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柳福就拿著一塊鹽布回來了。
柳奕看著那塊和后世干海帶差不多的鹽布,眼眶微紅。他終于明白古代人的平均壽命為什么這么低了…這鹽布又硬又臭,就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這東西特么也是人吃的?
唉…在吃的這條路上,我柳某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搖了搖頭,柳奕回過了神:“秀娘,一會兒我做的時候,你要注意我的步驟,有什么不懂的就問。”
“是,老爺!”秀娘也想知道自家老爺能做出什么美味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此時的柳府上下都彌漫著炒菜的香氣,甚至有些這香氣都飄到了大街上,引得行人頓足側目。
程處默眾人順著味道,找到了廚房,廚房一旁的案板上放著一盤盤炒菜!什么糖醋里脊啊、醋溜肥腸啊、蔥爆肉絲,白條肚絲,紅燒驢肉,脆皮五花肉,肝腰合炒等等…
一群大唐土鱉都是雙眼放光的看著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都是紛紛吞咽著口水。
“咕嚕…致遠,這味道好香啊!”程處默貪婪的嗅著香氣,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哈哈哈…光聞著味道就知是極品美味!有美食豈能無美酒?等著!俺去去就來!”尉遲寶林撂下一句話就火急火燎的沖出柳府。
房遺直雖然對那些美味垂涎欲滴,但還是皺著眉目問道:“致遠,這都是你做的?”
柳奕雙手叉腰,自豪的點了點頭。
房遺直看著柳奕這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恨其不爭的說道:“孟子曰:君子遠庖廚!致遠你怎么…怎么能…”
柳奕一愣,心想:“這書呆子,真特娘的讀書讀傻了!”
柳奕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抬起頭看向房遺直,一臉的嚴肅。
“遺直,你是不是認為孟子說這話的意思是身為君子應該遠離廚房,不應該和女子一般在廚房里做飯,只有胸無大志的平凡俗人才會進廚房做飯,我下廚便是不顧自己八尺男兒之軀,情愿做一名凡夫俗子,與女子同為一道?”
說完,柳奕轉頭看向杜構,馬周,席君買等人問道:“你們是不是也這樣認為?”
房遺直等人不明白柳奕為何突然變得這么嚴肅,但還是齊齊的點了點頭。
柳奕在圍裙上隨意的搽了搽手,然后繼續道:“你們這樣理解真是太膚淺了!孟子被稱為圣人,能是那么膚淺的人?”
隨后柳奕嘆了口氣,繼續道:“我認為君子遠庖廚這句話的本意乃是孟子勸導人不要妄造殺孽,應當心懷仁愛之心。但孟子也不是吃齋念佛的和尚,肯定都是要吃肉吃葷的,然而在廚房見到那些雞、鴨、豬、羊等生靈被宰殺時,心有不忍,這才有了君子遠庖廚…這句話是孟子告誡齊宣王應當做一個仁慈的君主…你們認為我說的對不對?”
眾人聽完,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杜構朝著柳奕恭敬的一禮,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教了!”
然后馬周,房遺直等人皆是一禮。
柳奕訕訕的笑了笑,說道:“哈哈哈…你們只要不怪我曲解圣人之言就好!”
馬周擺了擺手,說道:“沒想到啊…這么多年的書,真是白讀了!”
柳奕把最后一盤菜放在案桌上,笑道:“馬兄這話可就嚴重了,馬兄的治國之論還是很有見地的,何來白讀這一說?”
就在眾人對圣人之言各抒己見時,程處默卻拿起筷子偷偷摸摸的走到放菜的案桌前,把上面十幾盤菜挨個吃了個遍。
聽眾人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程處默有些不耐煩了,含了一大口菜在嘴里不停的咀嚼,含糊不清的道:“我說你們煩不煩!你們在這說個半天有個屁用!要俺老程說啊…只要讓百姓穿的暖,吃得飽…那這天下才是真的太平!有這功夫,還不如填飽肚子!”
眾人一聽,皆是側目看向程處默,眼中都是有些震驚,這殺才還能說出這等話?
程處默看眾人餓狼般的盯著自己,把嘴里的菜咽了下去,后退了一步,語氣諾諾的道:“那啥,俺老程是不是說錯話了?”
“哈哈哈…沒說錯!沒說錯!真沒想到處默才是那個豁達之人!”柳奕拍了拍程處默肩膀,哈哈大笑。
房遺直看著程處默嘴角的菜汁,勃然大怒:“好你個程處默,居然偷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吃了?我只是幫你們嘗嘗味道!”程處默摸了摸肚子,臉不紅心不跳的反駁了一句。
柳奕看程處默這副不要臉皮的樣子,笑瞇瞇的問道:“那…處默,你覺得味道如何呀?”
“好!這味道!嘖嘖嘖…怎么說呢?嗯!俺老程以前吃的都是豬食!”程處默撓了撓頭,想了半天,才說出這么一句。
“哈哈哈…好了,菜也齊了!開飯吧!”
柳奕吩咐了一聲,然后柳福帶著家丁把菜端進飯廳,放在那大圓桌上。
這大圓桌還是木匠們剛剛做好的,配套的還有十幾把椅子。
眾人剛剛落座,尉遲寶林的大笑聲就傳了進來。
“哈哈哈…俺回來了!都給我把酒抬進去!”
“君買,你有如此武藝,怎不從軍?”柳奕夾了一塊脆皮五花放進嘴里,然后頗為不解的問了一聲。
“對呀!就憑席兄弟這武藝,至少也得是個都尉啊!”尉遲寶林一拍手掌,大聲附和道。
在唐朝,軍功尤其重要。而且唐朝的文官也不像后世的宋明兩朝的文官那么排擠武人。
席君買手指不停的摩擦著酒杯,苦笑了一聲:“并非某不愿從軍!而是…唉!實不相瞞,大業十年,家父隨軍征伐高句麗,結果戰死沙場!從那以后,家母整日以淚洗面,靠著編竹杷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如今家母健在,我…唉!”
說完,席君買抄起酒杯一飲而盡,一臉的唏噓。
杜構聽完也頗為感慨:“唉!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徒之奈何…”
“呵呵,我倒是覺得不然,敢問君買,令堂可是不讓你從軍?”馬周含笑的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席君買問了一句。
席君買聽完一愣,隨后搖了搖頭:“這倒不曾!家母反而讓某每日勤練武藝!只是某家覺得…”
柳奕聽完頓時明白了,估計席君買的娘親也想讓兒子去沙場博取功名,只是不愿拂了席君買的一番孝心罷了…
“男兒不展風云志,空負天生八尺軀!君買若能憑借軍功封侯列將,相信令堂也會感到欣慰!”
“好!哈哈哈…”
程處默大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后一把抹去下巴殘留的酒水,繼續喝道:“致遠說得好!席兄弟若不從軍,豈不是白廢了一身的好武藝!俺回去就找我爹,都尉不成,混個校尉還是可以的!”
“不妥!不妥!”
馬周擺了擺手,繼續道:“君買若是去宿國公軍中任職,雖然可以得到重用,但君買無軍功傍身,若是身居要職,恐惹人非議啊!除非從頭開始!”
“哼!誰他娘的敢!還反了他了還!”程處默把酒杯一摔,牛眼一瞪,大聲嚷嚷道。
柳奕看著地上那四分五裂的白玉杯,心疼的眼角直抽抽,那都是上好的白玉啊…要是放在后世不值個百八十萬?程處默,你大爺的!你個敗家子!
尉遲寶林這時也不甘示弱,把胸脯拍的砰砰作響,大聲附和道:“就是!要不然我也回家找我爹把席兄弟調入右武衛,就憑席兄弟這身武藝,給個校尉妥妥的!”
經過一天的相處,馬周也對尉遲寶林和程處默和脾氣性格有所了解,他也不言語,只是苦笑的搖了搖頭。
柳奕也覺得把席君買直接調入程咬金或尉遲恭軍中有些不妥,雖然可以得到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兒,但會限制席君買的發展,那些不痛不癢的閑言碎語倒是小事兒。
就在柳奕胡思亂想時,席君買卻不干了,他脖子一梗,說道:“不可!尉遲兄弟和程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若是因我從軍,而讓大將軍遭受非議,那我寧愿在家種地!無端陷人于兩難之地,豈是我席君買所為?”
程處默的腦子雖然有點兒軸,但他又不傻,這席君買明顯是個將才,這要是給自家老爹拉回去一個猛將,那自己也能少受點皮肉之苦啊!
要是柳奕知道程處默的想法,恐怕會笑出聲來,這傻孩子明顯不知道什么叫做別人家的孩子。不過他現在對席君買越來越滿意了。柳奕低頭沉思,手指輕輕的點著桌面…
馬周看了眼柳奕這副模樣,也嘿嘿的笑了一聲,稍后端著酒杯悠然自得的獨飲。
程處默和尉遲寶林不甘心啊,紛紛開口讓席君買去自家老爹軍中,但席君買就是不答應。這倆兄弟也是無奈啊,這席君買咋就那么倔了?
就在這兩個孬貨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聲輕笑傳來。
“呵呵…你們也別爭了!我已想了個好辦法!”柳奕單手撐著下巴,一臉輕佻的看著眾人。
這話一出,尉遲寶林一臉急切的催促道:“嗯?致遠你快說!什么辦法?快說快說!”
馬周用手指揉搓著自己的下髥,含笑的看著柳奕,也是一臉的好奇。
“呵呵…”柳奕再次輕笑。
程處默急得不行,看柳奕這副慢悠悠的樣子,頓時無名火氣:“哎呀!致遠哪兒都好!就是這性子也忒磨嘰了!像個娘們兒!一點兒也不爽利!致遠,我可告訴你啊!你要是不把席兄弟留在我爹軍中,到時我爹找你麻煩,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柳奕撇了一眼程處默,也不理會他,端著酒杯慢悠悠的抿了一口,眼角的余光也促狹的看著眾人。
柳奕心道:“何止是席君買,那還有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貴,一人滅一國的王玄策,抗倭名將劉仁軌…老子這盤要玩個大的!送李二一個豪華大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