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了私事,劉牢之便向何容問起了北方的戰事,何容作為合肥重鎮的守將,前線的消息應該要更靈通一些。
何容笑道:“阿全這么關心北方戰事啊!這點就比你表哥強的多了,他這幾日成天在外面四處游逛,一副混不吝的樣子,真是令人操不完的心!”
劉牢之笑道:“怎么表哥還在這里,從京口出來這都快一個月了吧?”
何容無奈地道:“可不是嘛!這小子在家里被你舅媽約束的緊了,出來就不想回去了!阿全你得空好好勸勸他!”
劉牢之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又問起了北方戰事。
何容果然知道,他笑道:“從四月開始,太尉桓溫坐鎮宛城,任命其弟桓豁都督沔中七郡諸軍事、建威將軍、兼新野郡和義成郡二郡太守,并命桓豁攻擊穎川郡。聽說現在桓豁已經擊敗了燕國將領慕容塵,奪下許昌。”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燕國在河南地也不會屯駐太多的兵力,慕容塵既然敗退,豫州舊地應該算是重新回到了朝廷的手里了!”
何容笑道:“應該是這樣。桓豁現在正在那里清掃殘余,慕容塵戰敗,也不知道是否退回到了河北之地。”
自前年謝萬在淮北潰敗之后,河南地區局勢糜爛,汝南、汝陰、梁國、陳郡、沛國以及穎川和襄城諸郡相繼落入了到了燕國之手。但是如劉牢之所言,燕國也無法在河南地區建立起有效的統治,只是派慕容塵帶著兩萬兵馬鎮守許昌,控制著豫州淮北諸郡。這次桓豁打敗慕容塵后,晉國暫時在河南地區處于上風。豫州已經光復,桓氏自然不甘心就此讓出,必然會用自己的人出任豫州刺史。
劉牢之笑道:“如此一來,新的豫州刺史很快就會上任了。”
何容點了點頭,又嘆道:“自河內的高昌死后,呂護兼并了他的部眾降晉,現在被慕容恪的六萬大軍包圍在野王。南郡公坐鎮宛城,也想要趁此機會北伐燕國,淮北地方怕是一時難得安寧!”
劉牢之點了點頭,笑道:“桓溫可不是慕容恪的對手!”這幾年掌握燕國軍政大權的慕容恪,算是當世名將,他整軍經武很見成效,在朝中又得到小皇帝的信任,這幾年對晉國始終保持著攻勢。
何容笑道:“阿全怎么這么小看桓南郡?桓南郡武功赫赫,現在多有論者說桓氏取代司馬氏的呢!”
劉牢之笑道:“他已經老了,再也沒有當年一只孤軍強滅成漢時候的雄心壯志了!你看吧,別說桓溫不想拼老本滅掉燕國,他就是想要北伐建功,朝中都會有很多人掣肘,難以有作為!”
何容搖了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無奈的笑道:“只怕你說對了,朝中的各大世家啊,哎!”
兩人一時無語。劉牢之已經問明了想要問的東西,便不再多留,向何容告辭回去了。
回到接待站,天色已晚,眾人卻都還在等著他,沒有吃晚飯,劉牢之對徐氏姐妹笑道:“以后再遇到我出去的情況,你們盡管先吃飯!”
“那怎么可以!”劉柱掀開門簾進來,向劉牢之行了一禮,后面跟著走進來一個年輕人,定睛看時,原來是何靖。
劉牢之露出驚喜之色,笑道:“阿羽怎么在這里?”
何靖笑道:“哥哥原先在你的莊子里,跟著老師傅學習管理農莊的本事。怎料突然聽說你到了合肥,這不就一塊兒過來了嗎?”
眾人依次坐下,松果和徐氏姐妹布上飯菜來。劉牢之隨船帶得有雞蛋和咸鴨蛋,還有一些干魚什么的,加上劉柱從莊子里命人送下來的一只羊和一些青菜,飯菜還算是豐富。
何靖看著滿桌子的飯菜,笑道:“還是你這里好!飯菜如此豐富,炒的也香,還有好酒喝。你不知道,哥哥這些日子在軍營之中,嘴里要淡出個鳥來!”
劉牢之笑道:“你的侍從們在我軍營里訓練了大半年功夫,不是早就會炒菜了嗎?”一邊說著一邊招呼劉柱和徐氏姐妹一塊兒坐下。
徐玉娟聽了,應了一聲,徐立娟卻靦腆的笑了笑,拉著妹妹跟松果坐了一桌。劉柱也笑道:“郎君抬舉,小的們也當自重,哪有主仆同桌的,被人家笑話沒規矩!小老兒跟侍衛們坐一桌就好了!”
何靖在那里不管不顧地大聲說道:“哎呀呀!在軍營里不是缺油就是少醬,哪里做得出來這樣的味道來!”見劉柱推辭,又道:“主管別客氣啊,今日麻煩了主管一天,小子還想聽主管接著說說呢!”
劉牢之也道:“主管在這里照顧著數千人,功不可沒,不要拘謹!”
劉柱推辭不過,只好過來坐下了,三個人邊吃邊聊。
席間劉牢之問何靖:“阿羽怎么關心起農莊的事來了?”
何靖笑道:“我吧,原先一直覺得土里刨食沒多大的出產,今日到你的莊子里一看,俺的娘咧,那牛拉著收割機轉一圈,一大塊地便收割完了,照這么個干法,一個人可以種多少畝地!我聽父親說現在江北的地可多的是,就我們家那個莊子,也有五千多畝地!”
劉牢之開發合肥,大抵是靠近巢湖建設圩田,近三千人兩年不舍之功,連同就有的拋荒土地,才開發出不到兩萬畝地來,江北淮南之地,雖然處在戰場前端,人口減少,卻也不會出現“千里無人煙”的情況。何家能夠一下子就占有五千多畝地,期間只怕也少不了巧取豪奪之事。
劉牢之笑道:“你別看我們莊子地里的糧食長得好,那是我們用了大量的肥料,普通人家的地里,可收不了這么多的糧食!”
何靖笑道:“我豈會不問個明白?今日劉主管都跟我講了,什么氮肥、磷肥、鉀肥,哪個管長葉,哪個管開花,哪個管結果。嘿嘿,等回去之后,我們也在莊子里養些牲畜和雞鴨,那時候糞肥也就不缺了。”
劉牢之點了點頭,農業技術的傳播他是不會設置障礙的,何況何家是至親。于是他笑道:“我正準備組織人手,編寫一本介紹劉氏農莊管理經驗的書,到時候刊印出來,送你幾本!”
何靖拍手叫好!
聽說劉牢之在合肥呆不長,劉柱把兩個農莊的情況簡單說了說。
聽說劉家種了五千多畝的棉花,何靖驚道:“這…這么多?阿全,你種這么多的棉花做什么,都用來做被子嗎?”
劉牢之笑道:“怎么會呢!主要是織成布,現在劉家這么多人,每年穿衣也需要不少錢呢!何況家里的侍從、部曲的衣服總不能穿的五花八門吧?”
何靖點了點頭,笑道:“棉花還能織成布啊,是不是不太容易?”
劉牢之笑道:“沒什么難的,我們有水利紡織機械,可以輕松地做出來。如果你也想要想要種一些棉花,可以拉到這里來,我們幫著織成布,只收些人工費就好了!今年我們的棉花種子不少,用不了的會全部炸成油,種不種的,你要早做打算!”
何靖眼睛一亮,知道劉牢之種的東西大都能帶來大利潤,忙笑道:“好,好!也給我們留出來一些種子來,說定了啊!”
劉柱雖然已經種了好幾年的棉花,卻不知道棉花種子可以榨油,便問道:“郎君,這棉花籽的油,是用來吃的還是做別的用處?”
何靖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拿來吃的,要不然榨了做什么!”
劉牢之笑道:“吃當然是可以吃的,味道也尚可,不過需要精細地處理。直接壓榨出來的棉子油,男人吃過之后無法生育!所以壓榨出來的棉籽油,我們拿來點燈就好了!”
何靖吃吃地笑道:“阿全,你是怎么知道棉子油讓男人絕育的?”
劉牢之哈哈大笑道:“劉家的醫館里養了那么多的醫生,你以為都是擺設嗎?阿羽若是不信,大可以嘗嘗試試!”何靖臉色一糗,忙擺了擺手。
劉牢之看何靖的眼睛不時地往徐氏姐妹那里瞟,便笑道:“阿羽,你這是看上她們了嗎?”
何靖今年十六歲,正是青春萌動的時候,被劉牢之當面說婆,臉上一紅,訕訕地說道:“我只是看她們長得好看,多看幾眼罷了!你…你卻是從哪里尋了這么一對美嬌娘?”
劉牢之低聲道:“在姐姐及笄的生日宴上認識的,當時你表姐竺道真也在。去年發大水,路遙那個王八蛋,用她們從我這里平價買走了一萬石米呢!”
何靖被驚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去年的時候一萬石米什么價,他當然清楚。
劉牢之又問道:“阿羽,你眼看已經到了成親的年紀,怎么舅媽還沒有給你定親?”
何靖冷哼一聲:“怎么沒有定,父親已經給我說定了王家的閨女,她父親正是駐守壽春的冠軍將軍王俠!”
劉牢之暗道:“聽說阿羽跟他的表姐竺道真青梅竹馬,怎么舅舅卻給他說定了王曉。他這幾天到處亂跑,莫非與此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