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劉牢之如此重禮,劉義之心里甚是感激,對劉牢之要求剿匪的事也不那么抵觸了。他對劉順之道:“這段時間,我軍中訓練遇到了些麻煩。你隨在阿全身邊多年,幫我參謀參謀,看看怎么解決。另外,過幾天就要出兵剿匪了,你見過那家匪首,正好跟我說說他的情況,一起拿個主意!”
劉順之卻不知道這件事,問道:“小的如何會見過匪首,大郎君弄錯了吧?這幾年小的一直隨在主人身邊,哪里能認得這里的什么匪首?”
劉義之笑道:“這匪首不是別人,正是前兩年你們在合肥紫蓬山里,剿滅的飛虎寨中的人物,叫什么甘宣的。”
聽說是甘宣,劉順之臉上登時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臉色,說道:“原來是他!不是說關在合肥的場務里做苦力嗎,怎么又跑到了這里來做了匪首了?”
劉義之笑道:“數月前,他從場務跑出來了,還殺了幾個看守的士卒。如今在西曲陽,占了一家塢壁,到處為非作歹!阿全來信,說是讓我務必拿下他!”
劉順之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說罷,便把自己知道的有關甘宣的事,詳詳細細地跟兩人說了一遍。
聽說這個飛虎寨的匪首甘宣,率隊截殺了出身東海虞氏的虞奐,劉建沉聲道:“東海虞氏與我家也是沾親的,阿全這事做得好!”
劉順之笑道:“主人卻不知道和虞家的這層關系。不過后來虞家小娘子曾到蕪湖劉家的幼稚園里教書,夫人見了也很是喜歡她呢!可惜的是,虞家這一支血脈從此斷絕,而且還有一件異事!”說著,又說起后來尤氏懷孕生子,虞真把其作為虞家的嗣子的事。
劉建聽了,搖了搖頭,只是說“可憐,可嘆”!
劉牢之原也沒說讓劉順之什么時候回去,既然劉義之要留,劉順之自然沒話說。后面幾日便在劉義之的軍營里,一起參謀練兵的事。
回到蕪湖,劉牢之領著何靖四處看了看,特意看了劉家的畜牧場。
這幾年畜牧場不但養殖了不少的大畜牲,還有很多的家禽,為劉家眾人解決了肉蛋的問題。
劉牢之對這些家禽的處理要求很嚴格,嚴格到眾人都無法理解的地步。除了能夠吃的地方,其余部分也都做了嚴格的分揀處理。內臟被清洗干凈,有的做成了特色的食品,有的剁碎、煮熟了之后喂魚、喂豬;吃剩下的骨頭積攢起來,煅燒之后作為油漆的調色劑(灰色),或者作為磷肥還田。
最讓大家受不了的,就是家禽的羽毛也不能浪費:大的羽毛用處最大,儲備起來制作成羽箭;小而細的絨毛保暖性最好,儲存起來,填充進絲綢制成的衣服夾層里,制作成高檔的羽絨服;這段時間中國處于小冰河時期,江南的冬天也經常下雪,也是很冷的,至于黃河以北,那就更冷了,所以一品匯推出的高檔羽絨服雖然價格很昂貴,卻賣得很紅火,經常需要預定才能拿到貨。至于不大不小的羽毛也有用處,可以制作成毽子作為玩具,也可以把它們剪碎了,制作羽絨被或者低檔羽絨服。反正就是都有用處,什么都不能扔掉。
何靖看了嘆道:“你們這里養了這么多的雞鴨和豬羊,本來應該臭哄哄的沒法進人才是,哪知道經過你們這么一處理,什么都成了有用的東西了。不但可以賺到錢,而且整個地方干凈得不得了,實在是讓人佩服!”
劉牢之笑道:“家禽跟牛馬等吃草的牲畜不同,是需要吃糧食的,如果不能物盡其用,我們養這些東西就會虧掉本錢啊!那時候畜牧場的工人沒有錢賺,也就慢慢松懈下來了!”
何靖笑道:“你這里什么東西都是利誘,不怕惹人非議嗎?”
劉牢之笑道:“我豈會在乎他們的亂吠!讓手下的人吃飽飯,他們才會聽我的!”
何靖若有所思,暗暗點頭。
除了讓何靖感受一下劉家畜牧場的管理模式,劉牢之還有別的目的。布匹織成之后,原先存放的這些東西便都有了用處,所以劉牢之特意過來查看一下,畜牧場是否按照自己的要求,把這些東西好好地保存起來。
還好,畜牧場發展到現在,管理的愈來愈規范了。羽毛被單獨放在附屬品倉庫里,按照劉牢之吩咐的分類裝在布袋里,放在木制的貨架上。這兩年家禽越養越多,積攢的這些羽毛可著實不少,這間倉庫已經快要堆放滿了。管倉庫的大姐向劉牢之抱怨道,這些羽毛的處理和分揀費了大家不少功夫,兩年多了一直也沒怎么向外出貨,不知道裝滿了這間倉庫之后是否要開辟新的。
劉牢之沒理會她的抱怨,只說是不久就能派上大用場讓她好好看管著。
畜牧場這里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水,除了牲畜飲用,還要用來沖洗牢圈里的糞便。如此數量的水,光靠手壓機井顯然是不能滿足的。劉牢之曾命他們在畜牧場后面的高處,設立了一個大口井,用大水車把水從江里引上來,通過竹管注入到大口井中,并在大口井上設置水閘,通過水渠可以把水放到各個圈中。沖下的糞水經過地下的陶管下水道流入地下的化糞池,然后再由各農莊的人把積下的肥水送到地里面去。正是有了這些牲畜的糞肥,這些年農莊的田地里才不缺肥料。
聽說小郎君過來檢查,趙瑞龍從牧馬場趕過來拜見。
畜牧場管理的井井有條,趙瑞龍功不可沒,其他三地的畜牧場的主管,基本也都是他的徒弟,因此劉牢之對于趙瑞龍,多有贊譽之詞。
趙瑞龍這幾年跟牲畜打交道多了,性子耿直了不少,跟劉牢之反映了不少問題。
這幾年隨著畜牧場規模擴大,也確實產生了不少問題:第一個是畜牧場人員的待遇問題。這幾年大牲畜繁衍不少,但是從來不對外出售,現在也就是家禽和豬、羊等能夠為畜牧場提供效益,造成畜牧場的業績不高,人員待遇也差。第二個是現在下屬的各個農莊沒有養殖大牲畜的地方,到了耕種和收獲的時間,頻繁地到畜牧場借牲畜,不好管理。第三個是隨著牲畜數量的增加,牲畜生病次數變多,需要有專業的獸醫隊伍;第四個是牧草由各農莊種植提供,管理不善等等,林林總總的說了不少問題。
劉牢之詫異地道:“這些問題不難解決,怎么你沒向劉管反應嗎?”
趙瑞龍嘆了口氣,說道:“這些都是小郎君定下的章程,總管也不敢輕易變動;再者這幾年主管繁忙得很,照顧不到也是有的。”聽這口氣,趙瑞龍已經多次找過劉頌了,只不過是這些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這話里話外,也有不少怨氣。
劉牢之笑道:“當時我制定這些辦法的時候,畜牧場一切草創,自然不能想到會出現現在的這些問題。以畜牧場現在的規模,再讓劉主管代管已經不太合適了,這樣把,你就做個畜牧的主管吧,這些問題你直接就能跟他們協商解決了!”
趙瑞龍張口結舌:“這…這怎么可以?”
劉牢之笑道:“這幾年牧場的發展我看在眼里,很有成效,你功不可沒,這個畜牧場主管,非你莫屬!”
趙瑞龍不好意思地說道:“小郎君,這個怎么可以,我本是來尋小郎君解決問題的,怎么成了來找你要提拔了!”
劉牢之笑道:“你的辛苦,我沒忘了,這也是你應得的。你當上主管之后,就可以協調在各個農莊設立畜牧場分場,管理耕牛;也可以跟個農莊協調,劃出土地,專屬于牧場,由牧場專門管理,至于你說其他問題,獸醫,你可以自行招募;那些大牲畜雖然不能出售,但是可以按照市場價估價,一樣計算進業績里!”
趙瑞龍拍手笑道:“還是郎君有辦法,困擾我這么久的難題,小郎君隨手就解決了。”
劉牢之道:“當上主管之后,這些細務就不要去管了。你推薦一個蕪湖畜牧場的管事,然后好好的協調四地畜牧場的發展。這幾年我們的耕牛已經富余了,全部養在圈里也不劃算,所以每年也可以適當的處理掉一些,賣掉也好,殺掉也罷。”
從劉牢之升平元年創業以來,距今已整整四年了,這四年中最早跟隨劉牢之的這些族人和部曲,生活上從缺衣少食到現在的吃穿不愁,身份上從基層勞力到各產業的負責人,基本上都已經出人頭地了,雖然這些只是劉家內部的身份。
“主管陪我們走走,我這表哥最近也想搞畜牧場,你給他好好介紹介紹經驗。這兩年我到處跑動,少回蕪湖,主管跟我聊聊這兩年大家的變化和想法。”劉牢之伸手邀請著。
何靖看劉牢之解決部下的問題,順手拈來,毫不費力,不禁暗暗佩服,自討如果自己又到這些問題,肯定是一籌莫展,所以跟隨著劉牢之和趙瑞龍,耐心地聽著他們的經驗,那認真的態度讓劉牢之頗感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