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勁自打來到洛陽之后,這后勤補給就沒寬裕過。還是劉義之命劉越搞了洛陽到關中的商路之后,有了些進項,這才讓沈勁部好歹沒有斷過糧。如今到淮南的道路斷絕了,后方便是想要運送糧食都運不上來,所以聽說劉義之給自己解決了糧草的問題,沈勁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如此多謝道忠了!只要糧草器械稱足,咱們就可以跟燕軍在北邙山里好好周旋一番。”
劉牢之點了點頭:“從富平津渡河攻擊,糧草補給會很困難。只要我們守住北邙山,耗也耗死了他們。不過咱們有言在先,長史愛惜士卒不錯,但是絕不可以讓燕軍突破防線,出現在洛水谷地里。否則百姓們無心生產,咱們的糧草無著,有再多人也就不戰自潰了!”
沈勁自然知道御敵于外的道理,這個時候他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道:“道忠放心吧,某知道輕重。”
劉義之此來的目的就在布置北線的防務,此事商量妥當,他就放下了心來。接下來的時間,他跟沈勁商量了半天細節安排。
沈勁聽了,感嘆道:“道忠雖然年輕,這心思卻很細膩,計劃如此周詳,真是難能可貴。怪不得道忠能屢立大功,看來真是下了功夫的!”
劉義之暗道:“你是沒見過阿全作戰,每次作戰都光打探消息都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還要派出大量的斥候來遮蔽戰場,讓敵人無從獲取己方的動向。一個作戰計劃要反復推演,直到找不出破綻來,那才是計劃周詳!”
“我也不敢獨掠其美。這些方案都是我軍中的幾個參軍和將軍們一起參詳出來的。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群策群力才能制定出更好的方案。”
沈勁搖了搖頭,沒有辦法理解劉義之所說的。現在的軍中也有參軍,不過大都是為了幫主將做些具體的事務,真正作起戰來,還是靠主將一言而決,所以這個時候的人都是重視將領而不重視兵卒。
“看來我也要發掘幾個人才來協助自己制定作戰方案了!”沈勁貌似隨意地道。
劉義之笑了,沈勁手里只有一千余人,還不到一個軍的規模,實在沒必要設置什么參軍。
而且沈勁軍中,大多數都是些不識字的人,要制定作戰計劃還真是難為他們。
北線防務的事情談妥之后,沈勁又提起了一個劉義之無法繞過的問題:陳佑的事怎么處理?
陳佑被弒之后,遺體被劉洪派人帶回了偃師,用棺材盛放著,置在城外的一處閑置的山寨內。劉義之還從陳佑的舊部中選了幾個人守護著,準備日后運回江南安葬。這種事無法隱瞞地住,所以沈勁專門問了起來。
劉義之懊惱地拍著腦袋:“要說這老小子棄城而走,不顧這么多百姓和軍人的死活,就該如實向朝廷稟報,剝奪他的一切封號。只是他人已經死了,再去追究責任倒顯得我們刻薄。而且他手下的部曲和兵丁現在都回到了抗燕前線上,若是以逃兵論罪,他們面上須不好看。”
沈勁點了點頭:“道忠說得是。陳將軍多年守護洛陽,多次擊敗燕軍,到底是有大功的。既然他人已經走了,我們便不該再讓他背一個惡名!”
劉義之已經兼并了陳佑部,也不想讓人背后說閑話:“既然長史也這么說,某就放心了。某答應過他們,只要他們能在接下來的戰事中英勇作戰,立下功績,就送冠軍將軍一份哀榮。長史,莫如我們稟報朝廷,就說這些人都是犧牲在北邙山陣地上!”劉義之這么說,就是不但沒有追究陳佑臨陣脫逃的罪責,還給他送上了一份功勞,這對于陳家的子女還是很有幫助的。
沈勁很是欣慰,拱手道:“道忠宅心仁厚,人所不及!”
劉義之對這等恭維的話也沒怎么放在心上,搖搖頭岔開了話題。
劉義之沒有在洛陽多呆,當天晚上就回到了鞏縣。劉牢之已經給了回信,準備在三月里帶兩千騎兵到汝南耀武揚威一番,就看慕容塵有沒有膽子離開許昌北上了。不過根據斥候傳回來的消息,慕容塵暫時沒有北上滎陽的跡象,劉義之好歹壓力能輕一些。
現在燕軍步步緊逼,他也不想只是被動應付,尤其是東線只有步卒的孫興部,他們已經離開陳留開始向滎陽進發了。
怎么辦?如果任由孫興按部就班地攻打滎陽,只怕那將會是一場苦戰。孫興后面還有數萬援軍,那時候一旦燕軍建長圍圍之,滎陽守軍很可能無法突圍。——慕容恪在野王對付呂護就是這么一套。那么要不要先集齊手里的騎兵,先對孫興部進行襲擾甚至是沖殺?
在劉義之琢磨如何對付孫興的時候,燕國豫州刺史孫興也在防范著劉義之。
近兩年來,劉義之多次率兵擊敗燕軍,讓燕軍各將都不自覺的對他有些忌憚。騎兵一直是晉國軍隊的短板,但是劉義之部偏偏裝備了大量的騎兵。劉義之部的騎兵戰斗力強悍,在對面沖陣中占據優勢,多次殺敗燕軍鐵騎。這孫興并不以軍功見長,自然更是害怕在半路上被劉義之部突襲。
“遇到騎兵用戰車首尾相連,把步卒圍在中間,以強弩射之。”
這本是漢軍克制胡人騎兵的法子,現在燕軍竟然被逼的學習了起來。只是這等陣型純屬被動防御,若晉軍在強弩射程之外不動,則燕軍也無法繼續行軍,自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除非有援兵接應。
孫興率軍從陳留進入滎陽郡之后,就被劉義之部的騎兵纏上了。這些騎兵相當無賴,燕軍一旦要行軍,晉軍就要開始突擊;而一旦燕軍圍城一圈,固守待援,晉軍又遠遠地在一邊監視著,甚至連晚上都不得消停,還不時地鬧一鬧偷襲,讓燕軍一眾士卒寢食難安。這么下去只怕不等到滎陽城下,整支隊伍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