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包間里的人一齊抬頭看向溫鸝歸。
有那么一瞬間,大家以為自己幻聽了。
這是幾個意思?!
溫鷺歸和孫元還在面面相覷,只覺得小妹溫鸝歸和她老公王家建說的話有些不對勁。
溫燕歸、張風起和溫一諾這三人已經明白溫鸝歸的意思了。
張風起手里拿著一個玉白色小酒盅,看著王家建給他往里斟酒,笑呵呵地問:“家建啊,你就這一個兒子,改姓溫,過繼給我們溫家,你就不心疼啊?”
王家建一聽這話,頓時覺得有戲,馬上笑容滿面地說:“大哥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咱們溫家只有您一個男丁,您說自己入了道門,以后不能結婚生孩子,咱們溫家總不能斷了根吧?!”
張風起笑得無比真誠,甚至拉住了王家建的手,感慨地說:“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你一口一個‘咱們溫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入贅了咱們溫家呢!”
王家建疑心張風起在嘲笑他,略有些臉紅,可看張風起真情實感的樣子,又不像。
他只好順著他的話頭,一臉的大公無私正義凜然:“我雖然不是入贅,但是對咱們溫家的心是一樣的。其實鸝歸一直很心疼您,想著要為您分憂解難。雖然我們只有這一個兒子,但為了您,為了溫家,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一邊說,一邊桌上的成年人斟完酒,又給溫一諾、孫千金和王梓三個小輩每人倒了一杯玉米汁。
坐回自己位置上,他舉起酒杯,像是一家之主似地說起了新年祝詞:“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來,咱們把這杯干了,明年順順利利,大家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說的是吉利話,張風起笑瞇瞇地看著他,也沒拆他的臺,一仰頭把酒干了。
王家建在旁邊盯得緊,帶著殷勤的笑容,馬上又給他滿上。
張風起握著酒杯,這一次沒急著喝,他似笑非笑盯著溫鸝歸,說:“小妹,你也是這個意思?要把你兒子改姓溫,過繼給我?”
“當然啊!這還是家建提醒我的呢!您看,王梓他爸都不在乎,您就答應了吧!”溫鸝歸又緊張又激動。
她和王家建在家里合計好久了,自己沒什么本事掙大錢,就守著這點死工資吃不飽也餓不死,以后王梓怎么辦?她肚子里的這個怎么辦?
再說她大姐和二姐都只有女兒,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
還不如她站出來,幫溫家一把。
她看著張風起,就好像看見幾百萬幾千萬的家產在向她招手…
王家建也一臉火熱,對他來說,兒子就算改了姓,也是他兒子。
可是張風起的家產就不一樣了,那就不姓溫,而是姓王了!
溫鸝歸和他非常眼饞張風起在明堂小區買的那套頂層復式套房。
當年買的時候還不到一百萬,現在已經市值三四百萬了!
就這一套房子,他和溫鸝歸一輩子都掙不來。
更別提張風起給人看風水掙下的偌大家產…
如果王梓能改姓溫,過繼給張風起,他還用考什么高中?
從現在開始在家里躺著吃喝都是一輩子不愁。
張風起笑瞇瞇地拿筷子夾起一顆炸花生米吃了,慢悠悠地揶揄:“…可是我不想要你們的兒子過繼,怎么辦?”
“啊?!大哥,您別說笑了!咱們溫家只有我一個人生的是兒子,您不過繼我的兒子,難道過繼二姐的女兒嗎?!”溫鸝歸失聲笑了起來,完全沒有想過張風起會拒絕。
她以為張風起在開玩笑呢。
王家建也一臉贊同,忙說:“大哥別開玩笑了,我們王梓才十二歲,還小,不懂事兒,您把他帶在身邊仔細教養,出去看風水見世面,比一諾這個小姑娘強多了。”
“一諾再厲害,也只是個女孩子,以后是要嫁人的。我們王梓就不一樣了,以后長大了娶媳婦孝順您,給您養老送終!”
張風起哈哈笑了起來,“王家建啊王家建,你可真能吹!”
他舉起酒杯,臉上的笑容看似和煦,眼光卻如刀般銳利,朝席上的人掃了過去。
“說起養老送終,我活了一把年紀,就沒見過幾個兒子給自己父母養老送終的。”
“父母老了,有事的時候,都是女兒在身邊照顧。——兒子?他們都張著嘴等老婆來伺候他們呢!”
張風起嗤笑著又喝干凈了酒杯。
王家建尷尬得厲害,沒有再繼續給他斟酒了。
張風起自己拿起茅臺酒瓶,給自己滿上,又看了看溫鸝歸,說:“小妹,你大哥我是做什么的?你用得著跟我玩這套?”
“大…大哥,您什么意思啊?”溫鸝歸被張風起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不由自主往旁邊讓了讓。
“我什么意思?”張風起放下酒杯,收起笑容,視線移到她的肚子上,譏諷說道:“今年是豬年,你又屬豬,坐的是這個酒樓廚灶位置的正南方,正是胎神吉位。”
“如果我沒算錯,你肯定已經懷了二胎,而且是男胎。”
“不然你們會舍得把你們唯一的兒子過繼給我?”
“就算你們答應,王家建的父母可不會答應。”
包間里面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兒,溫鷺歸才第一個叫了出來,“小妹你懷二胎了?!”
王梓也回過神,突然伸出手,一把將溫鸝歸推開,嚷嚷道:“你要生二胎了?!你憑什么生二胎!問過我了嗎?!”
“我不要弟弟!我不要弟弟!我們家只能我是男孩!”
他憤怒地叫著,居然抬腿往溫鸝歸的小腹上踹了過去。
溫一諾恰好挨著溫鸝歸坐著,見狀立即出手,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把將溫鸝歸拉過來護在自己身后。
王梓一腳踹空,收勢不及,一股沖勁向前摔了個大劈叉。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不知道是哭自己會有個小弟弟,還是劈叉劈得太狠了,簡直要把他整個人活生生拉成兩半!
他本來就胖,又不愛運動,腿上韌帶沒有拉開。
但是他踹人的力度太大,根本來不及收回腿,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腿上。
大家似乎聽見咔嚓一聲脆響,都在疑心王梓的兩條腿是不是就此“分家”了。
王家建眼看寶貝兒子差點哭暈過去,忙上前將他摻起來,扶到旁邊放了軟墊的條椅沙發上坐著。
張風起哼了一聲,臉色很難看,厲聲說:“鸝歸、家建,這就是你們口中又聰明又孝順的兒子!”
“毛都沒長齊,就能對懷孕的母親下手。——這種狼心狗肺的孩子,我可不敢收。說不定等他長大了,我老了,不能動彈了,他看我不順眼,就能拿張椅子把我砸死!”
溫鸝歸也沒想到王梓能這樣對自己,一手捂著肚子,瑟縮在溫一諾背后,都不敢上前查看王梓的狀況。
溫鷺歸和孫元、孫千金一家人看傻了眼。
溫鷺歸雖然也暗地里埋怨過張風起偏心溫燕歸和溫一諾,可憑心而論,她從來沒有想過和小妹一家這樣的騷操作。
把自己孩子過繼給張風起,好繼承他的家產?!
真當張風起這個大天師是好忽悠的啊!
王家建今天也被王梓這一腳給踹傻了。
可是到底是家里的獨子,已經寵慣了,他也沒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罵他,只是幫他揉著腿,問他需不需要去看醫生。
王梓不想去醫院,可是兩條腿完全使不上勁,就跟斷了一樣,他也怕腿真的出毛病,哼哼唧唧半天,還是說:“…爸,我很難受,還是去看看醫生吧…”
“那快去快去,去晚了要是孩子的腿有個三長兩短,可是一輩子的事。”溫燕歸這時才出聲說道。
她從打了溫鸝歸就一直冷眼旁觀,知道今天這年夜飯肯定不能安安生生吃下去。
溫鸝歸看都不敢看她,低聲說了句:“…那我們就送孩子去醫院了。”
“嗯,這孩子有爹有媽,還能長成個土匪樣兒,你們這做父母的,要好好反省。”溫燕歸不緊不慢地說,“這大概就是有爹的好處,物似主人型,有什么樣的爹,就有什么樣的兒。呵…”
話里話外,是在罵王家建是跟他兒子一樣的土匪德行吧…
王家建聽得面色紫漲,但不敢吭一聲,將王梓半扶半抱,往包間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