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看著汪道士的微信消息,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
說實話唐小姐和虞先生的事情發展簡直太迅速了,像風一樣從盛夏吹到了寒冬。
溫一諾覺得自己要緩一緩,仔細想想這件事。
她沒有回復汪道士的微信,腦子里亂紛紛的,總覺得哪里都不對,但是卻又找不出不對在哪里。
違和感太強烈了。
特別是現在牽扯到人命,她更要慎重。
他們所有參賽的人也都很慎重,因為這一次比賽,居然其中一個委托人還牽扯到兇殺。
主持人接到司徒澈的指示,馬上把他們四個參賽選手叫到一起,對他們說:“唐小姐這件事,大家怎么看?籌備委員會讓我們仔細想想,跟我們有沒有關系。”
諸葛先生臉色很嚴肅,他看向汪道士和全道士,說:“你們倆接受了唐小姐的委托,怎么樣?你們有什么看法?”
汪道士和全道士面面相覷。
全道士讓汪道士先說。
汪道士只好苦著臉,說:“我們一直針對的是虞先生,我們本來想揭穿他的不忠,證明他當年對唐小姐母親確實始亂終棄…可是我們還沒動手,唐小姐就忍不了,自己動手了…”
全道士點點頭,誠懇地說:“我們技不如人,沒有諸葛先生高明。”
他這一說,諸葛先生的臉色都變了。
他沉聲問:“全道友,你這是什么意思?”
“諸葛先生對唐小姐施行‘大夢三生’的道法,才造成唐小姐的精神狀態惡化。我想全道友是這個意思,是吧?全道友?”溫一諾挑了挑眉,插話說道。
全道士抿了抿唇,拿起面前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也不抬頭,輕輕“嗯”了一聲,表示他就是這個意思。
溫一諾拍了拍手,凝神看著諸葛先生,淡淡地說:“不過我確實不知道只對異類有效的‘大夢三生’,會對人類產生這么大的副作用。——諸葛先生,請問您以前對人類用過這種道法嗎?”
諸葛先生微微一窒,視線游移著,沒有立即開口。
溫一諾接著又說:“這得說實話,如果撒謊,會影響道心,以后在也無法施展道法。”
諸葛先生:“…”
他移開視線,過了一會兒,說:“…我沒有對人類用過。”
他把“我”字說得略重,像是在強調什么。
溫一諾身子微微前傾,目光更加犀利:“那唐小姐是諸葛先生用‘大夢三生’的第一個人類咯?”
諸葛先生也有點詫異,他喃喃地說:“…可是,她明明不是人啊…”
汪道士頓時來勁了,“諸葛道友為什么說唐小姐不是人類?可是她明明就是啊!如果她真的不是人類,需要用這么轟動的方法殺虞先生嗎?”
溫一諾也贊同說:“汪道友說得沒錯。如果唐小姐真的是異類,她完全可以不知不覺取虞先生的性命,用不著鬧得眾人皆知。”
“而且她這種暴力型重癥精神病患者有了人命官司,就算不坐牢,也要被在精神病院的重癥病房關一輩子,連假釋都不可能。那可是比坐牢還慘,還不如死了算了。”溫一諾搖了搖頭。
“這么嚴重?”汪道士驚訝地張大嘴,“那她以后真的不能出來嗎?萬一她的病好了呢?”
“這么嚴重的精神病一般是好不了的。但如果萬一她是絕無僅有的那一個,那就是她命大,她媽媽保佑她呢。”溫一諾雙手合什,做了個祝禱的手勢。
諸葛先生眼神陰晴不定,表情也沒有剛才那么胸有成竹了。
溫一諾和汪道士、全道士三個人一起看向諸葛先生,沒有忘記他們剛才的問題。
“諸葛先生,您為什么堅持唐小姐是異類?還有,如果她就是人類,她的精神狀態,是不是給你施行的‘大夢三生’有關?”溫一諾拍了拍自己的手機,“我們張派也有關于‘大夢三生’的記載,但是從來沒有說過會對人類起作用。”
“我們道門法術本來應該針對的是山川大河和自然妖物,不應該針對普通人。針對普通人的法術,那是邪術,不是真正的道法。”全道士補充道。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進不了決賽了,但是他不想諸葛先生進決賽。
這一次的事,讓他覺得諸葛先生有點急功近利。
溫一諾拍了拍手,“說得好!全道友說到我心坎上去了。我們修道之人,講究因果,也講究‘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講究的是天地之間有個大寫的人,是問心無愧。——諸葛先生,您覺得您完成了方太太的委托嗎?”
“方太太的委托是讓唐小姐現出原形,不再插足她的家庭,我覺得我做到了。”諸葛先生沉聲說。
“嗯,是做到了,方太太已經沒有家庭了,唐小姐當然不能在插足了。真是好手段,因為打老鼠怕傷了玉瓶,那就先把玉瓶給砸了,這樣就不怕再被打破了,您是這個意思嗎?”溫一諾拿過手機在手里翻了一圈。
“…唐小姐確實現出了殺人犯的原形,請問我哪一點沒做到?至于方太太的家庭,她當然還有,只是丈夫去了,可是她還有兩個孩子,她的家庭沒有消失。”
諸葛先生依然振振有詞,不肯承認自己沒有完成方太太的委托。
他說得而已有那么一點道理,而且方太太的委托,確實只是要求讓唐小姐現出原形,離開她的丈夫。
從字面上來說,唐小姐確實離開了方太太的丈夫,永遠離開。
諸葛先生說完,見溫一諾和汪道士、全道士面面相覷,知道他們沒話說了,心里一松,又說:“再看看你們,汪道士和全道士你們接的是唐小姐的委托,要讓虞先生‘罪有應得’,可是你們做了什么?”
溫一諾心里一動,馬上說:“如果按照諸葛先生的邏輯,那汪道友和全道友也完成了唐小姐的委托。”
“怎么完成的?我怎么不知道?”諸葛先生就差冷笑了,他耷拉著眉眼,本來就下挑的眉毛沉成了兩個平躺的問號。
“虞先生償命了啊,這難道不是他‘罪有應得’?”溫一諾極力幫汪道士和全道士說話,“雖然是唐小姐動的手,可她也是被虞先生刺激的。”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下午新聞里那個監控視頻,我印象里,虞先生不是那種嘴欠的人。他應該是不管做什么壞事,表面上都一本正經看不出來端倪的人。”
“可是在那個監控里,他居然對唐小姐說她母親死得像條狗…這種刺激人的話,就算唐小姐精神正常,也會被激怒到不惜一切代價跟他拼了。”
溫一諾頓了頓,強調說:“比如我,如果有人這么說我的親人,我肯定一鞭子抽死他,字面意義上抽死他。”
汪道士明白了溫一諾的意思,馬上說:“對對對!你們不覺得虞先生最近的舉止也很反常嗎?”
“你們知不知道他還有一個家,瞞了十幾年,但是前幾天居然被唐小姐撞見了,也就是唐小姐第一次被抓到精神病院的那一天。”
“再就是他今天下午一反常態,說話刻薄,而且還是面對唐小姐。這種跟他性格不合的做法,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汪道士和全道士對視一眼,義正辭嚴地說:“這是我們對虞先生施的法生效了!”
其實他們對虞文康施展的“追本溯源”,不會影響到虞文康的精神狀態,只是讓他容易回憶過去。
但是溫一諾的暗示他們聽懂了,這個時候,不爭白不爭。
而且虞文康的回憶肯定對他行事風格的轉變起了一定作用。
諸葛先生瞪著他們,吃驚地說:“…這也行?你們還能這么解釋?”
“這是事實。”溫一諾拿出自己的大五帝錢,在手里把玩著,“從唐小姐精神狀態失常,到虞先生行事風格失常,再到兩人相逢、發生爭執,最后唐小姐手刃虞先生,這一連串的事實說明,確實是你們兩方做法的結果。”
“如果只有任何一方做法,都不會有這個結果。”
溫一諾笑起來,“從這個意義上說,你們雙方打平了。”
諸葛先生臉色鐵青,對溫一諾冷笑說:“幸好溫道友只是參賽選手,而不是評委。不然評委這么評,我們大家都得吐血。”
溫一諾“呵”了一聲,不置可否地往后靠坐在座椅上。
諸葛先生氣不忿,又說:“就算評委也這么想,那最吃虧的可是溫道友。你可什么都沒做,你在第二輪比賽里墊底。——你出局了。”
溫一諾好笑地看著諸葛先生,說:“剛才諸葛先生還在說幸虧我不是評委,我現在也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奉還給諸葛先生:幸虧諸葛先生不是評委。”
“難道我說錯了?”諸葛先生笑了起來,他看了看汪道士和全道士,有看了看主持人,說:“不如問問那邊的評委,看看比賽結果是什么?”
溫一諾揮了揮手,“可別急了,這件事還沒結束呢,諸葛先生怎么就急吼吼叫停了?”
“沒有結束?唐小姐被關進精神病院了,虞先生死了,方太太可能現在已經崩潰了,你說還沒結束?”諸葛先生難以置信地看著溫一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溫一諾笑著點點頭,“既然諸葛先生不信,那就問問評委,聽聽他們的意見。”
主持人也是一頭霧水。
他見四個參賽選手都要問評委的意見,只好再次給司徒澈打電話。
司徒澈那邊跟評委商議過后,也進行了表決,然后以七比四的投票結果,得出結論,比賽還沒結束。
主持人把手機的免提打開,聽見司徒澈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
他說:“各位選手,評委會經過討論,以八比三的投票結果,同意比賽還沒結束。”
“評委會想知道,第一,唐小姐為什么堅持要虞先生償命?在她和方太太,以及虞先生的描述中,唐小姐的母親明明是意外身亡。唐小姐知道這一點,可她還是堅持虞先生是直接導致她母親身死的殺人兇手,這是為什么?唐小姐有沒有隱瞞什么重要線索?”
“第二,唐小姐明明跟虞先生沒有特殊關系,方太太為什么還是一直堅持她是勾引自己丈夫的狐貍精?虞先生看起來是出軌慣犯,方太太作為他的妻子,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她忍了虞先生那么多情人外室,為什么到了唐小姐這里,她卻忍不了了?”
“第三,唐小姐這人有點意思。我們根據她申請時候提供的背景資料查了一下,發現她沒有提供大學以前的履歷,她年紀不大,財力卻不小,可是她母親明明并不富裕。她母親的閨蜜也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她的錢是哪里來的?”
“如果你們能把這三件事搞清楚,這第二輪比賽,才真正結束。”
聽完司徒澈的話,汪道士第一個發出疑問:“司徒大少,可是這些事情,跟我們天師道有關系嗎?”
好像要他們抽絲剝繭破案一樣,可這不是天師該做的事吧?
司徒澈那邊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然后才說:“目前來看,方太太和唐小姐的委托其實都不需要天師來解決,所以評委會想知道,方太太和唐小姐為什么要找到我們道門做這兩個委托。”
這是第二更,第三更晚上七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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