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情況也根本無法持續多久,要知道,難民的數量可不是一星半點,而且以數萬而計的恐怖數字,先不說草根,以及野莖能夠帶來的營養微乎其微,這些微薄的養分根本不足以果腹,更何況,就連這些草根,野莖的數量,也不是源源不斷的。
早在半月之前,整個渭南內外的土地,都被這些難民翻了個遍,當真是難民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甚至在地上已經找不到任何活物的蹤跡。
為了生存下去,那些難民仍舊不肯放過最后生還的可能,可是,即便偶爾有收獲,得到的那點微末食物,跟難民的需求比起來,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饑餓,成為了籠罩在所有人頭上,而且揮之不去的陰影。
在生死存亡之際,身上的一切束縛,都被他們拋之腦后,為了生存下去,他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至于官府的救助,他們在最初之時,或許期待過,只是等來的卻是無限的的心灰意冷,還有對雁北王朝的怨念,在災難還沒有發生的時候,那些狗官便只會搜刮民脂民膏,完全不顧他們的死活,好在,有著那些被搜刮過后殘存的糧食,他們還可以勉強度日。
他們只是尋常百姓,他們從未奢求過什么,功名利祿,那終究還是極少數人追求的東西,他們但凡是能夠勉強生存下去,都不會生出造反,無視法度的念頭,絕大多數的人,都是這般的想法。
那種天生反骨,不滿現狀,野心勃勃的人,終究還是極少數的,甚至都是萬中無一的存在。
可是他們現在就連最基本的生存都失去了,他們還有必要再顧及那點可笑的法度嗎?
有句話說得好,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這就是這些百姓心里的最真實寫照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心中開始萌生出反抗的念頭,甚至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為此而付諸行動了,先前的攻擊府衙大門,便是最直接的方法了,只不過,他們雖然有著數量之上的優勢,但本質上終究還是手無寸鐵的百姓,甚至在饑腸轆轆的狀態下,他們能夠發揮出的戰斗力,可就寥寥無幾了。
官府雖然只有著數百的官差,但有著府衙這道易守難攻的屏障,再加上他們本就是精銳,甚至官兵之中還有不少入了流的武者存在,如果論個人的戰斗力,他們更是高出了那些難民數十倍都不止,在雙方的偌大懸殊之下,那些難民就連府衙的大門都難以沖破。
說到這里,就要提一下渭南府衙的構造了,渭南的府衙,跟尋常的府衙有著很 大的不同之處,在府衙的大門之后,還有著一條五六長,寬三四丈長的過道,在通過這條狹長的過道之后,才能正式的步入府衙,渭南的府衙,在最初之時,可不是歸官府所有,這里是當地一個豪強的府邸,這府邸易守難攻,在那條通道的兩側,都是高四五丈的圍墻,他們只需要在兩側的圍墻之上,分別設有弓箭手,那些百姓又沒有攻城的器具,一旦有人進入過道,那便無異于是活靶子了。
為了引那些難民進入,在最初之時,渭南知府便下令將所有的官差,全部都撤回到了府衙的內部,只要守住府衙的內門,那他們便可以立于不敗之地。
在府衙之中,還是有著不少糧草的,足夠他們這數百人支撐個一年半載,至于兵器箭矢,那府衙之中的庫存就更多了,只不過,官府也只是在表面上具備一些優勢,實際上卻有著最致命的劣勢。
那些難民在接連進攻了府衙幾次后,可謂是損失慘重,難民的尸體都快填滿了那條狹長的過道,再反觀官府這一方,損失卻不是很大,在遭受了難民的幾次進攻之后,先后只是折損了十數人,但事情卻遠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簡單,如果這種困境在得不到改觀的話,那接下來官府的處境,可就不容樂觀了。
畢竟,官府極度缺少可用之人,這才是最致命的硬傷,別看官府在應對那些難民之時,表面上游刃有余,實際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就連官府也有些捉襟見肘了,數百官兵的精力,終究還是有限的,只要那些難民一直不停的進攻,哪怕只是持續七八日的時間,便能夠將這數百官兵活活的耗死,就算這些官兵仍舊負隅頑抗,那些難民也能夠踩著同伴的尸體,爬上那四五丈高的圍墻。
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府衙的破滅,整個渭南城,就只有府衙還存有大量的糧草,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為了存活下去,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義無反顧的沖上去,如果畏畏縮縮,那等待著他們的命運,便是死于饑荒,反正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死的暢快淋漓,將那欺壓了自己數年之久的官府,徹底的搗毀,除此之外,他們還能得到活下去的希望。
好在,那些難民并沒有這種至死而歸的覺悟,官府一直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發生,那些難民在進攻了幾次之后,便仿佛是被打怕了,暫且擱置了進攻官府的念頭。
這些時日,沒了官府的震懾,整個渭南城,處處都是血色彌漫,幾乎每一寸土地都流淌著無盡的罪惡。
與青壯相比,那些老弱婦孺顯然沒有生存下去的能力,他們沒有爭奪食物的能力,所以,他們 這一部分弱勢群體,乃是災難的最大犧牲者。
至于城里那些原本就有食物的百姓,甚至家底頗豐的富人,都遭到了來自那些難民的無情劫掠。
很快,他們也會相繼淪落為新的難民,這樣的情形,幾乎每時每刻都在不同的地方上演著,總而言之,就是強者洗劫弱者。
整個渭南城都在挨餓,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離開渭南城,可是離開了渭南城,到時的情況也不見得能比現在好過多少,甚至還會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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