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城里,劉牢之正在跟張易等人商議安置百姓的事,卻突然聽城門守衛來報,說是有人在城門處指名要見他。劉牢之有些詫異,按說自己初來滎陽,不可能有什么故人來訪,于是便問守衛詳情。
那守衛道:“那人年紀不大,是北土士人的打扮,只帶著三個隨從騎馬而來。因拿不出進城憑證,所以被我們擋在了門外。那人說是來尋參軍的,小的們不敢做主,特來向參軍請示!”
劉牢之皺眉道:“那人沒說明白他姓甚名誰嗎?”
“那人不肯說,只說見了參軍自有主張!”守衛道。
“故弄玄虛!”劉牢之冷笑一聲,“他若不肯說出姓甚名誰,就讓他從哪來的回哪里去!老子多少大事要辦,跟他玩這個!”
張易插嘴道:“參軍,別真是北土的士人前來投靠。若被守衛攔住了,傳出去對參軍的名聲可不大好!”
劉牢之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某小小一個參軍,都有人慕名投靠嗎?若真是有人前來投靠,某給他安排何職?找張君也比我有用啊!”
想他劉牢之,現在不過一個小小的參軍,領的都是自己的本部兵馬而已。這個時候,連一個縣的地盤都沒有,自己還在給劉義之打工呢,可沒到求賢若渴的時候。
張易登時有些語塞。他這么說,不過是照顧劉牢之的面子而已,士人前來投靠,當然是沖著建威將軍來的。不過建威將軍不在,劉牢之是滎陽郡里與劉義之關系最近的人,人家找他也沒什么不對啊。
他想了想,又問道:“莫不是前些時日,參軍在浚儀大勝慕容德,讓這人心折了,想要從軍賺個前程?”
劉牢之擺了擺手道:“主簿不用猜了,讓這守衛回去好好問問就是了。我們犯不上為這來歷不明的人白費心思。”說著擺了擺手,讓守衛先下去了。
張易本為成皋縣丞,后來劉義之把滎陽郡的百姓大都遷徙到了河南郡,只留下了成皋、京縣和滎陽三縣之地的百姓,就讓張易以滎陽郡主薄的名義管理著。張易身旁的幾個人,則都是劉牢之這次北上從江南帶來的人才。
平皋張家是比較早投靠劉義之的大族,除了張望、張易兩兄弟,現在這一帶的族長張恢也通過了官府組織的考試,前往弘農任職去了。劉義之現在只有三郡之地,手里的官職再多,那也是有數的,所以作為“本地大族”,張易對這些從江南來的寒族士人,心底里就有些排斥。不過這些人熟悉劉義之定下各種章程,做事也肯用心思,比當地的大族子弟用起來更加順手。所以,張易對這些人的看法,很是復雜。
張易接著道:“都督向來不允許世家兼并土地。若滎陽本地的大族回到滎陽,難免會向官府討要舊時的田產,這個我們該怎么辦?”
劉義之笑道:“哪里會讓他們全部回來!在河南郡的時候,官府可是按照人口已經給他們配發了土地的。一下子把他們搬回來,這些土地可就撂荒了。所以這次呀,就把那些庶支的人遷回來三成也就是了。”
張易暗罵劉牢之著實狠毒。這些庶支的子弟并不能掌握家族的祖產,但是若由官府出面,給他們分配其家族的資產,這些人必然會支持。即便是那些嫡支的人口日后回到滎陽,他們也掀不起什么風浪了。這些人想要實現家族的興旺,就只能參與官府管理,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就像他張家一樣。
“參軍說得是。”張易違心地道。
劉牢之道:“滎陽郡這個地方,我來的次數也不少了。這地方吧,雖然說地形平坦,沒什么大山大溝,但是河流陂澤可著實不少。地呢,因為這些地方河水泛濫,要么都是長著蘆葦的沙地,要么是些鹽堿地,真正的良田反而并不多!”
張易點了點頭,滎陽就是這個樣子。不止良田數量不多,而且因為戰亂的緣故,這里的河流淤塞,遇到大暴雨的時候也容易河水泛濫,讓百姓們痛苦不堪。
“不錯!滎陽郡想要變成糧倉,還需要做很多的工作!不過參軍帶來的人里面,據說有改造鹽堿地的經驗,改造這些地方想來也不難…”
兩人正說著滎陽郡的規劃,哪知道那城門的守衛又回來了。
“啟稟參軍,那人說他叫做申,乃是魏郡魏縣人。”那守衛稟報道。
“魏郡申氏?”張易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張氏雖然是河內大族,但是族中未出過杰出的人物,所以在北方的影響力有限。魏郡申氏不同,申鐘仕趙、冉魏、燕,歷趙國侍中、司徒,冉魏太尉、燕國的大將軍左長史,乃是非常有影響力的人物,與張氏不可同日而語。
劉牢之詫異地看著張易,問道:“張主簿認識這個申?”
張易勉強地笑了笑:“我們這樣的人物,哪有機會認識魏郡申氏的人?他們家在燕軍朝堂上都有話語權呢!”
劉牢之皺起了眉頭,問那個守衛:“他沒有報官守,只說自己是魏郡申?”
那守衛點了點頭,答道:“回參軍的話,他確是這么說的!”
劉牢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張易看劉牢之在那里沉思,忙問道:“參軍,可是有什么不妥當?”
劉牢之道:“這個申不報官守,沒有持使節,這說明他不是代表燕國朝廷來的。現在燕晉兩國正在交戰,這么一個人物,以私人身份來到滎陽,是有什么目的呢?”
張易一怔,他適才只是聞聽到是魏郡申氏的人來訪,有些激動。這個時候聽劉牢之這么一說,也覺得有些不對勁。申氏的根基在北方,不可能會隨意投到南方來。這么說來,他身上帶著燕國的任務?
劉牢之笑道:“我就先不見他了,張主簿代我接待一下這個申,看看他究竟是要干什么!”
“這…恐怕不妥當吧?”張易驚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