近看著手機屏幕上完好如初的溫一諾,連連點頭:“漂亮漂亮!比去年都漂亮!對了,你有空來我這里一下,我給你做個全身檢查好不好?”
“行啊,沒問題。我明天就去您那兒,只要您有空。”溫一諾很高興地說。
她對路近沒有隔膜,而且確實想讓路近檢查一下。
如果路近都說她沒事,那她肯定沒事了。
溫一諾在生鮮市場的入口處買了一串羊肉串,拿在手里吃著,一邊跟路近通話。
霍紹恒那邊倒是很平靜,說:“之前你受傷回來之后,你的安保級別就撤銷了,才導致你被科學部的人帶走。現在我把你的安保級別又提升到最高檔,所以會有人跟蹤保護你,希望你能習慣,不要再把他們甩開了。”
溫一諾:“…”
突然有些心虛怎么辦?
難道霍先生他們也知道真相?
她又不敢在手機里說,只是訕笑著說:“知道了,霍先生,祝您和顧首席過年好!”
“嗯,有空來我這里,我們好好談談。”霍紹恒這話一說,溫一諾又緊張起來。
“談…談什么啊…”溫一諾縮了縮脖子,覺得手上的羊肉串都不香了。
“是好事情,你別緊張。”霍紹恒忍不住唇角微勾,“等下如果科學部的人再來找你,你知道怎么應付吧?”
“那當然。”溫一諾立刻松了一口氣,神氣活現起來,“我就是出來給他們看的!可惜他們動作太慢了,我都快回去了,他們還沒出現呢!”
霍紹恒又叮囑幾句,才掛了電話。
溫一諾想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把電話打給了沈齊煊。
當沈齊煊看見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女兒”,足足愣了三秒鐘。
然后手忙腳亂劃開接通:“…是誰?誰用這個手機?!”
溫一諾微微一笑,將手里的羊肉串簽子扔到垃圾桶,然后氣定神閑地說:“爸,是我,一諾。”
沈齊煊閉了閉眼,眼淚滾滾而下,但是聲音卻出奇地平靜:“你在哪兒?你現在好些了嗎?別害怕,告訴爸爸,爸爸去接你。”
溫一諾對沈齊煊確實很有怨氣,而且遷怒于他。
但沈齊煊也是苦逼,被兩只鳥纏上。
溫一諾想了想,還是決定原諒他。
她笑著說:“我沒事了,都痊愈了,我回家了。爸爸過年好。”
“你回家了?!是星辰七號院嗎?!”沈齊煊唰地站起來,“你在家里哪兒都別去!我馬上來看你!”
已經決定要養癡傻女兒一輩子的沈齊煊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他連司機都來不及叫,一個人開車來找她了。
此時溫一諾已經和張風起往小區那邊。
兩人買了四只大龍蝦,打算晚上吃龍蝦宴。
這時幾輛面包車嗖地一下停在路邊,從里面飛快鉆出很多穿著防彈衣,蒙著頭套的安保人員,圍住了溫一諾和張風起。
這些人手里拿著槍對準了他們。
“別動,動就開槍了。”
雷局從最后一輛車上下來,慢悠悠地對溫一諾說。
這是第二更。
大家晚安。
群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