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看著這座新起的高樓,簡直高興壞了。
她極力忍住,才沒有笑出聲,不過還是非常“好心”地提醒了周萌筠一聲。
“嘖嘖,室長,我之前讓你再次澄清,你不肯,結果弄到現在這種下場,真是不聽一諾言,吃虧在眼前啊…”
她扭過頭,朝周萌筠那邊歪著頭笑了笑。
周萌筠這會兒沒心思上網,還在生氣溫一諾剛才的擠兌。
聽見溫一諾調侃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略帶尖刻地說:“我已經澄清過了,你要看不懂,那是你的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燕大的,連簡單的語文閱讀理解都有問題。”
“哎喲喂!室長,天地可鑒!我真是一片好心!”溫一諾略帶夸張的聲音和表情逗笑了狂人妹。
她探頭打量了溫一諾一眼,見她朝自己的電腦顯示屏努努嘴。
狂人妹瞥見溫一諾的電腦顯示屏上好像是校園網的論壇,立刻心領神會,轉身點開了校園網論壇的頁面。
然后沒過幾分鐘,她也“活活活”地笑了起來。
“…室長,你真的應該看一下校園網論壇。”狂人妹朝周萌筠擠眉弄眼,“一諾妹妹沒騙你,你真的應該早點主動去澄清。”
周萌筠氣得都快維持不住自己的儀態了,她的手發著抖,點開電腦頁面,一邊說:“…我已經澄清過了!她還要我…”
一句話沒說完,她已經看見了那座高樓。
看完蕭裔遠的全部帖子,周萌筠全身發冷,只覺得八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她臉色遽變,砰地一聲狠狠將電腦闔上,一腳踹開電腦椅,拉開宿舍門,飛快沖了出去。
一直沉浸在總裁文世界中的三億姐這才抬頭看了一眼,不解地問:“…室長怎么了?”
狂人妹聳了聳肩,指著自己的電腦說:“你自己看。”
三億姐走過來看了一眼,切了一聲,“這都不叫事兒…不就是沒釣上蕭裔遠嗎…其實蕭裔遠有什么好呢?除了一張臉。等畢業你們就知道了,沒有家世背景,臉再好,成績再好都沒有。”
“有一句話,叫別人的起點就在你的終點,你怎么跟人爭啊?”三億姐滿臉不屑,優雅地轉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三億姐你怎么這么說話呢…現代社會人人平等,哪里有那么大差距啊?”狂人妹不同意三億姐的觀點,同時給她使眼色,“我是習慣你說話的風格了,你可別把我們的新室友一諾妹妹給嚇著了!”
溫一諾更不在乎了,她笑瞇瞇地說:“三億姐說的是實話啊…我大舅也喜歡給我灌這種毒雞湯,從小到大我早就免疫了。”
“哦?真的嗎?比如呢?你大舅有哪些毒雞湯,說來聽聽?”狂人妹見溫一諾是真不在乎,連忙轉移了話題。
溫一諾開始背誦她大舅的毒雞湯語錄:“比如說,你費盡力氣做到最好,可能還不如別人隨便搞搞。”
“失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還相信失敗是成功之母。”
“還有,你無法讓群里的朋友回你信息,但是口令紅包可以。”
三億姐:“哈哈哈哈哈哈…一諾,你大舅太逗了!他是單身總裁嗎?如果是,不管他多大年紀我都要追!”
溫一諾:“不好意思,我大舅不是單身總裁,讓三億姐失望了。”
狂人妹:“哈哈哈哈哈哈…一諾妹妹太會說話了!我不用擔心你會被我們打擊成慘綠小白菜了!”
三個人笑作一團。
但是沒過多久,狂人妹的手機突然嘀嘀作響。
她拿起來接通了問道:“…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覺,打什么電話?”
對方好像說了什么話,狂人妹瞬間變色:“…真的假的?!她跑哪兒去了?”
溫一諾看了過去,心里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狂人妹放下電話,臉色發白,緊張地說:“室長剛才去了42樓找蕭裔遠說話,然后沒說兩句就哭著跑了…她的朋友到處找不到她,問我們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溫一諾皺眉:“她的朋友不是跟著她去42樓嗎?為什么要問我們室長在哪兒?我們又沒跟過去。”
“那人說她沒室長跑得快。等她追下樓,室長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三億姐這時拿了洗漱用品去浴室洗澡,無所謂地說:“室長也是成年人了,我們又不是她媽。她大晚上離開宿舍找男人,關我們什么事?”
說著進了浴室,咣當一聲關上了浴室的門。
狂人妹看了看溫一諾,咬牙說:“…一諾妹妹,你說呢?”
溫一諾琢磨了一下,“我來起個卦。”
狂人妹:“!!!”
“一諾妹妹,你還會算命?!”她圓溜溜的眼珠子瞪得更圓了。
“不是會算命,正好會易經。”溫一諾微笑頷首,拿了三個銅錢出來,一共扔了六下。
卦象出來之后,溫一諾馬上說:“東南方向,近水則兇。”
“東南方向?啊!我們學校在那邊有個湖!”狂人妹打了個哆嗦,“不會吧…她不會想不開吧?”
溫一諾看著卦象搖了搖頭,“有驚無險。”
狂人妹拉著她起身,絮絮叨叨地說:“我們還是去看看吧…萬一她一時想不開呢…你知道的,女生受到這種挫折,很容易想不開的。”
“…狂人妹,我不知道你原來跟室長關系這么好啊…”溫一諾好笑地穿上大衣,“真是看走眼了。”
“我不是關心她…”狂人妹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我是怕鬼啊…萬一她想不開跳了湖,然后…回來怎么辦?”
溫一諾:“…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幾乎肚子疼,“你沒做錯事,怕什么鬼敲門啊!狂人妹,我真是服了你!”
溫一諾一路被狂人妹拉著跑到燕大東南方向的小湖旁邊。
初春的夜晚,湖面平靜得像一塊巨大的深藍色果凍,微風吹過湖面,蕩起片片漣漪。
已經夜深了,湖邊的路上沒有什么人,偶爾有幾只胖胖的水鴨從湖邊探出頭來,嘎地一聲叫,然后又把腦袋藏到翅膀底下繼續睡覺。
溫一諾和狂人妹手拉著手,四處看了一圈,很快發現不遠處湖邊的鐵藝座椅上,有一個人影背對著她們坐在那里。
捂著臉,不時發出嗚咽的聲音。
溫一諾鎮定自若地指了指那邊,“應該是室長吧?”
“是,是她。”狂人妹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果然是有驚無險!”
她快步跑了過去,應該是去安慰勸說周萌筠去了。
溫一諾站在不遠處湖邊一棵大樹的陰影里,沒有跟狂人妹一樣上前。
那樹并不高,枝丫齊肩,正好擋住她的身形。
她其實是不想來的。
明明是周萌筠故意搞小動作抹黑她,還要她來關心她的死活,憑什么啊?
她最討厭以德報怨的圣母了。
但這么晚了,讓狂人妹一個人出來,溫一諾也是不放心的。
能陪狂人妹來到這里,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溫一諾看了一會兒,正打算轉身離開,突然耳朵動了動,聽見七點鐘方向傳來一陣如浪潮般的喧嘩聲。
有踢踏的腳步聲,忽明忽暗的手電筒光,還有由遠及近的呼喊聲:“…萌筠!周萌筠!你在哪兒啊?”
“萌筠!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周大善人!你別想不開啊!”
“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可就便宜了那對渣男賤女了!”
溫一諾從樹下探出頭,看見正是她們系學生會的一群人帶頭跑來了,還帶著很多別的學生。
浩浩蕩蕩,幾乎帶來半個學校的人。
溫一諾皺了皺眉,這時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心念電轉間,她朝狂人妹和周萌筠那邊看過去。
剛才還坐在鐵藝長椅上抱頭低泣的周萌筠突然跳了起來,朝湖邊奔過去。
狂人妹大驚,從后面緊緊抱住周萌筠的腰,死也不放手。
而周萌筠掙扎得越來越厲害,哭喊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你放開我!讓我去死!讓我去死!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被人羞辱到這個地步,我還有什么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的聲音那么大,在寧靜的湖邊夜空里回響。
溫一諾再回頭,已經看見那群跑來的系學生會里有人拿出手機開始錄制視頻了。
她一下子反應過來,繼而被氣笑了。
蕭裔遠說“某人自導自演”,真是沒說錯!
以前只是“自導自演”小清新愛情文藝片,現在是“自導自演”恐怖懸疑社會倫理片了!
那我就成全你吧!
溫一諾想,今天的日行一善成就,好像還沒達成。
她拿著手機從樹下陰影里沖了出來,用比周萌筠更大的聲音叫道:“室長!室長啊!你別想不開啊!”
“何必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要死要活呢!”
“你就算死了!他也不會看你一眼啊!”
溫一諾的聲音清脆又響亮,而且吐字發音字正腔圓,比周萌筠拿著帶著哭腔的嚎叫更容易聽清楚。
她一邊用手機錄制視頻,一邊跑到狂人妹身邊,站在周萌筠身后,正好擋在系學生會那群人前面。
從那些人的角度,只看得見溫一諾和狂人妹的背影,恰恰把她們前面的周萌筠擋住了。
狂人妹使盡力氣抱著周萌筠的腰,生怕她想不開去跳湖。
溫一諾快步奔跑過來,快到跟前的時候,一個魚躍起身往前飛撲,也抱住了周萌筠。
她本來就比這兩人要胖,一撲而來,直接把周萌筠撞得脫離了狂人妹。
周萌筠雖然沒想往湖里跳,可溫一諾這一撲的慣性力量太大了,推著她直往前猛沖。
她收勢不及,撲通一聲,真的掉湖里了…
而溫一諾在湖邊恰到好處地摔倒在地,一只胳膊還往前伸出,做了一個絕美的爾康手,滿臉悲愴地大叫:“…室長!室長!你這是何苦呢!為了一個看都不看你一眼的男人要死要活!你是我們燕大女生的恥辱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