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在劉家大都進入過農莊學習管理,知道劉家對于財務的盤查極嚴。眾人這幾年在劉家做事,待遇比起做書傭自然是要強上許多的,但是比起出仕為官,哪怕是縣衙的佐吏,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經濟條件,都是不能比的。不過這些人既然混到做書傭的地步,自然是沒有門路出仕的。如今有了出仕的機會,那里容自己錯過?所以這些人對劉牢之所說的,都牢牢地記在心里。
“經過這些日子的學習,相信諸君對劉家的管理模式相信已經有了較深的理解。諸君要去的司州和安豐郡,都在推行劉氏農莊的管理模式,所以諸君此去,也算是駕輕就熟。不過諸君要去的地方,大都是在戰地,一切以軍事部署為優先,不但艱苦,而且有一定的危險性。你們去就任的職務,都是一些很苦很累的差使…”
林林總總,劉牢之給這些將要去出任佐吏的人,描繪出了一個并不美好的藍圖。他想要這些人做好心理準備,讓他們知道劉家需要的是真正的治理百姓的人才,而不是吟詩作畫,笑傲風月的文人名士。到最后,劉牢之給了每個人一張紙,上面寫著“入職宣言”四個大字。
這份“入職宣言”沒有要求忠于朝廷或者是劉家,只是羅列了一些禁忌,像是索賄受賄、貪污腐敗、玩忽職守、公器私用等等,更像是一個行為規范。這倒是符合劉牢之的習慣,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虛無縹緲的“忠誠”上,不如讓他守規矩。劉牢之要求每一個人,熟讀之后,在人群前面背誦出來,并在這份“入職宣言”的后面,簽字畫押,留存在南山莊園里面。
“這是諸君對劉家的承諾,只要諸君做得到,劉家也不會有負于諸君!”劉牢之慨然道。
經過這些日子的速成培訓,劉牢之也只是寄希望于讓這些人有個整體的印象,想要用之于實際工作中,還要在實踐中反復比對才行。
“這段時間的培訓今天就結束了,晚些時候,為諸君安排一次考試。根據考試的成績,為諸位安排具體的崗位。考試完畢,諸位就可以先回家準備,五日后分別從京口和江北啟程,去往壽春!”劉牢之安排道。
考試的事自然不用劉牢之親自參與,他跟馮喬打了個招呼,便先離開了。
他剛剛得到侍從匯報,翟羌從蕪湖回來了,正有事要向他匯報。劉牢之已經接到朝廷對于劉義之求救的回復,朝廷現在派不出兵馬去,若劉家能組織人馬前往救援,朝廷樂觀其成。現在劉牢之感覺到時間緊迫,想即刻就把翟羌的事安排下去,所以已經派人去把翟羌約到劉府。
夕陽掛在天邊,只有不到一竿高了,可惜這絲毫沒有讓這天涼快下來。劉牢之和侍從們一起,騎著馬向家里跑去,馬的疾馳帶了疾風,終于是讓劉牢之等人感受到了一絲涼意。京口的百姓很勤勞,這個時候都在田里侍弄著莊稼,期待用勤勞帶來收獲。劉牢之等人疾馳而過,也只有寥寥幾人彎腰累了,伸腰休息的時候,才會隨意地張望一眼罷了。
不多時,劉牢之趕回了劉府,在府前下了馬,自有侍從去打理馬匹。
劉牢之徑直走向前廳,發現翟羌正等在外面,遠遠地跑過來行禮。他不悅地道:“是誰這么無禮,大熱天的讓翟隊長等在外面?”
翟羌笑道:“不干別人的事。老總管和芒果都讓小的在廳里等候,是小的覺得不恭敬,便在廳外候著。”
老總管就是劉嵩。自從劉牢之把安融提拔為副總管之后,一直有人等著劉牢之提拔以為總管或者干脆把安融的“副”字去掉。不過劉牢之一直沒有動靜,這才有人想起來,劉府是有一位老總管的。這位老總管雖然沒有參與劉家各地產業的管理,卻是實實在在地在打理劉府內的事務,地位超然。至于芒果,則是松果嫁人后,劉牢之重新找個一個丫頭。
劉牢之看著翟羌,覺得有些奇怪。自打翟羌娶了安融的女兒安氏,他在劉牢之面前越發規矩起來了。看來老丈人重規矩,也影響到了他。劉牢之笑道:“你來劉家的日子也不短了,豈不知我不怎么看重這些虛禮?”
翟羌隨著劉牢之進了客廳。劉牢之在主位坐了,招手讓翟羌坐下。翟羌卻道:“在郎君面前,哪有小的的座位?小的且站著就好了!”
劉牢之讓了幾次,翟羌始終不肯,劉牢之也只好由得他去了。
翟羌這次往蕪湖送魚鹽,順便把蕪湖的兩支墾荒隊帶了回來,并已經派船送往既陽。除了這事,翟羌還說了一個大事:“被大司馬桓溫下令收歸官有的于湖鐵礦,在竺將軍的斡旋之下,還是還給了我們。不過大司馬要求我們每月上交五百斤精鋼!”
劉牢之冷笑道:“于湖鐵礦沒有我們的人管理,也制不出劉家的精鋼來。那些普通的煉鋼工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煉取精鋼。說起來,大司馬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于湖的土地是劉牢之用修京口到建康的大道為代價,從丹陽郡手里換來的。當時雖然沒有明說劉家可以在那里開礦,然而那地面上原來就有馮家的鐵礦場,所以丹陽郡對于劉家在于湖開礦煉鐵,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知道桓溫移駐姑孰之后,不知道聽到了從什么人那里聽到風聲,說是劉家鐵礦能煉出好鐵來,竟然便打上了這座鐵礦的主意。大司馬府以“鹽鐵官營”為借口,強行把于湖鐵礦收歸官有。若不是老丈人竺瑤幫忙送禮求情,劉家的這處鐵礦還真就丟了。若非如此,劉牢之也不會撤走所有的船只,讓桓溫的北伐軍無法從劉家征用船只。
“就沖桓溫如此不講規矩,早晚我也要把桓氏給滅了!”劉牢之恨恨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