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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丁巳年甲辰月丙辰日(公元1557年4月1日) 晴:

熊貓書庫    八門奇事錄之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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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水碧藍天,清風桂月圓。

  作為淮左名都,竹西佳處,揚州府地處南北走向的大運河與東西走向的長江交匯點上,自古即有楚尾吳頭,江淮名邑之稱,這里風光明媚,物產豐茂,文教昌盛,物華天寶,人杰地靈。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手種堂前垂柳,別來幾度春風。”自古已來,無數文人騷客在這里留下了許多千古名篇。

  如皋縣,地屬揚州府泰州。縣城分內城和外城,外圓內方,形似古錢。內城有玉帶河(市河,內城河)無城墻,設六座城門(先春、集賢、宣化、豐樂、北極、拱辰);外城有濠河(城河,外城河)及城墻,設城門四座(靖海門、澄江門、餞日門、拱極門)及二水關(東水關、北水關)。自古以來就是貨物集散、商賈云集的生財之地。

  然而如今的如皋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繁華。就在我們由石樓來至這里的第二日,江北倭突然進犯我大明國土,犯如皋,劫海門。那幫倭人進的突然,來的兇猛,所集人數竟有兩千余人。

  因為戰事的關系,整個如皋城內一片蕭條,莫說是慕名而來的外來客,就是本地的居民,大部分也都搬去了別處。

  我與殷楓一身便裝面對面的于一家茶鋪門前攤位上坐著,殷楓舉著絹扇不停地為自己扇著風,而我則不斷地飲著水。

  相比于北方,江南的悶熱與潮濕時常令我全身倍感不適,即使是在陰涼之處,身上的汗水仍止不住的向外流淌。仿佛置身在蒸籠之內一般。

  “就在前方不遠了,我們可以啟程了。”仲杰從街上走到了我們的面前對我們說道。

  相較于我和殷楓,江南的天氣似乎對仲杰并沒有任何的影響,他的身上甚至都沒有什么汗水。

  “你不覺得熱嗎?”我不由得好奇的問道。

  仲杰搖了搖頭:“我自幼便在這江南一帶成長,只是長大之后留在了北方,相比于北方的寒冷與干燥,我反而更喜歡這里的氣候。”

  殷楓:“你們倆到還真有閑情雅興跟這閑聊,可是真當我們來這里是游山玩水來了。”

  仲杰看著殷楓:“難得你居然會這么緊張,這可是少見的很。”

  殷楓:“那當然,我可沒有你那么大的本事,回頭要真遇上那個俞慕龍,我能不能活著回去都難說的很。仲杰沒有見過那俞慕龍的本事也就算了。莜熙,你可是跟我親眼見到他只在一瞬間就擊殺了申苑的,你怎么也心這么大啊?”

  我微微一笑:“上次他沒有殺我們,我想這次即使再次相見,他依舊不會殺我們的。而且我一直有種預感,我們在這里根本見不到俞慕龍。”

  殷楓不置可否地:“但愿吧,希望我們這次能夠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只怕是不能,不過那個俞慕龍我想我們也未必會遇得上,這次門主派我們來到這里表面上的任務是尋找俞慕龍。但門主最終的意圖卻并不是俞慕龍,而是俞慕龍身后的那批坂本宏橋留下來的寶藏。”仲杰說著,將茶錢往我們身前的桌子上一擲,“趕緊走吧,麻煩的事情還在后面呢。”

  我與殷楓站起身來,隨著仲杰離開了城中市集。

  由于嫣紅所掌管的范圍只限于北直隸一帶,因此這次任務我們所有的情報都需要自己來搜集。我們一邊行走著,仲杰一邊為我們講述著他于城中收集來的情報。

  仲杰:“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正處在江北倭的控制范圍之內,那些人不但武藝高強,并且各個心狠手辣。雖然我們盡量不會主動去招惹他們,但萬一雙方有所沖突,務必要多加小心。”

  “這幫倭人不好好的在東洋呆著,非要不遠萬里來到這里作惡,也是真夠有意思的。”我說道。

  自我被陳烈放擄入石堡那日起,所謂是非對錯在我看來,已并不那么重要。人間之世,不過弱肉強食,弱者為生,強者為食,實質皆為禽獸。卻又都喜愛偽裝成人,用著所謂倫理道德對他人強加約束,又在暗中盡展禽獸之能。

  可一旦涉及到這些倭人,內心卻又莫名的痛恨。在我心中無論大明國有多么的腐朽不可救,卻也輪不到一群蠻夷之輩來此耀武揚威,尤其是這幫倭人,不過是群無家可歸的落魄野犬,卻也敢如此猖狂。

  仲杰看著我說道:“莜熙,你不會真的以為,大明國這些年來的寇亂,都是那些倭人所為吧?”

  我不由得一愣:“難道不是嗎?”

  仲杰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事實上,這些寇亂之中真正的倭人實則少之又少。那些倭人之所以來到大明國,只是因為東洋那邊正值戰亂之際,這些倭人于國內不得生存,無奈之下只好遠渡重洋來至大明國沿海騷擾、搶劫我大明的商船。”

  “關于這些,我到也有所耳聞。”殷楓接過了話茬,“起初我大明國勢強盛,洪武帝整飭海防,于浙東西、江南北筑城五十九座以防之。永樂年間望海堝之役又大破倭寇。然而就在最近,由于朝政腐敗,邊防松弛,加上當地富商與倭寇勾結走私,嚴重觸及了朝廷的利益。”

  仲杰繼續說道:“于是在嘉靖元年,夏言以倭禍起于市舶為由,革福建、浙江二市舶司,禁止對外貿易。這一措施不僅未減輕倭患,反招致東南沿海富商之反對,依對外貿易為生之平民生活來源亦受影響。故不能解決倭患。”

  我頓時明白了這次來到此地的目的:“如此說來,所謂的寇患,表面上是倭人對我大明國的一場場劫掠,實際背后操縱之人,卻是我大明國自己人。”

  “沒錯,而這個人正是我們這次任務的目標。”仲杰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摞資料,遞給我與殷楓。

  我與殷楓結果資料,仔細的觀看了起來。

  本應該是目標人物畫像的資料的首頁上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行小字,上書:五峰船主,徽王,汪直。

  我與仲杰,殷楓行至海邊的一座漁村。漁村不大,約有七八所石房,然而因為今日寇亂猖虐,整個村莊不過四戶人家,余下的皆是空房。

  我們一行三人找了一間無人居住的空房住了下來。由于靠近海邊,我們很輕易地便能夠找到一些海鮮充饑。江南海邊的天氣雖然令我難以忍受,但食物之美味卻是北方所不能及。

  飽餐一頓之后,我們于屋中圍坐在一起。

  我透過石房的窗戶看著外面:“你的這個計劃到底能行不能行?我怎么心里這么沒底呢?“

  仲杰:“怎么?你信不過我?”

  “那倒不是,不過我實在不明白,那些倭人就是在不開眼,也不稀得來這種地方吧?殷楓,你覺得呢?”我看向了殷楓。

  殷楓搖了搖頭:“我剛才在捕魚之時仔細觀察了這座漁村,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之處。所以仲杰,你是不是搞錯地方了?”

  仲杰笑了:“所以說,多去去一些地方,對于戰術的制o定,是有很大的幫助的,你們還是經驗太少。我問你們,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漁村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兒?”

  我與殷楓相互看了一眼,雙雙搖著頭。

  仲杰一指窗外:“你們看,這漁村之中,雖然已無多少人家,但那僅剩的幾戶門前,卻連一張漁網都沒有,而每戶石房的后面,均放著不少水缸,你們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我恍然大悟:“因為這里產鹽!”

  殷楓亦如夢方醒:“沒錯,那些倭人雖然時常擄掠周邊的百姓,但本質上卻也還是生意之人,這私鹽的利潤,可是遠勝于搶奪十戶村莊。”

  仲杰:“你們準備好,要來了。”

  正說著,只聽得不遠處一陣陣廝殺聲夾雜著百姓的哭喊聲不時傳至我們耳邊,緊接著是一陣沖殺之聲。

  仲杰嘆了一口氣:“好吧,看樣子我們來錯地方了,人家隔壁的村子。”

  我與殷楓看著仲杰,一臉的鄙夷。

  我們一行三人快步走向隔壁的村莊。

  只見村莊之中,數百名倭人手握那倭人特有的東洋長刀嚴陣以待,他們的對面,則是人數相當的官兵。

  官兵之中,為首一員大將高聲喝道:“吾乃巡按浙江御史王本固,宵小還不速速投降!”

  那些倭人卻絲毫沒有懼怕之意,紛紛舉起長刀,向官兵沖殺而去。

  雙方交戰在一起,那倭刀不但鋒利,且刀法極快,招招砍向要害。那王本固于軍中不斷地大喊著:“不要亂!穩住!穩住!”

  漸漸地,官兵一方有些支持不住了,而倭人那邊則愈發的兇猛。

  殷楓看著仲杰:“我說,這些官兵能不能再笨一些?他們要是這么簡單就落敗了,那咱們可就根本就沒有出場的機會了。”

  仲杰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我。

  我看著節節敗退的官兵,嘆了一口氣:“國家的軍隊尚且如此無能,只怕日后即使只是幾只民眾匯集之師,亦能推翻大明之王朝。”

  言罷,我從懷中掏出幾枚短鏢,抬手向倭人一邊負責指揮的頭領方向射去。

  那倭人頭領與身邊幾名倭人瞬間躺在了地上,因鏢中有毒,那些人瞬間面色青紫,不一會兒便不再動彈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倭人們大吃一驚,趁此機會,王本固連忙下令總攻。瞬時間,雙方的形勢發生了反轉。眼看著倭人們被官兵團團包圍了起來,隨時將會被官兵團滅。

  仲杰這時低聲對我們說道:“時機到了,上!”

  說著,仲杰縱身向前一躍,沖向官兵,我與殷楓見狀,忙掏出兵刃,隨著仲杰一同上陣。

  王本固帶領著眾官兵正欲發起最后的總攻,突然間一道黑影竄了出來,接著一道血光閃過,幾名士兵瞬間倒在了地上。

  “敵人還有援軍!不要慌張!擺好陣勢!不要慌張!”王本固大聲的喝令著。

  然而仲杰并不給士兵們調整的機會,他迅速帶領著我與殷楓,沖進了官兵的陣型之中。

  我手持短刀,腳下行著颯沓流星的步伐,不斷地躲閃著官兵的攻擊,看準時機將短刀劃向敵人的脖頸。

  另一邊,殷楓手持兩把扇頭帶有鋼釘的絹扇,奮勇的殺著敵人,殷楓的身上,不時散發著陣陣青煙,另靠近她的敵人感到暈眩。

  王本固看著我們三人于官兵陣中來回的游走廝殺,如入無人之境,頓時憋紅了臉。接著,只聽得一聲大喝。

  “撤軍!”隨著王本固一聲令下,士兵們宛如救命一般,紛紛開始退卻。

  王本固立于馬上,看著我們一行三人,大聲喊道:“吾乃巡按浙江御史王本固,對面的朋友,我雖不知你們是什么人,但是這個梁子,咱們算是結下了!”

  言罷,王本固調轉馬頭,率領眾官兵悻悻離去。

  見官兵離去,仲杰收起了手中的兵刃:“就這點作戰的能力也好意思稱之為大明國的軍士,實在是丟人。”

  這時,數十名殘存的倭人將我三人團團圍住,口中嘰里咕嚕的不知在說些什么。

  仲杰眉頭一皺:“又失算了,我忘記了我們不懂他們的話。”

  我一臉不屑地:“算了,早就習慣了。”

  “幾位可是大明國人?”嘈雜的日語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句蹩腳的中文。

  只見眾倭人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向前邁出一步。

  仲杰點了點頭:“你也是大明國人?”

  男子:“不錯,在下宋子河,多謝幾位英雄今日搭救之恩。不知幾位英雄現居何處?為何會在此處?”

  仲杰:“我們于此地并無居所,只是臨時路過此地而已。我等皆因朝廷的腐敗而不得不四海為家,因此最痛恨官府之人。今日見到各位落難,便伸手幫個忙。一是不愿見那幫官兵仗勢欺人,二也是為了一己私愿望。”

  宋子河:“原來如此。正好我家主人最愛英雄。幾位英雄如不介意,今晚還請不要離開,在此地將就一晚,明日一早,我們自會派船來迎接幾位英雄光臨。”

  仲杰:“我等皆閑散管了,不愿去見那些大人物,何況能讓我們看得上的人,恐怕也不多見,何況我見各位并非中土人士,只怕此去會很尷尬。”

  宋子河搖了搖頭:“不不不,我家主人與你們一樣,也是大明國人,也是因為朝廷得迫害而不得不于海上建立一片凈土,收留我們這些同命之人。”

  “哦?不知你家主人尊姓大名?”仲杰問道。

  宋子河:“我家主人不愿張揚,如果各位感興趣,明日一見便知。”

  “既然如此,那我等明日隨你們去便是了。”言罷,仲杰向宋子河一拱手,“今日天色不早,各位還是早日回去修養為上,明日我們再在此相見。”

  宋子河等幾名倭人向我們再三感謝,之后紛紛離去。

  仲杰站在海邊的月光之下,長舒一口氣:“起碼,第一步還算是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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