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猜測,這對夫婦好像知道他們女兒的情況,但是為什么不明明白白跟他們說清楚呢?
不過往好處想,如果這個猜測是對的,那說明確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病患,而是真的被人做手腳了。
溫一諾這么琢磨著,諸葛先生也想到這一點。
他點頭說:“那正好,我們從風水入手,對面那組從邪祟入手,希望能起到左右,讓祝小姐早日醒過來。”
比賽雖然是比賽,但面對的是真實案例,人命關天,他們還是希望能幫到祝小姐。
而且只有真正幫到她,才能真正擴大道門的影響力。
大家立刻打起精神,開始琢磨到底是什么樣的魘鎮,能達到這個效果。
溫一諾回過神,提醒大家說:“我們還需要解決我剛才提出的那三個問題,才能真正制定有針對性的風水局。”
“也就是誰魘鎮的她,為什么要魘鎮她,以及如何魘鎮的她。”
汪道士點點頭,“溫道友的方法非常正確,魘鎮的方法太多了,如果找不到根本原因,是很難找到魘鎮的介物。”
“找不出魘鎮的介物,也就無法破局了。”
溫一諾知道,這個魘鎮的“介物”,可以是任何東西,并不一定要是電視里經常用的“偶人”。
就像是傳染病,你必須找出傳播的中間媒介,不然無法根治傳染病。
諸葛先生沒有明著反對,而是跟著說:“要找到是誰魘鎮的她,難道我們要調查她身邊所有的人?可是各位道友,我們是在比賽,不是在查案。”
“而且,我們的時間有限,就算能查,我們也耗不起時間。”
溫一諾這一次深以為然地贊同:“諸葛先生說得對,我們確實沒有那么多時間耗,而且我們也不是查案,我們的唯一目的,是要喚醒祝小姐。”
汪道士聽迷糊了,他看了看諸葛先生,又看了看溫一諾,為難地說:“那到底要怎么辦啊?你們一會兒說要找那個罪魁禍首,一會兒又說沒那么多時間來找。那還怎么比?怎么救醒祝小姐?”
溫一諾臉上帶著一抹略神秘的微笑,看向諸葛先生。
“諸葛先生,您說我們這么做?”
諸葛先生凝神想了一會兒,直接說:“你那三個問題是要解決,但是要解決的快的話,不如我們倒著來。——先解決她是如何被魘鎮的。”
溫一諾笑著說:“好,那您就帶著那位道友去解決祝小姐是如何被魘鎮的,我和汪道友一起去找魘鎮的介物,怎么樣?”
諸葛先生:“…”
他皺了皺眉,暗罵溫一諾滑頭。
明明找出魘鎮的介物,是解決魘鎮最簡單和最直接的方法,她卻突然用三個“誰,為什么,和怎么樣”的常規問題把他給忽悠瘸了。
他真的忘了這一茬。
不過好在他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不管誰出力更大,都會一起出線。
因此諸葛先生也沒有表露自己的懊惱,只是很有風度的點點頭,“好,我和馬道友去模擬一下她可能被魘鎮的方式,就勞煩溫道友和汪道友去找魘鎮的介物。”
他這時已經胸有成竹。
只要比對面的芍藥組更早一步找到魘鎮的介物,他們牡丹組就算是贏定了。
溫一諾和汪道友走出牡丹客房。
溫一諾說:“汪道友,我去祝小姐臥室查一查,麻煩汪道友去祝小姐臥室旁邊的屋子查一查,怎么樣?”
考慮到祝鶯鶯是女子,汪道友表示理解。
要找魘鎮的介物,先要從祝鶯鶯身邊查起。
那個東西不一定在她身邊,但習慣上總要從最近的地方開始查,然后擴大范圍。
溫一諾也是女子,方便去搜查祝鶯鶯的床鋪,而他,去祝鶯鶯臥室隔壁和上下的房間去查看是最合適的。
溫一諾和汪道友在樓梯口的地方分手,汪道友先去樓下那間房子檢查,溫一諾則去祝鶯鶯的臥室。
她剛拐到祝鶯鶯臥室那條走廊,就看見祝鶯鶯臥室門前站著祝氏夫婦。
從她這個角度,能看見這對夫婦看著祝鶯鶯的神情,真是愛憐橫溢,父母對子女的慈愛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這是一對為了孩子,可以做任何事情的父母啊…
溫一諾在心里默默想著,因此對祝氏夫婦隱瞞情況的現象更加不解。
她眼神微閃,快步走上前,來到祝氏夫婦身后,笑著突然說:“祝先生,祝太太,干嘛要站在門口呢?進去坐坐不好嗎?”
乍然聽見她的聲音,祝先生和祝太太都嚇了一跳。
兩人猛地回頭,看見是溫一諾才松了一口氣。
祝太太拍拍自己的胸口,笑著說:“溫大天師真是太調皮了…”
溫一諾:“…”
這種像是長輩看晚輩的語氣有點過份啊…
不過她也沒說什么,只是說:“我們正好要進去再看看祝小姐,一起進去吧。”
祝先生見只有溫一諾一個人,心里一動,對祝太太說:“我們一起進去吧,正好可以向溫大天師請教幾個私密問題。”
他這么說,就是表示等下的情況,不會放到直播里。
溫一諾也明白了,進去之后,把房門關了起來。
那一直在他們頭頂懸浮的無人機,也被關在了門外。
祝鶯鶯的臥室里是不可能安裝攝像頭。
因此導播很自然地把直播鏡頭轉到了芍藥組。
芍藥組里,四個參賽選手從“驅邪”這個話題入手,也想到了“魘鎮”的情況。
不過他們是驅邪,并不需要找到魘鎮的媒介。
只要讓魘鎮的媒介失效就可以了。
幾個人在討論用什么樣的方法驅邪最好。
周道士拿出一個小小的法器。
這是一柄很古樸的青銅小斧頭,斧面上雕刻著麒麟云圖。
他得意地說:“我的麒麟斧是驅邪寶物,等下擺一個‘凈身安土太元法陣’,就能驅除一切邪祟!”
吳道士則拿出一個魯班尺,笑著說:“沒有身邊比木匠祖師爺的尺子更厲害的鎮邪之物。等下我用魯班尺將祝小姐身邊丈量一番,如果有邪祟,我的魯班尺會預警。”
鄭道士的手上托著一支小小的倒立金蟾,說:“我的倒立金蟾是純金打造,專能增福增壽。等兩位道友驅邪之后,祝小姐醒過來,我會用我的‘倒立金蟾’為她祈福。”
許道士默默從背包里摸出一對銅獅子印,說:“獅子是瑞獸,我看祝小姐窗外的景致有點像邪氣,等你們做法驅邪的時候,我把這對銅獅子印放到她的窗口,可以驅散窗外的邪氣。”
周道士看了看他的銅獅子印,很是羨慕,“這一對銅獅子印至少兩千年的歷史吧?許道友厲害,我們這些東西加起來都沒有你那對銅獅子印貴重。”
許道士笑了笑,“這是我師門傳下來的,印在人在,印亡人亡。”
本來有人看見這對銅獅子印,瞬間有了占有的念頭。
但是聽許道士這么說,只好打消這個念頭。
因為這對銅獅子印雖然不錯,但還是不比人命貴重。
如果有一個法器貴重到無與倫比,那人命也算不上什么了。
對于有些人來說,沒有對與錯的分別,只有值不值得冒險的區別。
他們四人都有法器在手,同時驅邪,比大家單個驅邪要合適,因為會有加倍效力。
這就要商量一個法陣,來讓他們同時發揮作用。
四個人也拿出平板電腦,議定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做法。
因為那個時候是邪氣最猖獗,也最明顯的時候。
他們選擇這個時候作法驅邪,一來是藝高人膽大,想要在評委面前表露一番自己的能干。
二來也是邪氣越濃,驅邪的時候,反噬也越厲害。他們四個人聯手,自信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只要他們的驅邪陣發成功,那個設下魘鎮的人,會被反噬得非常厲害。
如果那人就在這棟宅子里,那么他們說不定還能抓到兇手。
那自然是完美收官,對面牡丹組拍馬也追不上他們了。
有諸葛先生又怎樣呢?
有新秀溫天師又怎樣呢?
比賽也是要看運氣的。
四個人商量得熱火朝天,都覺得這次穩了。
此時溫一諾和祝先生、祝太太單獨待在祝鶯鶯的臥室里。
祝太太走到床邊,給祝鶯鶯掖了掖被子,定定地看著她,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夠的樣子。
溫一諾從她臉上,看見了自己母親那種同樣慈愛的神情。
天底下的慈母都是一樣啊…
她在心里感慨著,走到祝太太身邊,背著手,看著沉睡不醒的祝鶯鶯。
她看人習慣性地會看一下面相。
這一看,她心里頓時一沉。
剛才祝鶯鶯還沒有短命的面相。
但是短短一個小時,她臉上的“短命紋”都生出來了。
再瞥一眼祝太太臉上的“人中斷紋”,這是要絕后啊…
也就是說,如果單從面相上看,祝鶯鶯會死,而她死后,祝先生、祝太太不會再有孩子了。
難道她真的不會醒過來嗎?
溫一諾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仔細看祝鶯鶯的面相。
沒錯,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里,祝鶯鶯生出了“短命紋”。
看來她的狀況,在這一個小時內惡化了很多。
留給他們挽救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溫一諾手心開始出汗了。
不過她不動聲色將手握拳,放回褲兜里,認真地說:“祝先生,祝太太,我希望你們能跟我說實話,你們對祝小姐的情況,到底知道多少?”
“能說的,我們都說了。”祝太太從容地看著她,十分依賴信任,“溫大天師,我們夫婦真的相信您。只有您才能把鶯鶯喚醒,也只要您,才能讓她活下去。”
溫一諾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祝太太話里有話,可是溫一諾腦子里有點亂。
她不明白,祝太太對她這種秘之信任,是從哪里來的。
她很確信,她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祝先生和祝太太。
而且這一次是她第一次出國。
祝先生、祝太太,則從來沒去過國內。
光憑看直播的粉絲數和打賞就能對她這么信任?
溫一諾一點都不信。
可是祝先生、祝太太又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溫一諾看了看祝先生,又看了看祝太太。
被這倆眼睛里的希翼和虔誠看得有些頭皮發麻。
她定了定神,商量說:“祝先生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看看祝小姐的被子底下。”
祝先生忙說:“沒問題,我在門外守著,你們好好查?”
他連忙走出房間,真的守在祝鶯鶯臥室門口。
溫一諾對祝太太點點頭,“勞駕。”
祝太太后退一步,讓溫一諾來到祝鶯鶯床邊。
祝鶯鶯平躺在床上,戴著一頂很小清新的睡帽,將所有頭發都攏在里面,只露出光潔的額頭,還有白皙的面龐。
甚至連耳朵都被攏在睡帽里面。
溫一諾用手探了探祝鶯鶯額頭,發現她的體溫還算正常,鼻子里有很輕微的呼吸。
面色比較紅潤,應該還不到油盡燈枯的時候。
那條短命紋也是剛剛出現的,還不到不能挽救的地步。
溫一諾的手從祝鶯鶯額頭,下滑到她脖頸處的動脈。
那里還一汩一汩的輕微跳躍,血液奔騰有力,心臟也在正常收縮。
接下來,溫一諾掀開了她的被子。
祝鶯鶯穿著一身酒紅色真絲睡裙,很規矩地躺在床上。
她皮膚雪白,雙腿筆直,兩手交握,放在腹部。
仰躺得端端正正。
但是這個姿勢非常礙眼。
溫一諾淡淡地說:“一般人睡覺,不會擺這個姿勢。這是去往西天極力世界的人,才擺的姿勢。”
祝太太紅了眼圈,喃喃地說:“…為什么?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是誰?誰是他?男他,還是女她?”溫一諾很敏銳地抓住祝太太的話茬。
祝太太忙說:“我說鶯鶯…她為什么要擺這個姿勢睡覺?”
溫一諾:“…”
您問我,我問誰去?
溫一諾有些頭疼。
她繼續查看祝鶯鶯的身體狀況,動動她的腿,抬抬她的胳膊,甚至看了看她的腳底板,都沒有異樣。
床單是素白帶米色條紋的埃及棉床單,手感非常好,像是上等絲綢的觸感。
就連她身上的被子也是同樣的觸感。
溫一諾隨手把被子掀得更開。
被子的里面居然被面更加花梢。
那是一朵巨大的黑白色重瓣蓮花,印在被罩的被面,靠近祝鶯鶯身體的地方。
那花瓣畫的十分繁復局促,看得人密集恐怖癥都要犯了。
溫一諾忙把被子掩上,不想看見那朵重瓣蓮花。
重瓣蓮花是道門的吉祥物之一,印在被子上是幾個意思?
溫一諾直起腰,對那個幕后的人很是深惡痛絕。
道門中人一向講究行善積德,但是也有敗類狗茍蠅營,只愿意為虎作倀。
祝太太也很仔細地打量自己女兒,想幫溫一諾找出不尋常的地方。
可是除了祝鶯鶯睡覺的姿勢以外,她沒看出任何不尋常的地方。
她嘆了口氣,說:“都是我和她爸不好,我們太關注我們自己的事業,完全忽略了她。這是我們的錯,我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她能活過來。”
溫一諾看了她一眼。
說得好像祝鶯鶯已經死過一次一樣,這語氣太奇怪了。
祝太太戀戀不舍地看著祝鶯鶯,用手摩挲她的額頭和她的臉。
祝鶯鶯的睡帽被祝太太無意中撥開,露出里面墨黑的頭發。
她的頭發很柔順,被梳成一個包頭的發髻,連耳朵都被包在黑發里。
溫一諾看著她這個比較老氣的發型,皺了皺眉,問道:“這是誰給她梳的頭?”
祝太太想了想,“可能是看護吧?自從她沉睡不醒之后,我們給她請了幾個看護,二十四小時看著她。”
溫一諾“嗯”了一聲,一邊想著有機會還要去問問祝鶯鶯的看護,一邊隨手撥了撥祝鶯鶯的頭發。
她喜歡看相,所以有一點輕微的強迫癥,非要看見人的五官不可,也就是耳、眉、眼、鼻、唇。
現在看不到祝鶯鶯的耳朵,她下意識把祝鶯鶯包著耳朵的那部分發髻給撥開了。
她這一撥,綰得好好的發髻四下散開,青絲頓時布滿枕頭,露出她晶瑩潔白的耳垂。
溫一諾微微一怔。
她看見祝鶯鶯的耳朵上,還戴著一對指甲蓋那么大的小碎鉆耳飾。
之前她戴著睡帽,又梳著包頭的發髻,把這對耳飾嚴嚴實實罩了起來。
如果不是她下意識想讓祝鶯鶯露出耳垂,沒人會發現這對耳飾。
溫一諾伸手摁了摁祝鶯鶯左面耳朵上的那支耳飾。
是一個小小的拱形,底下兩端則是兩個圓形小凸起,像紐扣。
小碎鉆的凈度很好,在臥室的燈光下幾乎耀出虹光。
溫一諾好奇地問:“祝小姐睡覺的時候也喜歡戴耳飾嗎?”
如果是耳釘,溫一諾也不會這么問。
因為很多人的耳釘一般都不會取下來的,會一直戴著。
但是這兩個耳飾可不是耳釘,它幾乎占據了整個耳垂的位置。
如果祝鶯鶯側睡的話,耳朵會因為這兩個耳飾而很不舒服。
祝太太遲疑地說:“…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溫一諾又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個做母親的,確實不太稱職。
這么大一女兒,生活瑣事都是一問三不知。
估計如果不是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這夫婦倆也不會投入這么多的關心。
溫一諾又湊身過去,彎下腰,想仔細看看祝鶯鶯的這對耳飾。
離得近了,她好像聽見一點點很不明顯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耳邊呢喃,充滿了情人的溫柔。
溫一諾心里一動,順手把祝鶯鶯左面耳朵的耳飾摘了下來。
一摘下來,那說話聲就更大了一些。
當然,這也是相對來說。
溫一諾的視力和聽力都比一般人靈敏,她看得見的距離,聽得見的分貝,比一般人要強很多倍。
因此祝太太沒有聽見什么聲音,溫一諾已經發現了耳飾的異樣。
她拿在手里看了一會兒,然后湊到自己的耳邊。
“…你是不是覺得生活很無趣?人間不值得呢?”
耳飾里傳來一道非常好聽的男人的聲音。
溫一諾手一抖,驚訝地說:“這不是耳飾!這是耳機!”
這是第一更,今天兩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
今天是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