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下,鄧羌和王鑒看著塬上的潼關,生出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盛夏的天氣里,實在是不適合作戰,秦軍已經有半個月沒有發起攻擊了。
年后,秦軍就對潼關發起了猛烈的進攻,不過并未取得很好的戰果。晉軍在塬上修建了輔助的工事,從秦軍在山谷中行軍的時候,就開始用石頭、陶球、巨箭甚至是手拋雷襲擾,讓秦軍苦不堪言。潼關下面,原來的道路也被晉軍挖出來數道深溝,晉軍就依托這些深溝,愣是阻擋了秦軍三個多月。
等秦軍攻到潼關城下的時候,還沒等把攻城武器推到城墻下,關內的晉軍突然像瘋了一樣,展開了一場反擊戰。那場戰事足足打了一整天,雙方均傷亡慘重,晉軍使用了大量的手拋雷,把密集沖鋒準備趁機拿下潼關的秦軍殺得四散奔逃。秦軍因為攻占幾道深溝陣地獲取的自信心,瞬間被拋撒了一地。
秦軍大敗,潼關的高地依舊掌握在晉軍的手里,于是那幾道深溝又出現在了秦軍的面前。這半年多的時間里,雙方都沒有在城墻上展開爭奪。這種摸不到城墻邊的感覺,讓秦軍感覺到了深深地挫敗感。楊安、張蠔和王鑒等人折戟潼關和華陰,還能說是大家粗心大意,對劉義之沒有足夠的認識。但是這次秦軍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依然無法突破潼關,在這半年的時間里,折損在潼關的秦軍士兵,秦軍上下這才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
在秦軍中,鄧羌是與張蠔齊名的勇士。但是他空有一身武藝,在這潼關下卻有種狗咬刺猬,無處下口的感覺,根本就施展不出來。進攻受挫的鄧羌于是便調整了進攻的方向,開始派出偏師,經禁溝攻擊十二連城,但是晉軍早有準備,秦軍的偏師一樣陷入了苦戰之中。
晉軍彷佛留有余力,秦軍的攻擊越強,晉軍反擊的就越厲害。一旦秦軍停止攻擊,晉軍卻也不會趁勢追擊,任憑秦軍如何引誘,晉軍只是躲在潼關后面,倚關而守,絕不出關來揀便宜。晉軍不出來,秦軍便無法憑借人數的優勢對晉軍取勝。戰事進行到這個程度,王鑒和鄧羌知道秦國需要先停下來了。
秦國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的叛亂,國內損失了大量的人口和財物,而潼關一路兵馬,前前后后已經損失了三四萬人了。真想要拿下弘農郡,甚至是洛陽,秦國恐怕還要增兵。但是現在秦國需要安撫百姓,盡快是國內安定下來,而不是讓這次的叛亂拖垮秦國。既然強攻不成,那就只有智取了。王猛建議,與苻廋和劉義之談和,即便是無法達成協議,也可以離間劉義之和苻廋以及劉義之和晉國的關系,沒準還能因此逼降叛軍呢。
于是秦國派出信使,想要跟苻廋和劉義之談判。秦國提出的條件很豐厚,只要苻廋不再反叛,可以繼續當他的洛州刺史,一切如故。不過現在弘農郡做主的是劉義之,他秉承“人臣無外交”的原則,根本就不與秦使見面,于是秦國的外交戰略也失敗了。這么一個軟硬不吃的臭石頭,愣是讓秦國君臣對他無可奈何。
鄧羌嘆道:“走吧,王將軍。這潼關一時半刻是拿不下來了!按照信使的意思,朝廷已經不想繼續再攻擊潼關,沒準用不了幾天,撤軍的命令也就下來了!”不能攻下潼關,讓鄧羌很是失落。
王鑒已經在劉義之手上吃過大虧,這次作為鄧羌的副手,原來是想要一雪前恥的,誰知道到頭來還是自取其辱。這次平叛,將是是他軍旅生涯的污點,從此之后,怕是再難受到重用了。他甩了甩頭,盡量不去想這些煩心事,回答道:“是啊!朝廷需要先安定下來,只是如此一來,劉義之也得到了喘息之機,這怕是養虎遺患啊!”
鄧羌撇了撇嘴:“就憑他占據的這些地方,全部是在戰地,他就不可能有坐大的機會。秦、晉、燕三國,恐怕都不希望在這里出現一個成氣候的勢力!”
王鑒搖了搖頭。不愿意又能如何?劉義之就是在這個四戰之地站穩腳跟了。劉義之背靠晉國,短短數年的時間就在洛陽崛起了。現在即便沒有晉國的支持,秦燕兩國想要拿下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放任其發展下去,誰能保證他不能強大起來,進而威脅關中?
“就怕秦國想息戰,劉義之也不肯善罷甘休!”
鄧羌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劉義之部戰力之所以這么強悍,根子上還是因為他手上有一門威力巨大的武器,使得我們不得不分散陣型,以避免巨大的殺傷。但是王將軍發現沒有,只要是晉軍所遇的壓力不大時,即便是我們派出的人不少,他們也不肯使用那種武器。”
王鑒愣了一下,想想也確實是如此,只是他想不出原因所在,便問道:“是吧?依將軍之見,劉義之他為什么這么做?”
鄧羌笑道:“這有何難?這種奪天地造化的武器,制作起來一定非常的不易,而且造價也肯定不菲。因此,劉義之軍中肯定沒有很多的存量。所以他們不舍得隨意拿出來使用。否則,劉義之一定會主動攻擊我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堅守潼關不出了!”
王鑒想了想,覺得鄧羌分析的對,便點了點頭:“誠如將軍所言,我們不是應該加大攻擊的力度,不斷地消耗他的這些武器?否則,等劉義之緩過氣來,制作出更多的武器來,我們豈不是更難打敗他?”
鄧羌搖了搖頭:“這個武器雖然厲害,卻也只能對步兵造成很大的殺傷。對于快速奔跑的騎兵,那是沒什么大用處的。所以我們雖然難以攻克潼關,劉義之想要進軍關中,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先讓國內穩定下來!”
王鑒點頭稱是,臉上卻難掩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