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劉平在劉氏莊園里大排筵席,為劉華、吳來等人接風洗塵。
古人講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主要是因為大多數的百姓人家在晚上點不起燈油,只能天黑便睡覺。漢朝匡衡鑿壁借光的故事流傳于世,也是說明了燈油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自從江北鹽場開始捕鯨之后,劉家用鯨脂、鯨骨等熬制了大量的鯨油。這些鯨油除了用來制作肥皂之外,大部分都當作燈油賣掉了。所以在江北鹽場,想要舉辦一場夜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劉華等人在海上漂泊了這么長的時間,自然是不希望再吃些魚蝦之類的海鮮。所以劉平為他們殺豬宰羊燉雞,配上青菜豆腐,讓一眾水手們大塊朵頤,連呼過癮!
席間談論起來此次航行中的趣聞,劉華揀些緊要的說了說。說起當日州胡島上被土著蠻人圍住,劉華對鮮登之幾個人大夸特夸:“商隊被圍,人人心急如焚,還有人相互埋怨,說是不該到這個荒島上來,唯有鮮登之面不改色。他主動請纓,要與蠻人交涉,最終說服了蠻人,化險為夷,這才有了這兩百匹的果下馬!”
眾人嫌棄劉華講得簡略,忙起哄讓鮮登之自己講。
這本是鮮登之最得意之事,他也不推辭,站起身來手舞足蹈地開始敘說當日之事。他言辭便給,說來自然要比劉華講得生動得多。
從商隊靠岸開始,講商隊如何發現了蠻人夏日居住的營地,如何招呼人手建立營寨,如何一覺醒來被野蠻人包圍了起來。
“我們的護衛隊隔著寨墻向他們發射了警示的弩箭,那些蠻人眼見我們弩箭厲害,登時不敢再向前沖,卻也不肯就此離開,兩下里就這么僵持著。我一看這么著不行阿,我們是來賣貨的,若沖突起來把人都殺光了,卻把貨賣給誰去,那不成強盜了嗎?所以老子…呃…我,便跟隊長說,‘隊長,讓我去會會那幫子蠻人!’隊長猶豫再三,還是讓我帶著兩個人去了。”
“那些蠻人眼見我們三人大搖大擺地從寨墻里面走出來,登時便害怕了,也不再敢跟我們瞎咋呼,只是嘰里咕嚕地說的話我們也聽不懂。這時候我拿出來郎君準備好的圖冊,打著手勢,一頁一頁地指給他們看,又打開了我們的樣品箱讓他們瞧。那些蠻人這才知道我們是上國來的商隊!那酋長慌忙把手下的百姓都撤走,熱情地邀請我們到他的部落里去做客。”
“那部落酋長叫做松奴赤,喝過咱們的白酒之后,鼻子都要爽歪了。拉著我的手,賴死賴活地非要把剩下的白酒喝了下去。他哪里有那么多錢來買酒?這個破落戶牽了幾頭牛,還搭上了兩戶奴隸,這才換了兩壇子白酒。他婆娘想要扯一塊絲綢都不行,愣是都換了酒!就這么著,商隊才開了張,也沒人埋怨上島來了!”
眾人聽了,連連夸贊鮮登之膽大包天,心里卻都覺得甚是好笑。
鮮登之洋洋得意地坐下,拿起一碗酒喝了下去,回想起當日的兇險,卻猶自心有余悸。
劉華接著說起當日的事來。
“在松奴赤那里換過東西之后,事情便好辦多了。我們帶著換來的奴隸做向導,又找到了幾個部落,換了不少東西。你道他們的營地里為什么會蹤影不見?原來他們為了躲避寒風,每年秋冬季節都會離開營地,搬到山洞里面去居住。那島上的山大都不高,卻偏偏石頭極多,里面有好些山洞。那些蠻人不會蓋房子,便只能年年這么搬來搬去的!”
馮喬嘆道:“這些島人也真是不容易。他們明明已經會養牛了,也會種地了,怎么就是不知道用牛拉著種地呢?”
鮮登之接口道:“他們也得會才行啊!他們穿的是豬皮和牛皮,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呢!如果他們會用牛耕地,那個島那么大,就不會之有三萬人了!”
馮喬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他們這么落后,我們一品匯的日用品應該很好賣才對啊!”
劉華搖了搖頭道:“也不盡然。他們不穿衣服,棉布針線便用不上,他們不會炒菜,我們的鐵鍋他們也不會用。反倒是龐家帶著的粗瓷大碗、粗瓷壇子以及陶鍋什么的,因為價錢便宜,用起來方便,賣出去不少!一品匯的東西制作精良,便是價錢太貴,這些野蠻人大都買不起,只有部落里面的貴族們,偶爾能換上一些。”
馮喬暗道:“這個龐家倒是會做生意,知道劉家把持著高端的產品,無法與之競爭,便把目光放到了普通的百姓身上。不像高家、何家賣出去的東西大都是從劉家進的,只能避開劉家的大戶,找些次一等的人家交易。劉家吃肉,他們跟著喝湯而已。”
吳來接口道:“說起來還是隊長有辦法。當日在島東面的幾個部落里見到有馬匹,隊長便想盡辦法跟他們交換。奈何那些蠻人要節儉一些,他們不似松奴赤他們那般愛喝酒,又是自己采食蜂蜜不需要咱們的糖,只肯跟龐家換些粗瓷大碗什么的。結果你們猜怎么著?隊長把自己的棉衣送給那個部落酋長穿著,又親自炒了菜給酋長一家吃,那酋長覺得棉衣又保暖又舒適,鐵鍋炒出來的菜又香又鮮,那酋長知道了棉布和鐵鍋的妙處,這才舍得用馬來換我們的東西!”
劉華道:“這便是郎君所教的,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劉平哈哈大笑:“說得好!安美前途無量!”說著舉起酒杯,過來敬酒,把個劉華弄得手足無措:“怎么能勞動長者!”
劉平道:“安美這次能排除萬難,圓滿地完成遠洋任務,足見郎君有識人之能。來,大家伙兒遙敬郎君一杯!”說罷把手里的白酒一飲而盡。
眾人聽了,慌忙舉起酒杯來把酒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