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士兵,一個晚上就被劉義之全部滅了,只剩下你們這幾百人?慕容休、竇修、盧發他們都落到了劉義之的手上?”
慕容忠只感覺到頭嗡嗡地叫。當初把這些人留在滎陽,是不指望這些殘兵敗將能在密縣之戰中發揮作用。哪里知道這些人依托城池,竟然還是被劉義之鉆了空子。如今他的手里只不過四千多名士兵,傷兵滿營,哪里還有能力去反攻滎陽。如今滎陽失守,密縣已經成為一座廢城,他這四千多名士兵,竟然無家可歸了。想起當初黃曲說是要防范劉義之的細作,自己這些人卻不以為意,哪知道竟然被他一語說中了。
慕容忠滿臉怒容,臉上如黑鍋一般,指著段鏞大聲道:“你們三千多人守不住一個滎陽城,喪師失地,竟然還有面目來見我!左右,把他推下去斬了!”
諸將連忙跪下一起求饒。鄭豁、黃曲等幾個參軍也出面求情:“將軍,眼下正是用人之際,還請將軍寬宥,讓段鏞戴罪立功!”
話說段鏞只是個偏將,聽從慕容休的命令出城而走罷了。至于遇到埋伏吃了敗仗,那也是黑夜之中,倉促之間應戰,實難避免。如今要為滎陽失守負責,也的確有些冤枉。慕容忠只是情急之下才想要殺人,如今見眾人都來求情,也覺得自己的處置有些重了。只不過驟逢此變,哪個又有耐心去細細斟酌。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且打他五十軍棍,讓他長長記性!”
兩邊的親兵聽了,連忙上前拉起在那里大呼冤枉的段鏞,走出營去,不多時就聽到凄厲的慘叫聲響起。
“慕容休誤我啊!”
慕容忠兩眼發黑,只覺得天旋地轉,竟然慢慢倒下了。
“大帥,大帥…”一時眾將皆驚,圍了上來。眼下這么一大群人,都是人心惶惶,萬一遇到晉軍,沒個拿主意的,那還了得!
好在慕容忠只是一時急怒攻心,過了一會兒,在軍醫的護理下,便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慕容忠從人群中找到了參軍黃曲,招呼著他上了前。
慕容忠拉著黃曲的手,好大一會兒,才黯然道:“當初先生說要防備晉軍的細作偷城,讓我們嚴查進城的百姓,我等都不以為然,以致鑄成大錯。若是當初聽了先生的話,也不至于有今日之進退失據!如今情勢危急,先生說我們該如何自處才好?”
黃曲嘆道:“將軍且安心!劉義之縱然天神下凡,也斷然不敢于此時南下。只不過如今我軍困頓,已經無力與劉義之爭鋒。將軍應該先選好落腳的地方,讓將士們修養一陣子再說。”
其實當初也不是他黃曲有先見之明,能準確地預測到劉義之會派人偷襲滎陽。只不過劉義之當時的做法在黃曲看來,有些不務正業,所以他才大膽做出了那個揣測。若是他能確信自己是正確的,自然也會據理力爭的。
慕容忠神色沮喪,有氣無力地問道:“依先生之間,卻是應該到哪里休整為好?”
鄭豁見慕容忠不問自己,知道慕容忠對自己當時反對黃曲的建議還心存介蒂。他本來要上前獻策的,見此情形到閉口不言了。
黃曲見鄭豁欲言又止,知道他的心意,他略一思索,便對慕容忠道:“將軍莫要心急。劉義之兵馬不多,即便占據了滎陽,也未必敢分兵與將軍再戰。眼下士卒疲憊,不宜遠行。莫如先屯駐苑陵,再進據中牟。一則作為陳留的屏障,二則背靠陳留,也能有輜重保障。”
慕容忠受此打擊,有些意興闌珊,他閉上了眼睛,無力地道:“先生言之有理,就依先生所言吧!”
驟聞噩耗,諸將也都沒什么主意,都想著先找個地方先安下身來再說。至于以后是進是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所以慕容忠此言一出,諸將都默默地退了下去,掩埋死者,撤離密城,往苑陵而去。
滎陽城里,劉義之卻絲毫沒有放松下來。一隊隊的俘虜被綁縛了雙手,像羊群一樣驅趕著往成皋而去。大量的傷兵暫時無法挪走,便只能先安置在滎陽。滎陽城里的百姓,有不少本就是為躲避劉義之逃進來的,現在被堵在了城里,惶惶不安。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讓這座城先安定下來。
“張榜安民,就說城內的百姓,都是我大晉的良民,只要不攻擊我軍,我軍絕不相擾!”
范尉領命而去。
滎陽怎么處置,劉義之也很頭疼。這里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擁有成皋關的他,只要能在滎陽站住腳,那就是進可攻,退可守。不過以他目前的實力,是不足以占據這個地方的。這個地方固然是沃野千里,人口稠密,卻也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隨時可能被燕軍渡河圍困。所以這里即便是屯田種了地,也未必能收上糧食來。然而就此放棄,別說劉義之本人不舍得,朝廷和豫州軍府那里,也必然會怪罪,剛剛到手的大功可就沒了。
還有滎陽城里的這些百姓,該怎么處置。放任不理,劉義之又覺得不放心,畢竟當初劉遠就是因為這些百姓人心不穩,這才被迫撤離滎陽的。不管以后劉義之是自己鎮守這里,還是委派手下的將軍鎮守,這些百姓都應該遷移走,以保證滎陽城在遭遇圍困的時候,能齊心協力地守城。
“陳參軍,你帶著人,在郡府里找找,看看有沒有這里的戶籍資料和土地的資料。另外,再找找滎陽城里的大家族,把他們的族長都找來,商議商議今后滎陽的治理問題。”不管以后怎么治理滎陽,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穩住這里的民心。
陳魁點成應諾。
滎陽城里有先前燕兵屯積的大量糧食,現在正好便宜了劉義之。劉義之拿出一部分糧食來,分給城里的百姓,這些久經戰亂的百姓們,總算是感覺到了官府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