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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丁巳年壬子月癸未日(公元1557年12月24日) 陰:(下)

熊貓書庫    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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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燎原火,江河難覆滅。

  鵠鳩看著我,陰沉的一笑:“你總算是來了,也好,既然人都齊了,咱們之間,也該有個了解了。”

  說著,只見鵠鳩將劍、杖呈十字交叉,接著身子向前一頃,不等我回話,直奔我而來。

  鵠鳩速度之快,比之穿星可謂更勝一籌,且無論在經驗上,還是武學的修為上,均是穿星所不能比擬的。

  對此,我敢有絲毫的懈怠,警惕的將匕首舉至胸口,做好防御的架勢,且低聲喊了一句:“荼獨,你去照顧受傷之人。其余之人,散開!”

  荼獨聽罷,身子向后一翻,來至了岸查等人的身邊,荼獨剛剛落腳,已經有了一些索命門的門徒向著傷者發動了進攻。荼獨見狀,趕忙上前迎敵。

  而仲杰與萬奈則相視一望,各自點了點頭,分別向后一撤,與我保持了十步的距離,呈掎角之勢站列一排。

  這是當人數不足之時,最方便也是最有效的簡單陣型,三人的站位相互之間進可攻、退可守,一旦出現陣勢散亂的情況也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恢復陣型,可謂是相當的實用。

  然而鵠鳩卻似乎視仲杰和萬奈如無物,只是不斷地對著我進行著攻擊。面對仲杰與萬奈的進攻,鵠鳩只是躲閃,卻并不理會。

  鵠鳩這般看似托大,事實上卻是當前最為行之有效的辦法。

  仲杰與萬奈已經與鵠鳩交手了很長時間,無論是對于對手的了解,還是體力上的劣勢,鵠鳩都已經心中清楚。

  而我剛剛加入戰場,無論在體力上,還是對于我的熟悉度上,皆是強過另外兩人。可以說,眼下鵠鳩面對的三人當中,我是最強、最棘手的一人。

  也正因為如此,鵠鳩才會選擇先對我一人進行進攻。目前我們三人的陣型已經列出,如果分散功力對付三人,不但威力會大為降低,并且對體力的消耗也十分的巨大。

  而一旦我落敗,對于鵠鳩來說我們將再無威脅可言,只需要在多費一些力氣,另外幾人自然不在話下。這正是逐個擊破的策略。

  不得不說,鵠鳩雖是年過半百之人,其體力之充沛卻令我不由得暗暗吃驚。面對著萬奈與三房主、仲杰與殷楓等人的輪番大戰,鵠鳩此時在體能上不但沒有看出絲毫的減弱,并且相比于剛才更加的威風凜凜。

  只見他手中的劍、杖如穿針引線一般不停地來回交織著,那潮水般的進攻只讓我透不過氣來。

  這千刀萬剮的功夫雖然我與仲杰均曾經在過去對敵之時使用過,自知這招數的威力有多強。但如鵠鳩這般令人難以應付的進攻,卻還是第一次遇到,也更加讓我見識到了索命門禁招的可怕之處。

  當然,最為令人棘手的還并非這招式的威力。要知道,這千刀萬剮之所以被列為禁招,是因為無論使用者內心多么強大,一旦使用時間過長,必定會被招式所引發的反噬之力所吞噬,從而喪失理智,最終引發經脈混亂,非死即瘋。

  然而鵠鳩卻在藥物的作用下,始終保持著對這反噬之力的克制。反倒是我們在鵠鳩不斷的壓力下,逐漸開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說到那鵠鳩所服的藥物,我亦有耳聞。此藥名為鴉片,于中原很難尋見,如若想要的得到,必須從西洋人手中購買,不但價格昂貴,且數量極為稀少,可謂是珍貴之物。

  為了更加深入的了解這鴉片,我特意向李先生請教過,那是在我們一行人已得到白花蛇之毒,正前往陸公府托的路上所發生的事情。李先生對我說的話,至今仍深深印在我的腦海之中。

  李太醫:“鴉片?你是從何知道這種藥材的?”

  “從一位故人口中得知的,李先生可知曉這藥物?”我問道。

  李太醫點了點頭:“我自然是知道。我雖不知道是何人將此物告訴與你的,不過在我看來,此人絕非是在幫你,而是在害你。”

  我不由得一愣:“先生為何這么說?”

  李太醫嘆了口氣:“此物于凡人眼中,是能令其快活的神藥。但在我們醫者眼中,雖然極少的劑量能夠作為鎮定之物,但總體而言,還是一位毒藥。此藥的副作用可謂是極其的可怕,而服用者卻往往不自知,等到發覺之時,為時已晚…”

  想到李太醫的話,我突然眼前一亮,隨即有了主意。此時此刻,雖然明知是賭,卻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只能盼著,自己會是這場賭局中的勝者。

  然而就在我愣神之際,鵠鳩的長劍突然劃向了我的胸口,我趕忙躲閃,卻還是被那利劍劃到了身子,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莜熙,你沒事吧?”仲杰喊道。

  我搖了搖頭,大喊一聲:“仲杰,萬奈,你們先且退下,去支援荼獨,這里就留我自己就可以了。”

  仲杰不由得愣住了:“你在胡說些什么?我怎么可能留下你一個人!”

  “沒時間解釋了,你們在這里只會礙事,趕緊退下!”我喝道。

  仲杰還要說些什么,卻被萬奈拉住:“你的小情人你自己還不了解嘛?她能這么說,自然有她的法子,咱們還是別礙事的好。”

  說著,萬奈不管仲杰,自己翻身離開。仲杰見狀,不禁站在原地猶豫了起來。

  我一面躲閃著鵠鳩的進攻,一面堅定地看著仲杰。仲杰看著我,點了點頭,隨即也退出了陣型。

  鵠鳩看著兩人退下,冷笑一聲:“我不知道你又有什么詭計,不過你這么做實在是在找死。”

  說著,鵠鳩加快了手中的速度,不停地對著我進攻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腳下邁開了颯踏流星步,身子則集中著全部的注意力,不斷地拆解著鵠鳩的進攻。相比于找到鵠鳩進攻時的漏洞而發動反擊,只是躲閃與拆解則要相對容易很多。

  鵠鳩先是一愣,隨即詭異的一笑:“雕蟲小技,你以為你這樣像王八一樣縮在殼里,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你要是想耗,咱就陪著你耗下去。告訴你,你的算盤打錯了,我的體能是無限的,你永遠不會將我耗盡的。”

  說著,鵠鳩發出了一陣狂笑,手上的招式愈來愈快,也愈來愈狠毒。

  我狼狽的不斷躲閃著鵠鳩的進攻,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長的時間,我只知道鵠鳩從始至終沒有露出絲毫的疲態。反倒是我只覺得身子愈來愈沉,每做出一次動作均要使出兩倍的力氣。

  眼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逐漸的增多,我內心不由得一陣唏噓。仔細想想,這一路走來,我能夠活到現在,多多少少存在著運氣的成份。而運氣,不會永遠站在我這一邊,起碼現在,是并沒有站在我這一邊。

  我自知此番必將敗于鵠鳩,忍不住回過頭看向了仲杰。

  不遠處,仲杰正一臉焦急地看著我。此時如果身死,最大的遺憾,恐怕就是不能在與他一起逍遙,一起快活了吧。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長嘆一聲。此時此刻,我已再無力氣與鵠鳩周旋,這場賭局,是我輸了。我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那一刻。

  仔細想來,如不是仲杰,我早就該死于那石堡之中了,如今白白多活了著許多的日子,也是賺了。

  然而我閉著眼睛,卻始終沒能等到鵠鳩劍斬杖落的時刻。我疑惑地睜開眼睛,只見鵠鳩一臉痛苦的癱趴在地上,嘴角不停地抽搐著,渾身不住地顫抖,汗水濕透了他的整個衣服。

  仲杰、萬奈這時來至了我的身邊,看著眼前的鵠鳩,亦是一臉的疑惑。

  仲杰:“莜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使了什么奇招,竟能讓所有人都未曾發覺。”

  我搖了搖頭,長舒了一口氣:“我什么都沒做,他會成這樣,完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哦?這倒是新鮮。鵠鳩門主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好似有著用不完的力氣,卻為何突然成了這副模樣?”萬奈問道。

  我看著鵠鳩,答道:“鴉片。”

  “鴉片?”萬奈驚呼道,“我聽聞過這個東西。傳聞此物乃是西洋的一種藥物,于中原極其罕見,具有提神醒腦之效。”

  我點了點頭:“不錯,但你們恐怕不知道的是,這鴉片一旦點燃之后,吸取了它所生出的煙霧,便會使人產生一種莫名的快感。而這種快感,恰恰能夠抵消千刀萬剮所產生的反噬之力。”

  仲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鵠鳩可以肆無忌憚的使用千刀萬剮而不被反噬,原來是因為這個鴉片的原因。”

  “然而這鴉片雖然對于抑制反噬之力效果奇佳,卻有著一樣嚴重的副作用。便是極易致人成癮,一旦吸食,便無法戒除,長時間不再吸食,便會毒癮發作,成了現在這般模樣。”我一面說著,一面伸手指向于地上不斷抽搐的鵠鳩。

  “原來如此,難怪你突然放棄了進攻,而是不斷與其周旋,原來就是在等待他的毒癮發作。”萬奈說道。

  仲杰焦急地:“這也太冒險了,萬一你沒能撐到他毒癮發作,或者他根本沒有發作,那你豈非會被其所害?”

  我微微一笑:“這本身就是一場賭局,現在看來,是我贏了。”

  萬奈此刻突然大笑了起來:“真是天命難料啊,誰能想到,老家伙威風了一輩子,最終卻是以這般窩囊的方式歸西。”

  說著,萬奈于地上撿起一把短刀,蹣跚著向鵠鳩走去。

  “休傷我主!”萬奈正要動手,只聽得一聲大喝,穿星來至了鵠鳩的身前,擋在萬奈的道路之上,由于身上的傷,穿星此刻連站都站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萬奈冷笑一聲:“你倒是忠誠,既然如此,那么我滿足你的忠義。”

  萬奈正要落刀,卻被我一把攔住:“萬奈,穿星也是忠義之人,你怎么能忍心殺他?”

  萬奈笑了:“我不殺他,他只會礙事。莜熙,很多時候,善良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萬奈正說著,突然一陣陣喊殺聲響徹整個獵場。

  我不由得感到大吃一驚。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但我實在想不出,這黃雀究竟會是什么人。

  隨著喊殺聲越來越近,只見無數的錦衣衛手持兵刃,列隊整齊的于獵場的四面八方殺出,將我們所有人團團包圍。

  “真是場精彩的演出啊,不過可惜好戲終有散場之時,也是該到各位謝幕的時間了。”

  我聽著這聲音熟悉的聲音,不由得感到萬分的驚恐:“是他?怎么可能?”

  只見眾錦衣衛中,一個男子邁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笑容。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陸繹。

  仲杰看著陸繹,驚呼:“是你?你沒死?”

  陸繹大笑著說道:“聽仲杰老兄的口氣,似乎是很失望啊?那日在石窟之中,我自也以為自己死定了,那大火已經燒至了我的身上。可突然山石崩塌,地下涌進一股大水,將我身上的火澆滅了,而大火燒斷了我身上的蛛絲,我因此反而撿回了一命。”

  陸繹說著,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陰狠起來:“命是撿回來了,但那恥辱卻一直還在,所以,今日我來這里,就是來報仇的。”

  說著,陸繹邁步向我們走來。

  穿星看著陸繹,冷笑一聲:“就憑你?找死!”

  說著,穿星用盡全身之力,抬劍直奔陸繹而去。

  陸繹卻連看都沒看穿星,只見他身形一閃,接著右臂如失去了骨骼一般逆向一番,直接抓到了穿星的咽喉,用力一掐。只聽得一陣骨裂之聲,穿星頓時癱倒在地,死了。

  在場所有人不由得大吃一驚,那穿星雖然受傷,但如若過去,絕不會如此慘敗,這陸繹的武功怎會突然間如此之高,實在令人咋舌。

  索命門的門徒見穿星被殺,紛紛拿出兵器殺向陸繹,卻被錦衣衛攔住,雙方打成了一片。

  “局勢已變,撤!”萬奈大喝一聲,接著轉身看準一處防御薄弱之處便跑。

  陸繹冷笑一聲:“想跑?”

  言罷,陸繹身子向前一竄,飛速奔向萬奈。

  這時,黃令奇、孔武與采萍手持兵器,將陸繹團團圍住。而萬奈所帶來的壯丁,亦與索命門的門徒一起與錦衣衛交戰著。

  黃令奇一面與陸繹交手,一面大喊:“我們拖住他,你們快走!”

  仲杰此時拉了拉我的衣角:“快走吧,以現在的我們,是拼不過他們的。”

  我點了點頭,剛準備隨仲杰離開,卻撇見了躺在地上的鵠鳩。

  我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至了鵠鳩的身旁,俯身將他抗在肩頭,但此時的我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這時,我突然感到鵠鳩突然變輕,我回過頭,只見仲杰在我的一側,幫著我一同扶著鵠鳩,在他的身后,岸查與殷楓相互攙扶著,荼獨亦在其中。

  我看著眾人,點了點頭:“先走吧。”

  說著,我們一行人突破了錦衣衛的封堵,向著遠處跑去。

  在我們的身后,黃令奇等人的慘叫之聲不住地于獵場中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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