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樓空,不少人因為拆遷的事(情qíng),早就做好準備,想要在城里有一席之地。
孫正看著這一棟上下兩層的破敗瓦房,很難想象再過不久,自己這位朋友就要成為百萬富翁。
這年頭,一旦遇到了拆遷,就等于是中了彩票,從此飛上枝頭,農村戶口甚至都能轉為城市戶口。
就連李珍珍,家里開著超市,卻也都是農村戶口,須得在城里買房,才有機會獲得城市戶口。
走到門前,還沒有敲門,里面已經傳出了幾個聲音:“一對二。”
“王炸!”
“臥槽,你簡直是賭怪啊。”
孫正無奈一笑:“他們原來在打牌,聽聲音,隔壁鄉村的小凱也來了。”
“我一個女生,你還是不要約他們了吧,全是男的。”李珍珍道。
“誰說是女生一個的,還有我呢?”一個聲音從旁側傳來,頗為清新。
回頭一看,(身shēn)材姣好,洋溢青(春)的少女穿著一(身shēn)清涼打扮,笑意斐然。
“你是?”孫正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女的。
那邊李珍珍道:“她叫做林小雨,是張亮的女朋友。”
“怎么回事,張亮居然有了女朋友了!”孫正也想了一下,也知道,一貧如洗的張家,如今拆遷有了錢款,自然不少女生趨之若鶩,貼臉上來。
那個少女看似清新純凈,可是一雙眼睛卻出賣了她,甚至不正眼瞧孫正,在她看來,孫正很顯然只是一個農民。
這年頭,素來狗眼看人低,孫正外貌雖然上佳,可是人靠衣裝馬靠鞍,他衣著簡樸,也就間接使得他被人瞧不起。
少女道:“珍珍,好久不見啊。”
李珍珍也對她頗為不滿意,這年頭穿著清純,裝作純潔的不少,這個林小雨就是一類,李珍珍即便知道她是隔壁村子的,也是張亮的女朋友,卻沒怎么和她來往。
林小雨如此打招呼,也是讓李珍珍頗為尷尬。
“好。”
珍珍只說了一句,然后道:“張亮在里面吧,有幾個人?”
“張亮還有我表妹,還有他的兄弟小凱。”
說著,她打開了大門。
里面破舊不堪,可是三人都在興頭上,坐在周圍穿堂風的入口處,微微有些發冷。
張亮是一個不茍言笑的年輕人,為人有些木訥,要說找女朋友,孫正第一個不信,可是事實在這里。
只見林小雨過去拍拍張亮肩膀,“你兄弟來和李珍珍來了。”
“你們好。”孫正和李珍珍看著這里面的三人。
不認識的那個表妹,在一旁穿著棉拖鞋,一(身shēn)粉色長襖,可(愛ài)外貌,白嫩的腳趾微微踢著桌子,也不怕冷,很具有村里人的風格。
倒是那個林小雨,在城里學得東西多了,開始(愛ài)打扮,裝作文靜。
“原來是孫正啊,好久沒看到你了,最近怎么樣?”張亮道。
“還是那樣,我打算去打工去,搬磚,然后考取大學。”
“那很好啊。”張亮笑著道,“祝你成功。”
林小雨頗為看不起孫正,一聽說搬磚 ,之前唯一的對外貌的幾分好感,都((蕩蕩)蕩)然無存。
那邊她的表妹道:“我叫馮遠芝,我爸媽也在城里打工咧。”
“你好。”孫正笑了笑,對這個不言世事的妹妹頗為上心,不知道再過幾年,會不會跟這個林小雨一樣被城市污染。
他看人如看棋局,棋局之中,分為三種心態:“得失心”、“榮辱心”、“勝負心”。
這就跟做人一樣,往往現在人在意面子,也就是“榮辱心”。同時又想要“李子”,也就是在意到手的金錢票子,這就是“得失心”。最后一個“勝負心”,大多數人都有,比如打牌下棋,都歷來具備。
這個林小雨,幾乎三種心態都有,在她眼里,現在的得失榮辱,都維系在了這個男生(身shēn)上,他的家境要比她顯然好多了,至少拆遷之后就是百萬富翁。
如果守著他,就能滿足自己的兩種心態。
最后一樣心態,她同樣具備,下意識的比李珍珍來說,抬高了幾分脖子,像是化成白天鵝的鴨子。
同樣是女生,李珍珍和她表妹馮遠芝就大不相同。
可能是家庭教育問題,以至于差別如此之大。
那邊的小凱看到眾人,不由道:“你們見了我都不理會我!”
“哪里哪里,我們這就叫你們一起去城里買東西呢!”李珍珍笑道。
“啊,那太好了,歐耶!”那馮遠芝幾乎跳了起來,“我要夾娃娃!”
“可以,我帶你們去。”李珍珍道,她看了一眼孫正,“不過他要先去工地看看場地。”
“你真的準備長期打工了?”那小凱問。
孫正點了點頭,比較木然,他還在思考人(性性)和棋局,像他這樣的年輕就思慮頗多的,不多見。
現在社會,往往是爽就完了,任何人和事只求痛快,哪怕錢也要像流水一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快節奏。
孫正從來不是一個快人快語的人,他比較慢,善于思考,就像打著那一(套tào)(套tào)“意拳”,需要極慢的速度,搓出一個虛幻的球體,俗稱環抱太極,(陰陰)陽共濟,也就是說的“意拳遺形”,這形如有了神韻,那么自然就有了“意”,“意拳意拳”,以意為拳。
他很快將這些思想拋空,別人的事(情qíng),還不關自己事(情qíng),還是本分為好。
他們幾個人見孫正有了工作,還得到了李珍珍父母的支持,還認了干爹干媽,都是羨慕不已。
最引人稱羨的還是張亮,他既發財了,又有了女朋友林小雨。
“我們先走吧,再晚了就來不及了。”李珍珍知道這一天比較匆忙,拉了一把孫正。
“好!”他們放下手中的牌,然后風風火火拿了一些東西。
其中那張亮取了一餓大包裹:“這里面可都是票子,現在家里有錢了,我請你們!”
“好啊,太好了!表哥!”那馮遠芝直接雀躍起來,卻看林小雨一副高傲的樣子,抬起頭,對馮遠芝道:“姐姐帶你們一起去玩好玩的,咋們今天盡興!”
似乎忽略了孫正和小凱。
除了林小雨,沒人有太多的想法,就連暴發戶 張亮也沒有那一份傲氣。
一路帶著眾人出去,冬(日rì)的太陽已經照耀下來,灰白色的天空下,徜徉著灰蒙蒙的城鄉結合部街景。
孫正走過無數次了,這一次卻又是別有一番感受,他即將離開這個地方,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與那徐老頭徹底割裂友誼。
還好,他有這些朋友,偶爾再看看那些下棋的老頭子,就是他最為歡樂的時候。
武功,他還會繼續修煉,但已經不會像徐老頭那樣,給他閉門造車,他也不需要成為一個武林第一人,什么拳擊搏斗,對他而言只是好勇斗狠。
他領悟了棋局三心,“得失心”、“榮辱心”、“勝負心”之后,早就看淡了這些世(情qíng)。
雖然他在一些表現上有些老頭化,可他并沒有徹底脫離時代。
“孫哥,你可以去買個手機,這年頭不用手機沒法過(日rì)子啊。”李珍珍在路上忽然道。
“沒錢。”孫正白了她一眼,明知道自己窮得響叮當。
“我這個手機給你,我準備買個新手機去。”李珍珍忽然道。
“你哪里來的錢?”孫正好奇。
李珍珍狡黠一笑:“那都是以往壓歲錢積攢的,積累了八百多了。”
“我也不好要你的,你父母都給了我五百,我干脆別買衣服了,我自己買個手機給你吧。”孫正道。
“別別別。我和你的,是我愿意給你的,與我父母無關,而且人靠衣裝,你不要穿太寒酸了,到時候還指望你每天接我放學呢!”李珍珍說著說著,俏臉微紅,如綻放開來的花蕊,也如一顆甜美可(愛ài)的紅蘋果。
孫正看得微微有些癡了,然后瞥過頭,“古語云,心如飛絮,看來我的心也是意亂如麻了,我畢竟還是一個年輕人,這些男女之間的感(情qíng)糾葛,打心底十分向往,只是,我配不上她。”
孫正心中閃過一連串念頭。
即便他再三拒絕,可也拗不過李珍珍,不得不讓她帶自己買手機去。
最后他與李珍珍約法三章,“自己只要有錢了,一定給李珍珍買好東西,要什么有什么。”
兩人相視一笑,比起那張亮的不解風(情qíng),幾乎天差地別。
人有“得失心”,那林小雨得到了張亮的錢,可是得不到張亮的回應,因此她臉色一直沒怎么好看,特別是對比孫正和李珍珍的開朗,張亮像個老實巴交的黑兔子。
走到了城郊口,這里才漸漸有了行車。
這里飛馳而過的多是一些鄉間開發運輸車,很少有公交車,更別說出租車了。
李珍珍道:“公交十分鐘一趟,我們等等就好。”
太陽光明徐徐落下,溫(熱rè)著心靈,暖乎了(身shēn)體。
孫正就看到了一輛公交車到來,這是唯一的一號車,一直可以通到市區中央。
而李珍珍的學校也在市區中心處。
是一所市區排名第一的公立中學,也是李珍珍父母最引以為榮的,他們女兒,至少給他們爭氣了。
想到自己,現在一事無成,不(禁jìn)汗顏。雖然也想去讀高中,可是沒錢,只能參加成人高考,這是孫正出頭的唯一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