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月中生寂寞,牡丹花下斷相思。
我與岸查躲藏在觀音廟中,廟外不斷有來回巡視的官兵與武衛,一旦有人經過,便要上前查看一番。好在我們身上都帶有隨行的干糧,就這樣我們于廟中渡過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我醒來之時,岸查早已站在廟中活動著身子。看樣子他的傷已經有了明顯好轉,只是恐怕還不能動用武功。
岸查見我醒來,邁步來到了我的跟前看著我,一臉的不屑。
岸查:“虧你還是個刺客,怎么就這么能睡,你點警覺性都沒有,你就不怕半夜有官兵沖進來抓你嗎?”
我笑了笑:“那些官兵武衛看似各個身強體壯,實際上膽小的很,這廟里剛剛死了個和尚,陰氣如此重的地方,他們才不會來了。”
岸查:“行了,別跟我這耍嘴皮子了,我問你,你昨日說的那第三條路,到底是什么?”
我看著岸查:“你著什么急?我說過了,這第三條路的首要條件,就是你必須要聽我的,你還沒有答應我呢。”
岸查“嘁”了一聲,將身子轉去,隨即不情愿地:“我要是沒答應,何必跟你等一晚上。”
我笑了:“好了,不與你玩笑了。實際上,這次的任務能否順利完成,最關鍵一點,在意一個人,而能夠搞定這個人的人,只有你。”
岸查:“我知道你想要說什么,要是這樣,那我寧愿選則前兩條路,讓我再去見她,兩個字,沒門!”
觀音廟門前,弘真的尸體被擺在冰冷的地上,尸體的旁邊,幾名武衛將一名男子團團圍住,每個人都手握兵刃,警惕的環顧著周圍。那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潘善。
廟門前的街道上圍滿了圍觀的百姓,眾人看著弘真的尸體,對其指指點點。
“這和尚不是前幾天還好好地嗎?怎么說死就死了?”
“你還不知道,昨天趙家來了賊了,現在整個南樂縣都在抓這些人呢,據說這和尚就是那幫匪人給殺死的。”
“不會吧?那這幫匪人也實在是太不長眼了,連趙家也敢闖,這是嫌自己命不夠長嗎?”
“我看那趙家也就那么回事,這不,還是讓那幫人給跑了嘛,到現在都沒抓到。要我說啊,就是平時作惡太多,報應。”
“噓,小點聲,你不要命啦你。這邊可都是他們趙家的耳目,小心直接給你抓了去,到時候你可別說你認識我啊。”
潘善向著嘈雜的人群瞪了一眼,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
我與岸查混跡在人群之中,觀察著廟內的情況。
岸查低聲地:“我說你那玩意到底行不行啊?我怎么就這么沒底啊?”
我微微一笑:“放心吧,那玩意可是殷楓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出來的,絕對好用。”
岸查喃喃地:“她的東西?那我就更不放心了。”
這時,幾名官兵與武衛從廟中出走,對著潘善搖了搖頭。
“他媽的,整個南樂縣這么多人,連兩個賊都找不到,一個還他媽的是個傷號,趙世杰都養了一群什么廢物!”潘善怒罵著,伸手指向其中一名武衛,“你,現在馬上回府,把府中所有能動的都給我叫到街上,挨家挨戶的給我搜,要是找不到人就別給我回來!”
言罷,潘善忿忿地走向人群:“都他媽看什么看,該干嘛給我干什么去!”
百姓見狀,紛紛散去。
突然,只聽得一陣巨大的爆炸之聲,觀音廟瞬間燃起熊熊烈火,大火卷起滾滾黑煙,只熏得周邊一片黑暗。
周圍的百姓與官兵、武衛瞬間亂做了一團,街上一片混亂。潘善見狀,連忙轉身逃走。
我與岸查對視了一眼,趁亂離去。
南樂縣郊外,我與岸查快步走在道路上。
岸查:“殷楓給你的到底是什么東西?你可沒跟我說過這玩意有這么大的威力。”
我說:“連我也沒想到這東西這么好用,殷楓只告訴我這透明的粉末是她無意中發現的稀奇玩意,無色無味,平時沒有任何用處,可一旦撒在易燃之物上,經過陽光這么一照,便能自己燃燒。”
岸查:“這娘們,竟整這些稀奇玩意。”
我們與道路中行走著,不時有往來的百姓與我們身前路過,有些人正在議論著之前的大火。
“聽說了嗎,縣里的觀音廟著火了。”
“早就知道了,聽說那火就像是天降一般,突然就著了起來,縣里廢了好大得勁,動員了整個南樂縣的官兵才給撲滅。”
“好在沒有人員傷亡,這幾日咱們南樂縣已經夠晦氣的了,可別再出人命了。”
“只可憐了廟里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和尚了,本被賊人所害就夠不幸的了,這死了死了還不能留具全尸。聽說那大火直接給那老和尚的尸體燒成了黑炭,連人都認不出來了。”
幾名百姓熱烈的討論著,漸漸離我們遠去。
我與岸查行至郊外一片荒地,忽聽得一聲炮響,緊接著一陣喊殺之聲四起,只見百余名武衛手持兵器將我與岸查團團圍住。
我與岸查困在包圍圈中,警惕的暗查四周,希望能夠找到突破口。
岸查:“各位朋友,是不是認錯人了,我與我小妹不過是過路人,不知何事惹到了各位朋友?”
這時,一陣笑聲于圈外傳來,幾名武衛向兩邊散去,包圍圈露出了一條道路。只見趙世杰帶著碧云優哉游哉的走了進來。
趙世杰:“索命門果然名不虛傳啊,連逃跑都要弄出這么大的陣仗來,我趙某人自恃見多識廣,今日也差些讓你們給騙了去。”
我看著趙世杰:“你認得我們?”
趙世杰搖了搖頭:“本不識得,如果不是碧云告訴我,我到現在恐怕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搞得我這南樂縣雞犬不寧。”
岸查冷笑一聲,看向碧云:“我就知道,以你的本事,我們是瞞不住你的。”
碧云看著岸查,一臉嫵媚的笑著。
趙世杰:“只是我不明白,我與你們索命門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們為何要找我非趙某人的麻煩呢?”
岸查冷冷地:“你用不著知道”
碧云帶有一絲哀怨地看著岸查:“這個地方,你不覺得熟悉嗎?”
岸查:“一點都不熟悉。”
碧云:“你看,你又開始嘴硬。這里,不正是當日你我分別之地嘛。每每我來到此地,都會忍不住想起你呢,志然。”
趙世杰一愣:“志然?他是張志然?”
碧云笑了:“怎么,你還不知道,你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初被你害得家破人亡,險些命喪黃泉的張志浩的弟弟,張志然。”
趙世杰驚訝之情不言于表,喃喃地:“難怪,難怪。”
碧云看著岸查:“志然,你這一走,日后會不會想我呢?”
岸查呸了一聲:“你別老志然志然叫著。我再說一遍,張志然早就死了,在你面前的人叫岸查,請你記住了!”
碧云:“岸查?這是你的新名字?好難聽啊,誰給你起的?真是好沒文化。”
趙世杰冰冷地擺了擺手:“殺了。”
我與岸查當即抽出短刀,準備迎敵。
“等一下。”碧云突然攔住了眾武衛,對著趙世杰,“他們只有兩個人,有一個還中了我一掌,只怕于廢人無異,何必這么著急要他們性命。我還想跟志然再敘敘舊呢。”
趙世杰看著碧云:“跟幫刺客,有什么好說的?”
“當然有了,而且要聊的還很多呢。”我高聲喊道,“這位姑娘是叫碧云對吧?我有好多問題也想問問你呢。”
碧云看了我一眼,對著岸查:“志然,這位姑娘是你的相好嗎?難怪你對我這么無情,原來早已有了新歡。”
岸查:“你別把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樣臟行嗎?我們只是同伴而已。”
碧云笑了:“你看,我就說你忘不了我吧?(看向我)這位姑娘,你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我看姑娘相貌聰慧,想必也應該猜到了不少吧?”
我:“客氣了,不過倒也的確猜到了不少。只是我不太明白,你與趙世杰到底是什么關系?”
碧云:“我們的關系?呵呵,就像你與岸查一樣,只是同伴而已,不過咱們兩人對同伴的概念是否一樣,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笑了:“那恐怕是完全不一樣了。碧云姑娘的武功我也有所見識,按說以姑娘的武藝,應該不至于在趙世杰手下才是。”
趙世杰聽罷,瞪了碧云一眼。
碧云沒有理會趙世杰:“這位姑娘挑撥離間的功夫倒也是高明的很呢。不過可惜,我的功夫都是世杰交給我的,他可比我高明多了。”
岸查無奈的看著我:“我說,你們怎么還聊上了。”
我對岸查笑了笑,繼續對碧云道:“碧云姑娘騙得了旁人,不過卻騙不了我,很不巧,你那招大明十四式我正好見識過,雖然你盡量改得像是趙家的功夫,不過有些細節可是騙不了人的。”
碧云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姑娘果然見多識廣。”
“當時我一直不明白,為何你會這套功夫,又為何你會知道趙家的密道,為何偏偏要在我與岸查來的時候,你才再次在趙家出現。一切的一切,我終于全部屢清楚了。”我說道。
趙世杰看著碧云:“我說,你們聊完沒有,我可快等不及了。”
碧云看了一眼天空,喃喃地:“不錯,時辰已到,是該動手了。”
言罷,碧云突然從袖中露出一把短刀,飛快的向趙世杰的脖頸處劃去,只見一道鮮血飛濺而出,趙世杰瞬間躺在了地上,死了。
在場所有的人都被碧云的舉動驚呆了。眾人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這時,一陣吶喊聲于四周響起,只見幾百名身穿錦衣的戰術蜂擁而至,將眾武衛團團圍住,那伙人不是別人,正是錦衣衛人。
人群中,一名男子邁步來到了碧云的身邊,正是陸繹。碧云見到陸繹,微施一禮,收齊了之前玩世不恭的笑容,立于陸繹身旁。
陸繹看著我:“妙綠,又是你。”
岸查看著陸繹:“你們認識?”
我:“就像你和碧云一般,都是孽緣。”
岸查笑了:“這么說,咱們可算是扯平了。”
陸繹:“到現在了,你們還能笑得出來?”
我看著陸繹:“當然了,因為所有的事情我總算是想通了。那日我在縣外看到你們錦衣衛的大營我就覺得奇怪,以你們的身份,為什么你們不進縣城去。”
陸繹:“所以,你早就覺得不對勁了?”
我點了點頭:“我不得不說,你們錦衣衛每次下棋都是好大的一盤。一旦那個地方出現了像張志浩、潘善、還有趙世杰這般的惡霸。你便會將碧云安插在他們身邊,負責挑撥離間,好讓他們各自火并。”
碧云:“喂喂,我可是自愿的啊,你別在這里挑撥我和陸大人的關系。”
陸繹微微一笑:“畢竟每個地方惡人太多,不讓他們自己先內部消化一下,我們豈不是要累死。”
“而最終留下來的,你再將他們養肥,然后一舉吞并,即有了功績,還能撈得不少外財,真可謂是一舉兩得。”我看著陸繹,臉上露出了一絲鄙夷。
陸繹正色道:“我這么做,歸根到底也是為了百姓。”
我笑了:“行了,別假仁假義了,我看主要是為了錢吧。”
“喂喂喂,你少誣陷我們大人啊。”碧云有些不悅。
陸繹看著我:“不過你說錯了一點,現在看來,應該是一石三鳥才是,馬上,我將會抓捕到一伙傳說中的索命門人,這也是大功一件。”
岸查嘆了一口氣:“所以你們錦衣衛的人除了會兜圈子就只剩下心狠了是嗎?真是每人都一個樣。”
我對著陸繹:“陸公子,關于這一點,恐怕你要失望了,這人可是你們殺的,我們還沒動手呢。所以你抓我們的理由可不充分。”
碧云笑了:“我們錦衣衛抓人,還需要理由嗎?”
岸查:“倒是不需要理由,不過眼下比起我們,你們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才對吧?”
陸繹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回過頭,望著遠方:“這趙世杰再怎么說也算是這南樂縣的霸主,你們這么不明不白的就給人殺了,只怕說不過去吧?當然了,這擒賊先擒王,之后再去縣城中搞突然襲擊,把其余的團伙一網打盡,這想法倒是好的,可惜這風再怎么捂,遲早是要漏的。”
言罷,只聽得又一鎮喊殺之聲由遠及近,大約三百余名武衛手持兵刃,飛快的沖向這邊,每個人的臉上均充滿了殺氣。
陸繹看著我:“你…”
“陸公子,后會有期了。”言罷,我與岸查與懷中掏出兩枚煙霧彈,點燃拋在了地上。滾滾濃煙順勢飄起,一片霧氣蒙蒙。
那幫武衛沖向錦衣衛這邊,雙方一陣亂斗。我與岸查趁亂逃出了錦衣衛的包圍。
碧云看著我二人的身影,準備上前,卻被陸繹攔住。
陸繹:“算了,他們的目標并非趙世杰,即使回去,他們也會受到內部的懲罰。”
我突然回過身,將身后的包袱摘下,從中掏出一顆人頭,正是潘善。
我運足丹田之氣,對著陸繹大喊著:“對不起了陸公子,那趙世杰并非我們這次的目標,現在我們任務已經完成了,咱們后會有期了!”
陸繹看著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臉的驚訝。
觀音廟正燃燒著熊熊大火,潘善見狀連忙轉身逃走。
我和岸查暗中跟隨者潘善,眼見潘善即將回到趙府,這時,一把短刀突然插進了潘善的胸膛,潘善還未來得及叫喊,我沖至潘善身前,一刀捅進了他的脖頸。
我與岸查割下潘善的頭顱,將他的尸體扔至趙府門前,并附上字條:“潘善已死,錦衣衛將至,我被困于縣南郊外,一旦我死,眾人皆不能獨活-趙世杰”
字條上的內容雖然簡短,但足以觸動那幫武衛的心。
我與岸查的身影飛快的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天空之中除去喊殺之聲,只有我的歌聲回蕩。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