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收起銅錢,淡笑說:“居然還是老虎,我倒是要看看,這到底是一頭真老虎,還是狐假虎威。”
然后給孫千金使了個眼色。
孫千金小聲說:“今天是大年三十,雖然萬天福是一個人在外地做生意,沒有跟我們一起吃年夜飯,但應該也在某個地方吃飯吧?”
溫一諾靠坐在椅子上,用手捋捋額間碎發,懶洋洋地說:“也可能一個人在家里看春節聯歡晚會。”
孫千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給萬天福打電話。
她撥通了號碼,那邊卻遲遲沒接電話了。
孫千金有些詫異,大年夜的,這是干什么去了?
她疑惑著,發了條短信過去,然后又撥電話。
再等了幾分鐘,那邊才接起了電話。
“咦?千金啊,你們這么早就吃完年夜飯了?是要我來接你們回家嗎?”萬天福的聲音有些高亢,是他一貫的宏亮嗓音。
孫千金笑了一聲,搖頭說:“還沒吃完,不過今天過年啊,你家又不在我們這里,留你一個人過大年夜多不好意思。我媽說請你一起吃年夜飯,不知道你賞不賞臉。”
她是照著溫一諾在手機上寫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的。
那邊的萬天福聽了,勾起唇角笑了笑,“那你爸呢?我記得剛才你爸不同意啊…”
“我爸也同意了啊,不然我怎么會給你打電話。”孫千金心里還是有些緊張,好在溫一諾給她把要說的話都用手機記事本展示了,不用她臨時動腦筋去想。
“那好,我馬上過來。”萬天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掛了電話,跟剛才還在一起吃飯的人說了幾句話,就出門開車了。
因為是大年夜,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家里吃年夜飯看春晚,他一路疾馳,路上紅燈都沒有多少,順利得不得了。
來到一洞天門口,他瞇起眼睛又笑了一下。
聽說孫千金有個舅舅,還是個挺有名的大天師,賺老多錢那種。
來到孫千金說的包間門口,他提前打了個電話。
孫千金接了電話,從椅子上跳起來,唰地一下把包間門打開,手緊緊攥著門把手,笑得有些勉強:“你來了。”
萬天福穿著一身七匹狼煙灰色休閑冬裝,黑色皮鞋锃亮,身材不錯,看得出應該在健身房擼過鐵。
但是臉上的皮膚有些粗糙,不過五官清秀端正,長相出眾。
站立的姿勢挺拔中帶有幾分挑逗。
他擺出自己最迷人的笑容,俯身親了親孫千金的額頭,說:“你讓我來,我當然要來啊!”
孫千金的身體抖了兩下。
萬天福感覺到了,挑了挑眉,“怎么了?是冷了嗎?”
“嗯嗯,有點。”孫千金其實是有點緊張,她讓萬天福進了包間,然后關上了包間的門。
萬天福進來看了一眼,先對著溫鷺歸和孫元的方向拱了拱手,“阿姨、叔叔,你們過年好。”
溫鷺歸也有些緊張,她飛快地脧了張風起一眼,見他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只好自己主動介紹說:“天福啊,你來了?快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千金的大舅。”
萬天福忙轉過身鞠躬,“大舅。”
張風起擺了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叫我老張就好了。”
萬天福恭恭敬敬說:“那怎么行呢?我跟千金訂婚了,您是她大舅,也是我大舅。”
溫一諾坐在一旁靠著餐桌雙手撐頤,笑瞇瞇地說:“咦?那剛才你就應該跟著我表妹叫爸媽啊,怎么只叫了阿姨、叔叔?”
萬天福看向溫一諾的方向,被她的笑容閃了一下,忙說:“這位是,千金的表姐?”
溫一諾點點頭,笑著歪頭可可愛愛地說:“我剛才說了啊,她是我表妹,我當然是她表姐。你還要表示疑問…”
萬天福趕緊朝她拱手行了個古禮:“是我的錯,剛才看見表姐這么漂亮,一時恍神,沒有想過來。”
溫一諾飛快打量他一眼,抬起一只玉白手背有小肉渦的小手擺了擺,表示她不在意。
溫鷺歸訕笑又指著溫燕歸向萬天福介紹說:“那是千金的大姨。”
萬天福朝溫燕歸也點頭問好。
溫燕歸溫文爾雅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的時候,非常的書卷氣,文雅地像是剛從教室里走出來的大學文科教授。
沒有親眼見過的人都想不到,她生起氣來,有多么火爆。
萬天福朝她多看了幾眼,覺得有些可惜。
孫千金明顯沒有繼承到她母系這邊一半的美貌。
雖然也是個清秀佳人,可是比她媽媽都不如,離溫燕歸和溫一諾就差得更遠了。
他笑容滿面在孫千金身邊坐了下來,另一邊正好就是溫一諾。
溫一諾本來跟孫千金是挨著坐的,但是溫一諾讓孫千金跟她隔開一個座位,說萬天福肯定坐在她倆之間。
孫千金不太信,她存觀望態度,因為席上的空位置很多。
正常人為了避嫌,都會坐在孫千金和孫元中間,而不是孫千金和溫一諾中間。
可萬天福偏偏就選擇了孫千金和溫一諾中間的位置。
等萬天福坐下之后,孫千金不由暗暗朝溫一諾豎起大拇指。
溫一諾啼笑皆非。
這跟看風水又沒關系,純粹是她大舅給她上過的“騙子心理學”這課起作用了。
萬天福坐下之后,張風起就把自己面前的茅臺放在轉盤上轉了過去,笑瞇瞇地說:“來,整兩盅。”
萬天福一看是茅臺,心不由自主猛跳了一下。
他腦海里頭一個念頭:是真茅臺,還是假茅臺?
江城市這個三線小城市,跟南方發達地區十八線小縣城似的,有真茅臺嗎?
他半信半疑倒了小杯啜了一口。
跟他喝過的任何白酒味道都不一樣。
醇香濃郁,入口綿長這八個字,他平生第一次有了直觀感受。
真茅臺!這肯定是真茅臺!
萬天福忍不住一口將酒杯里剩下的酒全喝完了,才訕訕地說:“哎呀,忘了我等會還要開車了。”
“沒關系,等會兒讓你孫叔開你的車,他喝得少。”張風起笑容可掬,有點圓胖的臉上看起來如同慈眉善目的彌勒佛,特別有感染力。
溫一諾優雅地伸出手,拿起茅臺酒瓶,給萬天福又滿上一杯,輕笑著說:“我看萬先生頭角崢嶸,眉間紅光隱現,是不飛則已一飛沖天的勢頭啊。——喝!多喝點兒!把這股運勢一定要牢牢留下來!”
萬天福本來是不怎么信的,這種話,他都能忽悠幾句。
不過看溫一諾膚色白膩得跟剛撥開的荔枝一樣,水當當的,入眼就讓人心曠神怡,不由笑著點點頭,帶著幾分醉意說:“那就多謝表姐吉言,聽說表姐跟大舅都是天師,給人看風水的,我不知道表姐還能給人看相?”
溫一諾心想,知道我們是做什么的,還把手伸到孫家,那就罪加一等。
她心里一片冷意,臉上卻和張風起一樣,笑得讓人如沐春風。
“看風水,是給山川大地看相。看命數,是給蕓蕓眾生看相。雖有表象不同,但實際上萬宗歸流,溪流入海,條條大路通羅馬,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