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戰死的消息傳來,李晟陷入了悲痛之中,在家里閉門謝客。劉牢之和朱綽去看了幾次,也都沒有見著。這一次從李家吃了閉門羹出來,朱綽卻對劉牢之道:
“阿全,怕是你們家到現在還沒有出兵北上,良器心存介蒂吧?”
劉牢之不解,心道:“你跟我一塊來的,都吃了閉門羹,怎么就篤定是李晟不待見我呢?”
“不能吧?便算是我父出兵北上,也不會去穎川戰場啊!李太守卻能與城偕亡,這是為國守邊的楷模,應該受到軍府的表彰才是啊!若太守一心想要活命,自然會突圍而出,也沒聽說燕軍非要對晉軍武將趕盡殺絕。就連袁披都能撤下來,李太守就更應該沒什么問題了!”
人家劉遠被燕軍團團圍住數次,連跟毫毛也沒傷著,怎么打不過人家,逃跑也不會嗎?
朱綽搖了搖頭:“良器現在正在悲痛之中,心思難免偏激了些,等過些日子就好了!”
劉牢之不屑地道:“枉他李良器也是成親生子的人了,竟然這么沒有心胸。自古征戰,馬革裹尸的人多了,他不想著重振李家的聲威,卻在家里小肚雞腸地怪罪別人,當真是豈有此理!”
朱綽拍了拍劉牢之的肩膀,安慰道:“良器不是那樣的人,他定是痛定思痛,想要做一番事業的!”
劉牢之點了點頭:“但愿吧,我也不希望他是一個小器的人!只不過,李太守為國捐軀,朝廷和軍府怎么一直也沒給什么說法,這可真是令人心寒!”
兩人一路說著,帶著侍從準備往劉氏莊園走去。
一群人還沒出城門,就見到那里圍著一大群人,嗚嗚喳喳地也不知道在爭執什么。劉牢之皺起眉頭,讓劉順之帶著人向前面去查看。
朱綽道:“敢在這里鬧事的,多半還是那幾個人!”
劉牢之點了點頭。壽春城是豫州治所,多的是武將家的子弟,地方豪強家的紈绔一般不敢在這里鬧事,何況這里是城門所在。
果然,劉順之很快回來了。他快步走到劉牢之馬前,急聲道:“郎君,是樂安高家的郎君和袁府的兩個郎君起了沖突,朱家的郎君也在!兩邊動上了手,倒下了不少人!”
劉牢之登時變了臉色,下了馬,急道:“上前看看去!”
朱綽急道:“阿全莫要魯莽!”
劉牢之哪里聽得到,早上的前去了!
人群里,朱蒯不陰不陽地道:“小子,這里可是我們的地盤!你打傷了我們這么多人,今日之事也不能善了。聰明的話,把你的馬留下,爺替你向袁家的兩位郎君求個情,還能從輕發落。否則,嘿嘿…你今日休想出這壽春城!”
高素聽說是“袁家”的兩個郎君,不由得看了袁氏兄弟一眼,暗道:“袁家怎么也稱得上高門,豈能有子弟當街搶劫,這些人多半是冒充的!”他冷著臉,傲然說道:“這馬乃是某家的朋友所贈,大有來頭。嘿嘿,一般人怕是駕馭不了它!想要留下它也不難,打贏了我們,這馬就歸你們!”
朱蒯冷笑道:“小子,別覺得自己有多厲害。我們的人馬上就到,到時候不打斷你的腿,小爺就不姓朱!”
高素豈會懼怕這種色厲內荏的威脅。他冷笑道:“你們的人來了沒有?小爺可沒功夫跟你們在這里磨蹭!”說著就要上馬走人。
袁雙之等人豈肯罷休,登時圍了上來,又要上前放對。
劉牢之帶著侍從,分開人群擠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地上躺著幾個下人打扮的人,袁雙之等人圍著高素想要打架,一時卻又不敢上前。劉牢之見高素等人沒有吃虧,放下心來,卻被眼尖的朱蒯看見了。
“阿全,快來幫手,這小子跑到壽春來耍橫來了!”
一群紈绔聽說是劉牢之來了,忙向這邊看了過來。劉牢之和他的侍從隊是出了名的能打,日常切磋,還沒有人能從他們的手底下討了好去的。所以這群人一聽到是劉牢之來了,都紛紛鼓噪,希望劉牢之出手收拾這幾個猖狂的小子。只有袁氏兄弟見了,心里有些不自然。
原來袁氏兄弟帶著這幫子紈绔組隊和劉牢之的侍從隊打馬球,從來沒有贏過。他們不肯承認是自己的騎術和球技不行,卻把失敗的原因歸咎于馬匹不夠神駿。所以這日高素來壽春的時候,正好被袁雙之看見。袁雙之眼見的高素的坐騎神駿非常,一眼就看上了,便派人攔下了想要買下來。高素不缺錢,又非常喜愛這匹馬,怎么肯轉讓,自然是一口回絕了。哪知道袁家兄弟竟然在那群紈绔的起哄下,意欲出手搶奪,于是雙方動起了手。
高素的這些侍從也是天天跟著高素訓練的,有曾經跟劉牢之的侍從隊合練過,這些紈绔和家丁哪里是對手,不打一會功夫就被放到了。好在高素不欲擴大事態,并沒有出手傷人,袁氏兄弟和朱蒯自重身份,并沒有親自下場打架。袁氏兄弟搶馬,本就是為了與劉牢之打馬球爭勝的,這時候被劉牢之當場撞破,面子上難免掛不住。
劉牢之走上前去,把眾人分開,牽著高素的手,到了袁氏兄弟面前,問道:“兩位郎君,這卻是怎么回事?這是南頓太守高將軍家的郎君,小弟的至交好友,怎么與兩位起了沖突?”
袁氏兄弟滿臉羞愧,說不出話來,反倒是朱蒯道:“阿全,怎么你認識這小子?是某家看上了這小子胯下的馬,跟這小子商量著要買下來,誰知道這小子竟然出言不遜,這才有了兩邊的沖突!阿全你且看看,咱們這邊可是傷了不少人!”
劉牢之笑道:“不就是一匹馬嗎,有什么好爭搶的!高兄弟的這匹馬,是小弟去年在滎陽戰場上繳獲的。朱兄想要馬,到我那里去揀選一匹就是了!”至于人員受傷什么的,劉牢之倒是沒放在心上。劉家在城外有大醫館,多少人也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