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誰學的?”張縱這時也暗呼糟糕,剛才他只顧著顯擺了,卻忘了還有這個問題,幸好他還有些急智,很快就應對道,“我從小就被父親關起來讀書,各種雜書都有所涉獵,化學就是我結合書上的內容,再加上自己的一些思考總結而成。”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年你父親最喜歡收藏書籍,而且最喜歡收藏那些孤本、絕本,崇賢館的藏書估計被他抄錄了不少。”城陽長公主倒是沒有懷疑,當下也再次笑道。
張縱聽到這里也是松了口氣,同時在心中也再次感謝了自己那位便宜老爹,說起來張景之的確有不少的藏書,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印刷術,書籍只能靠人力抄寫,張景之的藏書大都是他自己抄錄而成,可惜幾年前家中失火燒毀了大半,剩下的少部分也在去年被張縱賣了,現在想找都找不到了。
“來人,開宴!”正在這時,城陽長公主再次開口吩咐,而張縱與薛紹也分左右落座,隨即各式菜肴如同流水般被送上,酒宴也正式開始。
張縱其實很好奇,不知道城陽長公主今天為何宴請自己,但這時卻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只能耐下性子與對方閑聊,等到酒宴吃到一半后,城陽長公主這才讓周圍的樂師、仆人退下,整個大殿也只留下她和薛紹、張縱三人。
“我聽紹兒說,太子有意招攬你為官?”只見城陽長公主看了薛紹一眼,隨即這才向張縱問道。
沒等張縱開口,旁邊的薛紹卻是搶著回答道:“娘,表哥雖然有意招攬,但張世兄并沒有同意。”
“你不許說話!”城陽長公主卻是狠狠的瞪了薛紹一下,這下把他嚇的也立刻縮回座位再也不敢亂插嘴。
“當時太子也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不過我覺得自己年紀太小,又對官場一竅不通,所以就沒有同意,太子后來也沒有再開口。”張縱這時也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你沒有答應最好,其實你若是愿意為官,我倒是可以幫你安排,不過你最好不要與東宮走的太近,免得惹來麻煩!”城陽長公主這時頗為語重心長的道。
“這是為何?”張縱聽到這里也是好奇的追問道。
“你難道沒聽說過‘北門學士’的傳聞?”城陽長公主忽然長嘆一聲反問道。
“北門學士!長公主您的意思是…”
張縱聽到這里也是怵然一驚,甚至感覺后背有些發涼,所謂“北門學士”,其實是武媚娘召學士元萬頃等人入宮,名為編書,實際上參決奏疏,以分宰相之權,因為大唐三省六部大都在皇城之南,而元萬頃等人卻從皇城北門入宮,所以才被稱為“北門學士”。
可以說北門學士是武媚娘建立起來,直接屬于她自己的一套行政班子,也是她正式插手朝政的標志,不過從法理上來說,李弘才是皇位的繼承人,現在皇帝李治病情加重,朝政也應該由李弘來打理,可是現在武媚娘插手,面對皇權,他們母子肯定會因此而產生間隙,甚至演變成母子爭權的局面。
“不錯,你比你父親更聰明,陛下的病情加重,本來應該由太子接手朝政,可是太子的身體也不好,結果后宮中那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就忍不住要伸手了!”城陽長公主看到張縱這么快就反應過來,當即也點頭贊許道。
張縱這時也感覺一陣后怕,武媚娘與李弘爭權,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糟殃,哪怕他們母子間的一點小風波,就可能讓下面死一片人,如果張縱真的答應李弘去東宮為官,到時說不定他也會受到涉及。
“多謝長公主提醒!”張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隨即站起來向城陽長公主感謝道。
“不必客氣,你覺得我剛才的提議怎么樣?”城陽長公主輕輕的擺了擺手,隨即再次追問道。
“呃?什么提議?”張縱實在想不起來剛才城陽長公主有什么提議?
“做官啊!你家就在芙蓉苑邊上,之前又接觸過太子,說不定日后會被卷進這場風波之中,所以我覺得你最好還是離的遠一點,比如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外地的官職,這樣即可以躲避這幾年的風波,又可以在外面熬資歷,等日后情況穩定了,我再找機會將你調回來,你覺得如何?”城陽長公主理所當然的再次道。
“這個…”張縱本以為城陽長公主只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她竟然當真了,不過他真的不想做官,更不想舍棄現在剛剛安定下來的生活。
“母親,我覺得張世兄現在挺好的,而且他也說過最喜歡種花養草,相比之下,做官又累又操心,遠不如現在來得舒服!”這時薛紹卻再也忍不住開口勸阻道,如果張縱離開京城,他找誰蹭飯去?
“閉嘴!做花匠有什么前途,只有進入官場,日后才有機會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同樣也不會辱沒了張學士的名聲!”城陽長公主卻再次訓斥道,薛紹雖然是她最寵愛的小兒子,但平時的管教也十分嚴格,這點從薛紹對她的畏懼上也能看出來。
“那個…我覺得其實做花匠也不錯!”張縱這時猶豫了一下終于也把自己的心里話講出來了。
城陽長公主聽到張縱的話也是一皺眉,隨即面帶不悅的道:“剛才我還夸你聰明,怎么這么一會又犯糊涂了,當年你父親棄官從商只是為了明志,并不是真的想做花匠,現在你有更好的選擇,哪怕再怎么低微的官員,也比一個小小的花匠要強上萬倍!”
“長公主您說的不錯,從地位上來看,花匠的確比不上官員,但園藝本來就屬于農業的分支,我可以培育出新品種的花卉,也可以將這些技術用于糧食作物的改良,如果能將一種糧食的產量提高,哪怕只是提高一點,也能造福天下萬民!”
張縱也開始為自己的行業辯解道,他是真的喜歡園藝,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一輩子都做個小花匠,至于做官這種苦活誰愛干誰干。
不過對于張縱的話,城陽長公主卻是嗤之以鼻道:“農業為立國之本,這個我自然知道,朝廷也曾經組織各地修農書、育良種,可惜收效微乎其微,光憑你一人能做出什么?”
如果放在別人身上,恐怕真的會被城陽長公主給問住,不過身為穿越者的張縱卻早有準備,只見他自信的一笑道:“我一人的確改變不了什么,但我卻知道這世界上哪里有良種,比如在交州之南的林邑,那里有一種良稻,耐旱、不擇地,而且五十天就可成熟,若是引進南方等地,可以使當地一年兩熟甚至是三熟!”
“此話當真!”城陽長公主聽到這里也激動的一下子站了起來,不過臉上還帶著幾分懷疑之色。
“我愿以項上人頭做保!”張縱十分肯定的道,他所說的其實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占城稻,本來這種稻種是在宋朝時引進的,使得宋朝的糧食產量大增,所以宋朝的領土雖然不到盛唐的三分之一,但人口卻比盛唐多出數倍。
看到張縱如此肯定,城陽長公主也不由得再次激動起來,若是真的有這種良稻,到時在大唐南方推廣,到時還不知道能養活多少人,遇到災荒年時,朝廷也不用擔心無糧可調了!
想到這里,城陽長公主也立刻抬頭道:“紹兒,你先陪著張縱,我去去就回!”
城陽長公主說完向張縱點了點頭,隨即就邁步離開了大殿,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張縱卻還有些不明所以的向薛紹問道:“你娘干啥去?”
“還能干什么?當然是派人馬上去你說的那個林邑取稻種了,畢竟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光靠一張嘴去說,必須得有實物才行!”薛紹不愧是親生兒子,對自己老娘的心思是一清二楚。
張縱一想倒也覺得很對,推廣稻種不是一兩個人的事,必須得交給朝廷有組織的去推廣,而想要說服朝廷,就必須得拿出實物,城陽長公主的身份雖然尊貴,但畢竟沒什么實權,所以這種事她也必須要慎重才行。
也就在張縱與薛紹聊天之時,城陽長公主府的側門忽然有幾匹快馬飛奔而出,馬上的巴士快馬加鞭,沿著寬闊的朱雀大街一路狂奔,從明德門出城之后,這幫人也沿著官道一路向南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