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問道:“這個丁零族,在北方有很大的勢力嗎?”
陳奭對丁零族比較熟悉,便從居北海時開始講,一直到這一支丁零族人遷入塞內:“晉武帝泰始元年(265年),塞外大水,大量塞外游牧胡族紛紛遷入塞內,丁零族大舉入塞也是在這個時候。內遷的丁零族與漢人雜居,漸漸地漢化,被稱之為山居丁零。現在山居丁零在常山、中山、趙郡及上黨郡有數十萬人口。不過目前各部落散居各處,并不統一,也算不得有太大的勢力。”
劉牢之點了點頭。幾十萬人的大族,即便只是其中一部,如今肯定也不會為劉義之部所用。既然如此,雙方對戰時也就不用縮手縮腳的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用顧忌什么翟斌了。需要出關東出的時候,我們直接派遣兩千騎兵,一路碾壓過去也就是了!這翟斌若識時務,自知不敵,率軍撤退倒還罷了;他若不知死活,非要前來阻攔,我軍便殺散他們,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知道我軍的威風,輕易不敢與我為敵。管他身后有多少人口,只要敢擋住我們的路,我們就碾碎他!”
這話聽著提氣,幾位帶兵將領紛紛叫好;不過劉義之的這幾位參軍都是河內鄉豪出身,不想過重地得罪一方勢力。
范尉拱手道:“小將軍所言固然豪氣,卻不利于劉將軍長久地守好洛陽。想在在這一帶安穩落腳,我們不宜與這些胡族結深仇。要知道在整個北方,我們漢人的人口數量已經遠遠不及胡人,與他們結下仇怨,可是后患無窮!”
劉牢之冷笑道:“戰場上各位其主,自然該拼死向前,誰生誰死都怪不得別人。難道他們揚起了刀來,我們還得伸長了脖子,等別人來砍不成!我們的領兵將軍若如此投鼠忌器,那相當于自縛手腳,在戰場上是很危險的!”
劉洪大聲道:“小郎君說的是。戰場上掙扎求活,生死只在毫厘之間,我軍可以不對他們窮追猛打,卻不會在作戰時留有余地!”
劉義之麾下的其余將領盡皆出言附和。
劉義之看各位領兵的將軍群情洶洶,便對各位將領道:“各位放心,怎么與敵人打交道是主將的事,不會讓諸位在戰場上為難!”
范尉解釋道:“幾位將軍想差了,我們怎么會讓將軍在戰場上不奮勇殺敵?將軍,學生是在想,我們是不是先派人跟著為丁零族的首領交涉一番,如果雙方能達成默契,也省卻不少廝殺!”
劉義之卻道:“不然,翟斌既是被慕容忠征召而來,自然不會和我們達成什么協議。即便是達成了,也不過是自欺欺人,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履約。只要慕容忠一聲令下,他們還是會沖上來與我們廝殺;所以,我們不能有所顧忌。何況,丁零族今日的客氣,不就是因為戰士們在戰場上的英勇表現嗎?”
劉義之的話音剛落,劉洪、丁程等帶兵將領都紛紛鼓起掌來。這些將領崇尚進攻,讓他們留手確實很困難。
不過劉義之接著話音一轉,說道:“各位將軍要厲兵秣馬,積極備戰。這幾日先不要出關去招惹丁零人。等到我們要東出的時候,自然勢若雷霆,不可阻擋!”劉義之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劉統、高義和李原幾個人。這幾個人這段時間一直呆在鞏縣訓練兵馬,并不曾參與先期的戰事。
“幾位訓練新兵的將軍,你們回營之后,抽調精銳騎兵,安排好訓練新兵的人手,隨時準備赴援滎陽!”
幾位將軍聽了,俱都站起來領命。
卻說劉軌帶著一百親衛,一路上避過燕軍的斥候,馬不停蹄地向南急行,先到了陽城,遇到了在此地駐守的冠軍長史沈勁。沈勁倒是挺熱情,跟劉軌談起了近日的戰事,說是襲擊過一個運糧隊,殺了一百多人,繳獲了不少糧食和牲畜。至于劉軌說得直接出兵援助,沈勁也無能為力,他手上不到一千步騎,現在連燕軍的運糧隊都收拾不了,還談什么出兵滎陽,所以沈勁建議劉軌去洛陽找冠軍將軍陳祐。
劉軌看看也是實情,只好作罷。在陽城用了飯,給馬喂了精料之后,便向沈勁告辭,再一路前往洛陽。等到了伊闕關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只好住了下來。
劉義之北上洛陽的時候,曾經以伊闕關為據點,打擊洛陽城下的燕軍。在劉義之東出成皋之后,這座伊闕關又閑置了下來,還是這段時間因為沈勁往陽城駐守,這才派了十幾個人在這里看守著。關里沒有那么多糧食供這么多人食用,劉軌等人無奈,只好吃了點自帶的干糧,在伊闕關上合衣睡了一個晚上。
次日一早,劉軌等人把戰馬撒在山坡上,讓他們吃了一會兒青草,然后便直奔洛陽,來找洛陽守將陳祐。陳祐一聽說劉軌來見,便明白其來意,連面都沒露,只讓闞封出面接待。
陳祐在洛陽經年,還是第一次收到其他地方的救援。不過陳祐的手下也不過兩千弱卒,缺少騎兵,依托堅城固壘還可以抵御燕軍,出城野戰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所以陳祐并沒有出兵救援的能力,闞封只是說洛陽故都重要,不敢輕離,除了要抵御河內過來的燕軍,還要防范從函谷關攻來的秦軍,對滎陽的戰局愛莫能助。最后闞封還給劉軌指了一條明路:“駐守成皋的劉義之,兵強馬壯,可以救援滎陽。
劉軌暗罵:“這他媽的還需要你來指點!”他一路上碰壁,心里煩躁。卻不想當初陳留被燕軍圍攻的時候,他父子兩個在滎陽城中按兵不動,坐觀陳留被慕容塵攻破。如今輪到自己,劉軌才知道其中的苦處。想到滎陽城正在被燕軍瘋狂圍攻,劉軌心急如焚,連飯也沒有在金鏞城中用,便帶著親衛又往成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