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遐,字應遠,陳郡陳縣人。東晉猛將平南將軍鄧岳之子,繼鄧岳為宜城縣伯。他勇力絕人,氣蓋當時,時人比于樊噲,曾斬沔水為害之蛟,號稱東晉第一猛將。他曾經隨桓溫北伐秦國,殿后時射傷苻萇,阻住了秦軍的追擊。他與袁真都是陳郡人,還是表親,這也是桓溫派他增援洛陽的原因之一。
自竟陵而至南陽,乃是此時中原入江的重要水道,雖說是逆水而行,從五月接到增援命令,鄧遐也用了近兩個月的時間才到達河南郡,可見此時行軍速度之慢。
“大哥,七月之前務必到達洛陽城下!”劉義之突然想起劉牢之給他的信。
“莫非阿全早就料到鄧遐會在此時到達這里,這才讓我在七月之前到達?他認為鄧遐必能擊退呂護和傅末波?他…他是如何知道的?”
這幾年劉牢之常會說一些預言性的話,大多時候都會應驗。因此對于劉牢之的話,劉義之已經不敢等閑視之了。
“報——”
正思索間,門外來了的伊闕關的信使,向劉義之匯報消息。
“有燕軍靠近伊闕關?誰領軍,有多少人,什么裝備?”劉義之皺眉一口氣問道。
斥候答道:“稟將軍,領軍的將領姓呂,不知道名字。人數不少,總有千余人,兩三百騎兵,裝備精良,不過——他們并沒有試圖進攻關隘,只是遠遠地看著!”
劉義之皺起了眉頭:姓呂的,應該不是呂護親至啊。燕軍這是想干什么,監視自己還是別有所圖?
前兩天守衛伊闕關的燕軍派來了使者,想要與劉義之對話。“人臣無外交”,將領之間有什么好對話的?劉義之只是讓人傳話,讓洛陽城下的燕軍退走,否則數千兵馬不日便將殺奔洛陽城下,便把燕軍的使者打發走了。
燕軍不清楚劉義之到底來了多少人,不得不分兵提防,并四處派遣斥候,打聽晉軍的消息,駐守大谷關的李原和駐守軒轅關的紀遷都說過有燕軍斥候靠近關隘,被他們擊退了。
在擊潰了曹斗部之后,原先滯留在伊闕關的百姓也被劉義之放歸,他們回去之后,到處宣揚晉軍來了數千援軍。各塢壁聽說之后,謹守寨門,地里的莊稼又沒有成熟,使得燕軍無法從各塢壁處弄到民夫和糧草,這些日子對洛陽的進攻也沒什么起色。
劉義之尋思:“梁縣的糧草已經全部轉運過來了,那里現在已經沒有駐守的必要。應該讓李毅和季處之兩位隊長帶本部回到新城,這樣才能集中力量,給予敵人痛擊!”
“你先回去吧,告訴他們緊閉關門,不許輕舉妄動。三五日后我便會親自帶兵過去,那時候咱們再做計較!”劉義之囑咐斥候。
斥候得了吩咐,轉身告辭出去。
前些日子鮮卑、丁零等胡人戰俘被劉義之作為奴隸贈送給了周圍的塢壁,可把那些沒有選上的漢人降卒嚇怕了。為了安撫這些人,劉義之給了他們一個“輔兵”的稱號,負責轉運糧草等后勤事宜。既然是輔兵,這些人自然也是要接受軍訓的,只不過訓練的強度沒有那么高罷了。劉義之提拔了兩個有戰功的什長姚范之和戚發,作為輔兵的隊長。
送走了伊闕關的信使,劉義之召集諸將議事,對軍隊做出安排。
“伊闕關傳來消息,有千余燕軍靠近,我們不能不有所回應。現在我就做一下安排。”劉義之開宗明義。
“石慎之——”
石慎之出列,抱拳行禮道:“末將在!”
“即刻率本部趕往伊闕關,讓莊故所部接替李原部,守衛大谷關和軒轅關!”說著把一封軍令地給了他,“這是對李原的安排,讓他依計行事!”
“喏!”石慎之接過軍令,領命退下。
“郭悚之、劉統、賀齊!”
“末將在!”三人出列行禮。
劉義之喝道:“預作準備,兩日后隨我往伊闕關迎敵!”
“喏!”三星領命退下。
“劉洪!”
“末將在!”劉洪站了起來。
“率其余部隊,鎮守新城,確保大營安全!”
“喏!”劉洪有些失望。這幾次出擊燕軍,大都是動用騎兵,劉洪都是守營,一仗也沒撈上。
劉義之看在眼里,對劉洪低聲道:“這種小規模試探性的戰斗,不適合大隊步兵參與,既然來到了洛陽,參戰的機會有的是,你不要心急!”
劉洪點了點頭,沉聲道:“將軍放心!”
做完了安排,劉義之讓信使快馬往梁縣去,把那里的駐軍集結到新城。
金墉城頭,陳祐剛剛率弓箭手逼退了一批填護城河的燕軍。看著越來越瘋狂的燕軍,陳祐有些莫名其妙,對身邊的參軍闞封道:“這幾日不見燕軍驅趕民夫前來填護城河,現在卻親自上陣來填河,如此不計傷亡,你看是何緣故?”
闞封道:“想必是這些日子燕軍抓不到民夫,只能親自上陣了!只是這炎熱的天氣里,實在不是攻城的好日子,燕軍如此急迫,是不是咱們有援軍到了?”
陳祐點了點頭:“按時間算,也該差不多了!”被近萬名燕軍圍著,這城陳祐實在是守夠了,若是援軍還不來,他都想要突圍而走了。
闞封道:“這幾日,圍城的燕軍像是少了不少,若不是燕軍故布疑陣,就是他們遇上麻煩了!”圍城就是這樣,得不到外面的情報,只能根據敵情猜測,實在是種煎熬!
“此戰若能平息,若平還是別處尋個地方出仕吧!”陳祐黯然道:“這洛陽城如此殘破,卻幾乎年年被攻擊,憑我們這兩千殘軍,實在是難有作為!”
“將軍說得哪里話來!若非將軍看中,某也不過是一介草民,連為國效力的機會都沒有!只要將軍一日在洛陽,封絕不棄城而走!”
陳祐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他沿著城墻慢慢走著,不斷地跟士卒說笑著,緩解士卒的緊張情緒。從今日開始,燕軍不計傷亡,拼命地攻擊,陳祐為了壓制敵人,不斷的命士卒射箭,這些日子箭矢消耗過快,已經快沒庫存了!
“抓緊時間收集箭矢,我們不能讓燕軍輕易填平護城河!”陳祐一邊走,一邊囑咐士卒。
金鏞城下,呂護的幾個部將已經吵翻了天。
“大帥,這護城河太深太寬了,我軍這兩日主攻,已經折損了三百多人了,還有一百多受了箭傷的,這么下去,還沒等護城河填平,我這千余人就拼光了!”說話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名叫張望,乃是河內大族,原先在呂護手下的實力乃是一流的,哪知道前些日子部將曹斗被劉義之擊潰,這些日子攻城,又傷亡了四百多人,實力驟降,便有些急眼了。
“張將軍言過其實了吧?自古攻城哪有不死人的,等熬過了前面這段時間,直接攀附到城墻上攻城,就好得多了。陳祐不過…”說話的是呂護的愛將平原,他的實力原本跟張望在伯仲之間,這時候此消彼長,已經高過張望不少了,這時候說話就有些尖刻。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望截斷了。
“你放屁!你說的這么輕松,怎么不派你的士兵去填護城河!”張望伸著手怒喝道。
一旁的高義自來和平原不合,這時候出聲聲援張望:“平將軍這么說可就過了!這兩日張將軍所部和我部都直接派兵填護城河,確實是損失慘重。現在平將軍部實力最強,是不是該出馬表現表現了!”
幾人當中,石秙實力最小,本來應該接下來攻城的,這時候見幾人起了沖突,在那里默不作聲。誰都知道填護城河是費力不討好的苦差事,這不呂護就把自己的侄子呂敞遠遠地支了出去“監視”晉國援軍去了嗎?
平原哪里肯受激,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填護城河,我部也不是沒干過,前面填得那么多,不都是我部去填的嗎?現在怎么輪,也輪不到我率部去填河啊!”說罷看著石秙,按照次序就該是他了。
張望冷笑道:“你們不過是逼迫民夫去填河罷了,那些掩埋在護城河里的民夫,還不是我們派兵抓回來的!爭功的時候你就跳出來,作戰的時候就躲在后面,哪有那樣便宜的事!”
石秙實力最小,本來不愿意與平原沖突,眼看他這時候他逼迫自己出戰,心里一橫,大聲道:“張將軍所言甚是,平將軍部眼下實力最強,正該承擔更多才是!”
“好了!你們別吵了!”呂護鐵青著臉止住了眾人。現在平原惹起了眾怒,已不可能逼迫其他人出戰,呂護只好對平原道:“君平,還是你部出戰吧,我們要盡快趕在晉國援軍到來之前,拿下金鏞城!”
平原無奈,只得先答應下來。他憤憤不平地環顧了其他諸人一眼,自己先去準備了。
呂護對剩下的幾個人道:“我們被圍在野王的時候,晉國沒出一兵一卒,見死不救,現在我們圍住了金鏞城,正該齊心協力才是,不要為了一點小事就傷了和氣!”
其余諸將見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再爭執,對呂護唯唯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