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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丁巳年乙巳月丁酉日(公元1557年5月12日) 陰:

熊貓書庫    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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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窗十年苦,只為一朝臣。

  仲杰與汪直一番交涉之后,汪直便將我們留在了馬跡山中,而所住的房子仍是之前那所。

  對于仲杰的計劃,我至今仍是一頭的霧水,不知仲杰這葫蘆里究竟賣得什么藥。通過之前的接觸,仲杰定然應當知道那汪直絕非善類,此番也絕非真心被仲杰的話語所打動。汪直熱情的背后必定存在著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而我們則隨時可能會陷入其中。。

  然而仲杰卻似乎并不以為然,當夜他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很早便回房入睡去了。

  次日清晨,汪直派人來至我們的住處,邀請我們前往天守閣相見。仲杰當即便答應了來人,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帶著我前往了天守閣。

  當我們來至天守閣之時,汪直尚未出現,于是我們便在頂層等待。

  我看著仲杰,忍不住問道:“你腦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啊?如果是為了那本名冊,咱們大可以潛入進來將名冊偷去便是了,何必如此冒險。”

  仲杰微微一笑:“放心,起碼現在,那個汪直是不會那我們怎么樣的,何況你應該也了解了,那汪直絕非以往任務中的那些凡人。此人心機之精明,只怕就是門主也要遜上三分。要是硬來,以那火槍的威力,恐怕你我都難以全身而退。如果能讓他主動把名冊叫出來,對大家都有好處。”

  “你想的倒是挺好,那名冊的價值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為了他甚至連命都不要了,那汪直怎么可能輕易就把他交給我們。”我說道。

  仲杰搖了搖頭:“你錯了。如果是別人,當然不會輕易地交出名冊。但那汪直并不是一般人,而是一個商人,精明的商人。對于商人來說,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只要咱們出的價比那名冊的價值更高,那么他也沒有任何理由不交給我們。”

  正說著,只見汪直帶著汪滶和幾名隨從走了進來。

  汪直一看到我們,頓時露出了笑容。說也奇怪,明知是假笑,那汪直卻總能讓人感到親切。

  汪直對我們施了一禮:“二位昨夜睡得可好?”

  仲杰還禮:“徽王安排得如此周到,只怕也很難睡不好。”

  汪直笑了:“那就好,否則恐怕二位就要頭疼了。一會兒還勞煩二位回房簡單收拾一下,然后還請前往碼頭。”

  “這么急?我們這是要去哪里?”我不禁問道。

  “抱歉抱歉,我也不想二位如此奔波。”那汪直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絲毫沒有一絲歉意,“不過昨日仲杰老弟也說了,雖然在世人眼中,我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海賊。然而事實上除非必要,我從未真正的去搶劫過沿海的任何百姓。畢竟我亦是大明國出生之人,怎么會做出自己人殺自己的事情。”

  仲杰:“那不過是世人對徽王的誤解罷了,徽王倒也不必太過當真。”

  汪直搖了搖頭:“我當然不會去當真。不過因為這誤會,我與朝廷之間被迫發生過多次的小摩擦。如今雙方的矛盾愈演愈烈,也是不不愿看到的。昨日仲杰老弟也說了,如果朝廷愿意與我將和,并開放各個港口允許我們貿易。那我汪直就是歸命于朝廷,又有如何。實際上,在你們沒來之前,這件事情我就已經在和朝廷那邊談著了,并且,就在前幾日,我也得到了友好的答復。”

  說著,汪直將一封書信從懷中掏了出來,遞給了我們。

  我接過信紙,與仲杰一同觀看了起來。

  汪直:“此信乃是浙江巡按監察御史胡宗憲所寫。雖然文字繁瑣,不過大意就是想要和我見上一面。說實話,我早就想去會會那個胡宗憲了,只是一是一直抽不得空來。二則是我也害怕。”

  “你怕的是這是一場鴻門宴吧?”我說道。

  汪直笑道:“我汪某人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謹慎二字。不過現在我則沒有這個擔憂了。因為我物色到了兩個非常合適的保鏢。”

  我看著汪直,笑了:“那兩個保鏢,怕不是在說我們吧?”

  汪直:“正是。首先你們不是我的人,胡宗憲那邊見到你們不會懷疑到我的誠意。其次,你們也有自己的目的,為了這個目的,你們非但不會在路上殺了我,還會拼了命的不讓我被人殺掉。”

  仲杰嘆了口氣:“在琢磨人這方面,真是沒人比徽王你更有心得了。”

  汪直:“如若不然,只怕我也站不到現在這個地方,不是嘛。好了,我想我說的也夠明白了吧?明白了就趕緊動身吧。”

  我與仲杰離開了天守閣,回到房中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前往了碼頭。

  碼頭前,一艘樓船早已停靠在岸,船前,汪直帶著汪滶正與兩名官員模樣的人交談著什么。

  那官員看到我們,不由得愣住了:“二位是…”

  “哦,這兩位不是我島上的人,不過這次二位將會與我同去督堂府。”汪直說道,“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兩位乃是胡督堂派來的特使。這位是蔣洲蔣大人,這位是陳可愿陳大人。二人大人不遠萬里來到我這里,就為邀我與督堂大人一見,可見其誠意十足。”

  蔣洲與陳可愿聽罷,向我與仲杰深施一禮。

  “原來是徽王大人的護衛,能夠被徽王看中,想來定是高人。在下稽首了。”蔣洲說道。

  我與仲杰只是微微點頭示意,卻并未還禮。

  汪直:“此處風大,咱們還是上船再聊吧。”

  說著,汪直將兩位大人與我和仲杰分別讓上了樓船的甲板。

  蔣洲:“徽王,咱們見到胡督堂之后,您可別忘了您之前答應之事。”

  汪直敷衍地點了點頭:“放心,放心。”

  陳可愿:“另外,雖然胡督堂為人親和,但他手下有些魯莽之人,一直對徽王您頗具成見,還望到時徽王多多包涵。”

  “知道,知道。”汪直依舊敷衍著,站在甲板上一直望著身前的金塘島。

  這時,樓船的船夫紛紛喊著號子,一些人仔細的擺動船帆,一些人奮力的將船錨拉起。

  蔣洲走進汪直:“徽王,船即將開啟,咱們還是回艙中歇息吧。”

  突然,汪直一把拉住了蔣洲的手,笑著看著一臉驚恐的蔣洲。

  汪直:“我又想了想,好像時機還不是很成熟。我還不能去,你也不能走。”

  言罷,汪直拉著蔣洲縱深一躍,二人瞬間跳到了碼頭之上。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只聽汪直在碼頭上大聲的對我們喊道:“仲杰老弟啊,接下來的事情,就有勞你啦。放心,這位陳大人會好好照顧你的,咱們后會有期。”

  隨著樓船緩緩開啟,我們望著汪直的越來越小的身影,靜靜地站立了許久,許久。

  第二日,樓船于杭州府的碼頭停靠。我與仲杰在陳可愿的安排下我們乘轎前往東南督堂府。

  一路之上,那陳可愿均一言不發。汪直的突然變卦明顯讓已安排好一切的陳可愿措手不及,恐怕這一路上都在想著如何向那胡宗憲交代。

  隨著轎子一聲落地,我與仲杰從轎中走出。眼前是一座裝潢簡樸,但面積巨大的衙堂。

  衙堂的大門突然被緩緩開啟,數十名士兵從衙堂內走出,列隊于大門兩側,迎接著我們的到來。

  仲杰微微一笑:“架勢還挺大,想不到像我這樣的人也能得到如此的待遇。”

  陳可愿對我們一擺手:“二位,請吧。”

  我們隨著陳可愿走進衙堂,大堂之上,一溫和長者坐于大堂的中央,此人面相上雖溫文儒雅,但眉目之間卻也透出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英氣。想來此人就是那胡宗憲無疑了。

  胡宗憲的身旁,坐著一位骨瘦如柴之人,相比于他身旁的胡宗憲,此人著實太過瘦弱,仿佛被人輕輕一碰便會摔倒一般。

  大堂兩側,分別坐滿了文武官員,而這其中,王本固亦坐在眾官員之中。

  那王本固見到我們,先是一驚,隨即拍案而起。

  王本固:“是你們!我還在到處找你們,想不到你們自己到送上門來了!”

  胡宗憲看著王本固:“你們認識?”

  王本固:“先前我于如皋縣剿匪,就這這兩人從中阻攔,壞了我的好事!今日我非要報上次之仇不可!”

  說著,王本固站起身來,便要與我們動手。

  胡宗憲:“王大人稍安勿躁,先前大家各為其主,有所誤會在所難免。”

  王本固無奈,只得坐下,口中念念有詞。

  陳可愿向胡宗憲行禮:“督堂大人,我…”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不必多言。”說著,胡宗憲看向了我們,“如此說來,二位是徽王手下的人了?”

  仲杰搖了搖頭:“我們并非汪直的人。”

  胡宗憲一愣:“哦?那么你們是徽王的好友?”

  “不,我們也不是很熟。”仲杰說道。

  堂中頓時議論紛紛,王本固再次起身怒罵:“他媽的!不熟你們來這里干嘛?耍我們啊!督堂大人,我看這兩人就是來戲弄咱們的,快快下令,把這倆人來下去砍了!”

  胡宗憲與身旁之人相互對視一眼,隨即擺了擺手。

  胡宗憲:“你們即非徽王手下的人,又不是朋友,那么徽王為何誰派你們來到我這里?”

  我不禁看向了仲杰,我們這次來到這里,明顯是汪直派來當做替死鬼的。一路之上,有多次機會我們可以中途逃走,但仲杰卻沒有任何的行動。此時仲杰究竟有何計劃,我亦不是很明白。

  仲杰看著胡宗憲:“我們雖然非汪直手下,亦與他不是朋友。但我們有必須幫他的原因,而那汪直也有必須信任我們的理由。所以督堂大人大可以放心,我們的話,就是汪直的話,我們做出的決定,亦是汪直的決定。”

  胡宗憲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倒是我們失禮了。我派蔣、陳二人前往徽王出多時,我想我們這邊的態度應該已經很清楚了。不知道徽王對此有何想法?”

  仲杰微微一笑:“首先徽王十分感謝督堂大人的信任。而徽王之所以會于沿海作亂,也是由他不得已的苦衷,事實上,徽王一直希望能夠歸順朝廷,痛改前非,為國效力。”

  王本固冷笑一聲:“這還是怕了。既然有意歸順,他為什么不敢過來?”

  仲杰話鋒一轉:“然而徽王亦表示,如今東海寇患猖獗,徽王為了幫助朝廷徹底清除寇患,目前還暫時不能歸國,現正與蔣洲蔣大人巡視海上各賊,并在積極與對方交涉。等此事告一段落,徽王立馬便會回來。”

  胡宗憲:“那么,我們還需要等多久呢?”

  仲杰一字一頓的說:“等到海禁解除之時。”

  此言一出,大堂之上再次一片嘩然。

  王本固站起身來:“放屁,這海禁乃是當今圣上所定,乃是利國利民之大計。哪能他說取消就取消的!我看你們就是來找茬的!”

  胡宗憲正色:“諸位安靜!”

  大堂頓時鴉雀無聲。

  胡宗憲看著仲杰:“這究竟是你的意思,還是徽王交代給你的?”

  “徽王并未交代,此言均是我肺腑之言。然而我亦可斷定,此言亦是那汪直的想法。”仲杰說道。

  胡宗憲突然笑了起來:“既然這樣,那么我又該如何相信你呢?”

  仲杰:“光是用說的,只怕即使督堂大人相信我,在場的諸位也未必會相信我。此次前來,出去汪直的問候,我亦為雙方準備了一份禮物。”

  “哦?什么禮物?”胡宗憲問道。

  仲杰說道:“我聽聞那舟山一代,今日盤踞著一伙倭寇,整日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深受其害。其中為首之人,乃是一倭人,名為城下富怡。此人武藝高強,且精于作戰,令當地官府頭疼不已。”

  王本固不服氣的:“那只是我沒功夫去,我要去了,三日的時間,就能取回那什么富的首級。”

  仲杰笑了:“王大人固然有這本事,但你也說了,你不是沒時間嘛。所以,這件事情,就有我們代勞,你看如何?”

  胡宗憲還未說話,他身邊的男子突然大笑了起來。

  “妙,妙啊。于汪直那方來看,彰顯了他對我們的誠意。于我們來看,汪直就此算是得罪了那些倭人。而對你們來說,一舉拿下雙方的信任。小伙子,實在是高明啊。”

  胡宗憲點了點頭:“徐渭大人所言極是。不過,就靠你們兩個人,能信嗎?”

  仲杰還未開口,我卻搶過了話頭。

  “論帶兵作戰,爾虞我詐,我們可能并不在行。但要說取人首級這種事情,恐怕,能夠做到的,也只有我們了。”

  我自信地說道,隨即看向了仲杰。

  仲杰看著我,面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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