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從來沒有看見蕭裔遠露出過這種表情,略有些心疼。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說:“…那,在你找到正式女友之前,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是不是?”
蕭裔遠看著她,在心里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嗯,當然可以。”
“那就好了。我們能做好朋友的時候,就加緊珍惜吧!畢竟這樣的好日子,很可能過一日就少一日了!”溫一諾揚起笑臉,雙手合什在胸前,抬眸看著蕭裔遠。
初夏的夜空下,她的面容清艷無匹,有股不同凡世的縹緲感。
唇角的笑意卻帶著純凈又殘忍的慈悲,像帶刺的玫瑰,靠近就會被刺傷,遠離卻又舍不得放棄近在咫尺的美好。
她的雙眸彎彎,瞳仁又黑又亮,倒映著萬千星光。
蕭裔遠后來回想,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星光,就在溫一諾的黑眸里。
離開學校之后,大家一夜之間從象牙塔里被世人細心呵護的莘莘學子,變成了被社會毒打的初級社畜。
不僅是狂人妹,就連三億姐都收斂了自己的鋒芒,開始承受和學校里不一樣的處事規則。
只有溫一諾如魚得水,一點都沒有身為“社畜”的自覺。
這個時候,她大舅十來年對她精心的教養就起作用了。
從六歲就跟著大舅走南闖北看風水,看人臉色已經成了她的本能特色。
不過她看人臉色是為了揣摩人心,做出正確應對,并不是為了阿諛奉承,說一些連自己都臉紅的話。
在傅氏財團旗下的新人類娛樂有限公司上了快一周的班,她才把自己的辦公室收拾到像模像樣。
周四下班之后,她回到家里,發現蕭裔遠,她媽媽,還有大舅都在,而且餐廳里已經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溫一諾“哇”地一聲,急急忙忙去洗手換衣服,然后坐下來說:“都是媽媽做的嗎?”
她最喜歡吃媽媽做的菜了。
溫燕歸年輕的時候不怎么會做飯,但這十幾年下來,她的廚藝已經很不錯了,不過離那些真正的大廚還有一段距離,就連蕭芳華都趕不上。
但溫一諾就喜歡吃她做的菜,因為這是一種屬于“媽媽”的味道,吃到這種味道的菜,就跟回到家一樣,覺得安穩,踏實。
這是外面再好吃的山珍海味都給不了的感覺。
她夸張地在溫燕歸臉色啵地親了一下,甜甜地說:“媽媽我愛你!”
“知道了,我還沒洗臉呢,你親什么親?”溫燕歸笑著拍了她一下,“再去洗把臉,然后來吃飯。”
“好吧。”溫一諾搓了搓手,“我剛才只洗了手,臉上的妝還沒卸呢。”
蕭裔遠聞言抬眸看了看她,微笑說:“…你化妝了?看不出來。皮膚還是那么好。”
“我用隔離了。”溫一諾瞪大眼睛,“還有眼線,你看不出來就對了,我化的是裸妝!直男都看不出來的!”
蕭裔遠:“…”
他不過是奉承一句,當他真看不出來溫一諾化的“妝”嗎?
不過溫一諾一句“直男看不出裸妝”的判定,讓他迅速移開了然的視線,免得被她扣上“不是直男”的帽子,那可是要了命了。
溫一諾轉身去浴室洗臉。
趁她沒看見,張風起朝蕭裔遠豎起大拇指,小聲說:“…果然是學神,連這都無師自通。”
想他張風起天縱英明,也是琢磨了好久才回過味來。
那就是,當一個女人問你她化了妝沒有,一定要回答“看不出來!”,然后夸她素顏真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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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裔遠笑了笑,心想這還用學?
他三歲就看明白了。
溫一諾洗完臉出來,快活地坐下來,拿起筷子說:“媽媽吃飯!大舅吃飯!遠哥吃飯!”
“諾諾吃飯。”蕭裔遠笑著給她先盛了一碗湯。
晚飯前一碗有營養的湯,非常有助于減肥。
溫一諾一般喝完湯,就沒有什么食欲了,吃幾筷子青菜,再吃一點肉和魚,就飽了。
不過今天她喝完湯,又吃了一碗飯,還把一整條紅燒魚吃了大半。
“你今天怎么這么餓?”溫燕歸好奇地看著她,“今天工作特別忙嗎?”
“她能忙啥啊?”張風起嗤了一聲,嘀嘀咕咕:“天天打嘴炮的人,還能掙這么多錢,真是走了狗屎運…”
“大舅,嫉妒是病,得治。”溫一諾得意朝他揚起頭,精致的小下巴形狀更犀利了。
蕭裔遠覺得她又瘦了,默默給她用公筷夾了好幾片滑蛋牛柳。
溫一諾幾口全給吃了,一邊吃一邊夸:“媽媽您的手藝又長進了,特別好吃!”
溫燕歸笑著說:“喜歡吃就多吃點,今天的番茄蛋花肉末湯很不錯,再喝一碗?”
“好的,謝謝媽媽。”溫一諾很自然的把湯碗遞過去。
溫燕歸正要接,蕭裔遠給截了過來,說:“我來。”
他用湯勺給溫一諾又舀了一碗,說:“最后一碗,不能再喝了。晚上吃這么多小心積食。”
“不會噠!我吃完就去洗澡,然后要早點睡。明天是周五,要早點去公司,就能早點回家了。”
其實她這個工作,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時隨時oncall,跟急診科醫生似的。
平時沒事還好,一旦有事,哪怕是半夜三點,她也得馬上起床打起精神應對。
不過幸虧這四天,他們公司的藝人都乖乖的,沒有誰鬧出什么不可開交的負面新聞,需要她這個公關部發言人去救火滅火。
溫燕歸和張風起見她第一周工作這么積極努力,都很欣慰。
張風起還半開玩笑地說:“一諾,你這么喜歡這份工作,難道想永遠做下去嗎?那我的天師事務所怎么辦?我還等著你接班呢!”
“大舅,這是我們的家族企業,您急什么啊?再說您還這么年輕,要退休,也得過個十幾二十年吧?不急,不急。”
溫一諾笑瞇瞇地說,心想我連遠哥不久就要找女朋友的事都不急,繼承家族企業算個鳥…
她吃完就去洗澡,然后回房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趁家里的另外三個人還在睡覺,她就起床,收拾好自己,打算去上班。
蕭裔遠從他住的書房里走出來,已經穿好了一身黑色西裝,對溫一諾說:“我送你去。”
溫一諾和蕭裔遠其實不順路。
溫一諾工作的傅氏財團大樓在京城三環最中心的CBD地區,而蕭裔遠租的辦公室,在南四環的高科技產業區。
他們住的地方,大概在這兩個位置中間。
溫一諾忙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坐地鐵很快的。”
她走得這么早,地鐵里面一點都不擠。
“你還是買輛車吧。”蕭裔遠沒聽她的,拿了公文包和車鑰匙跟她一起下樓,“自己開車比坐地鐵還是舒服點兒。”
“但是平時上下班開車路上太擠了,比地鐵還擠,我暫時不太想開車。”溫一諾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
兩人上了蕭裔遠的特斯拉,他開的又快又穩,很快來到傅氏財團大樓。
溫一諾從車里下來,剛要轉身走,蕭裔遠從那邊下了車,走到她面前,給她理理攤開的白色真絲衣領,對她說:“諾諾,別委屈自己,有什么不高興的,別一個人扛。”
“啊?”溫一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好啊好啊!我會噠!謝謝遠哥!遠哥真好!”
蕭裔遠勾了勾唇角,沒再說什么,低頭在她耳邊說:“…你別強顏歡笑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這一周過得一點都不順利嗎?”
“怎么可能?連我大舅都沒看出來。”溫一諾下意識反駁。
“…那你是承認了,你這一周過得不順利?”蕭裔遠緩緩直起身,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溫一諾:“…”
“遠哥,你忒不厚道了。”溫一諾撇了撇嘴,“我實話跟你說,這一周,小傅總正好不在,去國外出差去了,所以有些蒼蠅蚊子自以為老資格,總要在我面前晃悠。我忍了她們一周,今天帶了蒼蠅拍,再來我面前嗡嗡嗡,毫不留情一拍子拍死!”
蕭裔遠見她精神頭十足的樣子,也不再多說什么了。
職場上的每一步,都得她自己走,不管是能夠順利應對,還是碰得頭破血流,都必須靠她自己。
蕭裔遠比誰都明白,他們這種沒有家世背景的人,需要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面對重重阻礙。
對他和溫一諾來說,上學的時候,曾經面臨的最大苦難不過考試沒有考到第一名。
而到了社會上,沒人給你公平的考試,每個人都是不平等的起跑線。
還能怎么做呢?
當然是逼自己重上這所名叫“社會”的大學,奪回自己身為學霸的尊嚴。
他有些遺憾地捏捏溫一諾的桃子臉,輕聲說:“你再忍耐忍耐,等我的公司做大了,你來我公司做發言人,我給你股份,給你分紅,不會讓你再受這些閑氣。”
“啊?遠哥這么好?就算你有女友也讓我去你公司做發言人和股東嗎?!”溫一諾眼前一亮,桃子型的小臉充滿了對“友誼地久天長”的渴望。
蕭裔遠:“…”
“…嗯,對了,不行。等我有了女友,你就不能去我的公司做發言人和股東了。”蕭裔遠毫不留情將溫一諾頭頂“友誼地久天長”六個大字拍飛。
他說完轉身上車,利落地把車開走了。
溫一諾站在路邊,略鄙夷地撇了撇嘴。
當她沒看見呢。
明明之前根本就忘了所謂的“找了女友就不能做朋友”這種屁話,還是她提醒他的…
遠哥這人…嗯…對她還真是蠻不錯的。
溫一諾轉身走向傅氏財團的大廈,感覺自己又有力氣面對辦公室那群不服她的人了。
這是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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