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見山地說,伍德要一個公證。
這個公證人,或者公證物說的是窮奇。
因為沒有任何人,或任何物能在它面前撒謊。
它和一本難以閱讀又言辭鋒利的書一樣,能劈開一個人冰冷傲慢又自戀自憐的內心。
當窮奇這頭大老虎老老實實地趴在草坪上打盹兒,乖巧地撓下巴,引走大多數學生的目光。
就在這一刻,伍德扣下起爆按鈕。
這頭大貓腦殼炸了個底朝天 等到煬煜副校長的魂威開始起作用,伍德的左臂應著一顆酒狂之種重新在大老虎的腦袋里生根發芽時。
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小時,窮奇再次醒來。
它朝著伍德齜牙咧嘴,恨得牙癢癢,看得出來,它很疼,疼得入骨,疼到兩眼發紅,疼得要發瘋發狂了。
“真的!你是認真的?就在這兒?!在你們這群人類幼崽面前?你讓我這個神!在一千多個賤種娃娃面前讓你用一根大拇指給按得死去過來?你真是認真的”
伍德答道:“抱歉!我本意并非如此。”
窮奇:“我懷疑你公報私仇!”
伍德:“有那么個意思。”
窮奇:“艸!你居然臭不要臉的承認了?!”
伍德:“是的,我有公報私仇的意思,但目前來說,我要試試這枚定時炸彈是否管用。”
窮奇抱著爪爪,蹲坐在草坪上,一臉的不耐煩。
“現在呢?試過了?”
伍德:“確實是試過了。”
窮奇:“然后呢?把大爺我喊來干什么?”
伍德:“我需要一個公證。”
“喔!我喜歡做公證!你知道我有多能干!”窮奇傲然,可把它給牛逼壞了:“但是你他媽為什么要用煙花來和我打招呼?你難道不會感同身受?難道不會疼?”
伍德:“我當然不會疼。疼的是你。”
“艸!”窮奇屬實是個素質邪神,滿嘴臟話:“你他媽的…艸你奶奶的…你就這么對我?”
伍德再次扣下起爆按鈕。
又過了半個小時。
窮奇的腦袋再次長好,這下它可以確定,自己的顱骨內確實有一顆無法摘除的不定時炸彈。它也不敢輕舉妄動了,把眼睛里的小心思都收起來,把一舉一動中流露出來的吃人欲望給壓下去。
它決定乖乖當個公證,絕不會提起什么駭人聽聞的想法。
它非常配合,低下頭,讓校方給自己配了一個馬嚼子一樣的口塞。又把爪子給收了回去,生怕別人誤會似的,蹲在升旗桿旁邊,突出一個沒有尊嚴。
因為窮奇在場 現場的所有師生都開始說胡話,或者說出不該說的真話。
騷亂持續了很久很久,差不多到晚餐前,一千來位學生里都因為這場真實的騷亂或怒或傷,或殘或死。
他們用最真實的想法辱罵彼此,互捅黑料,光是決斗邀請就發生了十四回。
直到伍德用性感炸彈進行物理教育之后,這些瘋狂的老師和學生終于有所收斂,紛紛給自己戴上了馬嚼子,把嘴巴都堵住,等伍德先生發問時,他們才會從草地上爬起,舉手發出質疑,作出回答。
伍德重新站上升旗臺,和師生們商量著。
“可能有人會質疑,為什么我伍德普拉克不需要馬嚼子,不需要像你們一樣戴著畜牲的用具。我想每個人都有秘密,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話,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在談到下個議題之前,談種族與膚色之前,你們可以盡情發問,有十五分鐘的討論時間來向我作出語言攻擊。”
此話一出,臺下又炸開了鍋。
老師們摩拳擦掌想找回場子,學生們兩眼發光,恨不得把伍德的褲子扒下來問得清清楚楚!
一瞬間,舉起來幾百只手。
伍德指向維洛尼亞女士,示意對方發言。
“只有十五分鐘,可惜只有十五分鐘。”
維洛尼亞女士立馬站了起來,眼神中有慌亂之意。
伍德招手:“請發問,女士。”
維洛尼亞:“伍德先生,我想問你!你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對嗎?所以你是個無神論者?”
伍德點頭:“不要偷懶,維洛尼亞女士,神力是客觀存在的,我不會否定魔術,因為它作為一種力,是客觀存在的,我剛才還在使用它。在我擁有觀測神的手段之前,我不會承認神存在。”
維洛尼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明白了…”
伍德:“還有其他問題嗎?”
維洛尼亞女士突然愣了那么一下,完全捂不住自己的嘴,就這么脫口而出。
“伍德先生!你剛才說你愛我!是真的嗎?”
伍德:“是真的。不光是你,還有你們。”
維洛尼亞女士第一時間吐出真話,立刻質疑道:“我懷疑你在撒謊。”
窮奇立馬不開心了,它朝著這個蠢女人吼出腥臭的狂風。
“你說什么?你居然質疑我?你居然敢罵我?伍德小子!你他媽管管這個傻逼!她仗著你的淫威在欺負我!她在罵我啊”
伍德坦白:“我也想欺負你。”
窮奇翻著白眼,像是嗅到臭狗屎一樣,嫌棄地偏過頭去。
維洛尼亞瞇著眼,很難去理解臺上的這個人。
她想,眼前的伍德先生如果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與其說他是人,不如說是另一種生物。
他是從星界來的,思維與加拉哈德本土人有異,那是情理之中,但是歷史上也有記載,其他的星界生物也不會像伍德先生這樣…
他干的事情,說的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和加拉哈德人乃至星界來客有很大的區別。
就剛才那一句“不光是你,還有你們”。
維洛尼亞捫心自問,然后付諸實際行動,用嘴巴要說出違心話,要學著伍德普拉克所述的,欺騙自我然后說出口。
“我愛……”
不行,做不到。
仿佛舌頭打了個死結,就像是有恐怖的魔鬼拿著烙鐵印在舌根上。
只要維洛尼亞想要說出一句違心話,連喉管的發聲器官都會跟著痙攣,她差一點就把自己憋出缺氧性休克了。
她翻著白眼,終于是說出來實話。
“我愛我的學生,特別是第六班的那幾個優等生,他們長得好看,成績也好…有一半人撐過了第三次蛻化,差一點就拿到完整的魂威了…呼…呼…我的媽呀…”
此話一出,被維洛尼亞老師點名的第六班傳出一陣歡呼。
緊接其后的,就是其他班級同學的敵視,咄咄逼人的目光要戳穿維洛尼亞老師的脊梁骨。
維洛尼亞終于確信,伍德沒有撒謊。
于是她要問另一件事。
“伍德先生!我懷疑你對愛這個詞匯的理解有歧義,可能你從小就不知道什么是愛,也不知道愛的社會含義和家庭含義是什么,對愛在世界觀念中的理解也有誤。你會愛你的敵人嗎?會愛一個邪穢之物嗎?難道伍德先生你是個是非不分的人?”
伍德:“你要我談談對愛這個詞匯的理解?”
維洛尼亞點頭。
伍德:“從哪方面說起?”
維洛尼亞細細想來,剛才這個客座教授讓別人出丑,也讓自己蒙羞,背地里道人是非長短,制造緋聞和流言。她也要好好報復回去!
她又咄咄逼人地問:“從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愛開始說起!你要談清楚了!你伍德普拉克腦袋里裝著的,到底是個什么愛?”
伍德立馬答道:“這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維洛尼亞:“但你把它公之于眾了!就像是你把窮奇請來當公證一樣!你也在剝奪我們的隱私權!”
伍德又答:“那我就說了?”
維洛尼亞:“請便!”
伍德直言不諱:“我愛我的妻子,實際上單指我的伴侶,我的配偶,為我誕下孩子的女性。
我對她沒有特殊的要求,也沒有特殊的優待。
我想給她唯物主義者的思想,沒有做過任何虛無縹緲的承諾 像是我把天上的月亮摘給你。
或者是等明年春天一到,我就帶著加拉哈德的山葵花去看你。
這一類承諾,我從來都不會說。”
維洛尼亞女士的情緒稍有動容,不過是憤怒的激動,為伍德普拉克的妻子感到不公。
“這也叫愛嗎?!你真是個冷酷又殘忍的人!我算是明白了,伍德先生,我想你從來都沒有什么愛情,你確確實實缺失了一部分心。簡直像是機械一樣…”
伍德:“那么你認為呢?”
維洛尼亞女士:“什么我認為呢?”
伍德:“你的愛情是什么?”
維洛尼亞女士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她想了老半天,終于套出大書庫刊物上的范式答案。
“兩個人…互相扶持,有家庭身份,互不干涉彼此的人身自由…但有精神上的聯系…是優于伙伴,近似親人…不因為血脈而讓不同姓名不同氏族的個體,走到一起的依據。如果有必要…就創造新的生命。”
維洛尼亞女士的話語聲是越來越小的。
伍德先生的眼神是越來越冷的。
“它提及過任何的甜言蜜語嗎?提到過哪怕一句輕飄飄的情話嗎?提到了和理性有悖的論題論點嗎?我想你都不會相信官方論述上的愛情就是標準答案。但我是這么做的 對于我來說,其他附加條件都是達成愛情的工具,你要把工具當做愛情本身,你要把標準當做愛情,那不是本末倒置嗎?”
維洛尼亞悵然失笑,有一種恐怖的荒謬感。
對于心底最隱私的一部分,最難以啟齒不可提起的東西,她一直都視為洪水猛獸,也絕對不可以和別人分享。
這部分是她的擇偶標準,是她的愛情觀。
她認為完整的愛是兩人緊密地綁在一起,不容任何異議的,是純潔的浪漫了,充滿了幻想和俏皮的機靈情話。
哪怕它是個謊言,維洛尼亞也會認為這是情郎的心意,是精心準備的糖果盒子。
今時今日,伍德普拉克這鐵血直男的一番言語刷新了她的三觀。
她不由自主地說出一句真心話:“當你的愛人…真的很可憐…”
“請不要侮辱我的妻子,維洛尼亞女士。”伍德聽罷,立刻掏槍指向這個女人的額頭,“我愿意用生命捍衛我妻子的尊嚴!如果你再說出那種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你。”
維洛尼亞反問:“殺死我?就為了這句話?”
伍德點點頭:“對,就為了這句話。我從這句話中聽到了你的傲慢,我認為你是個禍害。
我相信你和你的學生們早就談過這件非常私人的事,比如你會說 不要嫁給某種人,一定要嫁給某種人。
不要過某種生活,一定要過上某種生活。
不要和某些人做朋友,一定要和某些人做朋友。
不要和某些標準談戀愛,一定要和某些標準談戀愛。
難道你的學生就沒有自主思考的自由了?你就不能閉上嘴,好好追求你自己的幸福?”
面對黑漆漆的槍口,維洛尼亞不甘心:“像你說的!普拉克先生!我有我發聲的自由!”
伍德面不改色:“我說過,這是很私人的事!我尊重你發聲的權利,所以沒有立刻射殺你,而是給你道歉的機會。”
維洛尼亞依然執著,依然喋喋不休:“那么回到剛才的問題!我不再去窺探伍德先生您的隱私!也不去侮辱您的妻子,我為我的傲慢失禮做出道歉!但剛才,我聽到你談及了愛這個詞,你說你愛在場的每一個人。我不明白這種愛是什么!”
伍德罵道:“你他媽先來問我男女之情!現在才想起來問正事?!”
維洛尼亞顧不上文雅了,她承認自己的丟不起這個人,想要捉弄伍德普拉克,于是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對,我這個人腦袋比較蠢笨!所以剛剛想起來!”
伍德收起槍:“我方才說,我愛你,我愛在場的每一個同學,發自內心的愛老師。”
維洛尼亞:“是的,翻譯翻譯。”
伍德:“聽不明白嗎?”
維洛尼亞:“翻譯翻譯。這個愛是什么?”
伍德給維洛尼亞女士翻譯一通。
“我希望你,還有你們,你們所有人,西國大陸架上所有國家,包括東方大夏的留學生,一小部分煉丹師,都能變得更好,能擁有旺盛的生命力,抱有對生活的激情和相同的愛意,丟下懶進骨頭里的舊思想,去享受生活,去擁抱現實,去獨立思考。拋開膚色和種族的成見,丟下國境線的束縛,好好來一場辯論會。”
維洛尼亞:“你他媽說放什么狗屁?”
伍德:“有不能理解的地方嗎?”
維洛尼亞:“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明白它的意思,但連起來我就是聽不懂!”
伍德盡量在照顧這個加拉哈德土著,要用魔術學校里科學院老師能聽懂的說法:“組成你發色和膚色的是天賦而來的基因,思想的構成則是后天學習,還有一次次打破理論框架,重構知識模型的模因。我不會向你灌輸任何單方面的理論知識,我希望和你變得更加強大,有自己的想法,與你進行辯論也是這個目的。”
維洛尼亞舉手:“其實我問完了,不過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想重復問一次。”
伍德好似未卜先知:“作為伴侶,你不在我的擇偶標準里。抱歉,維洛尼亞女士,我已經有家有室。”
“明白了。”維洛尼亞老師理好發絲,抱著教案退了回去,乖乖腰上馬嚼子,閉口不談。
瑪格達朝著這個預備情敵都算不上的教師翻著白眼。
伍德接著點出一位:“你還有問題?”
臺下站起一個南方人,是咒術院的助教。
這位助教神色緊張,作為男人,沒有男人應有的氣概。
“伍德先生!我想問一個問題…說起來有些下流,我是無法正視自己的欲望了…剛才看見維洛尼亞女士咬上馬嚼子時…我想…”
“夠了!”伍德連忙喊停:“確實是很下流。”
助教終于松了口氣,像如釋重負那樣點點頭:“你也這么認為?看來我不是一個人,如果不是我一個人的話,我心里會好受些。”
伍德指著這位助教,狠厲地教訓道:“你該收收心!我們不是野獸,如果你的擇偶標準里涵蓋了維洛尼亞老師,那你應該用對等的求偶加碼去撬動她的愛情杠桿,而不是只在心里想一想,不論男女,與性有關的事情一旦偷偷摸摸地想,偷偷摸摸地形容,加之一連串的隱喻,就變得猥瑣,就像是天生是罪犯,像犯下彌天大禍 這是反智的,是和把自己的肉身當做敵人。我希望你這位先生能像是紳士一樣勇敢地直面它。有男同學曾經問我,如何獲得女同學的芳心,我說這是狗屁不通的問題,要拿板子去抽他的屁股!”
場下的同學們,特別是第三班的那群壞學生,都是捧腹大笑的快活模樣。
伍德又說:“我和那個同學說如果有人躲在暗處對著別人的照片流口水,偷偷去窺探澡堂,我想那是最不可能成為愛人的做法,反而是最有可能成為罪犯的做法。
總以為自己是聰慧過人的,是有機可乘的,是可以偷懶走捷徑到達終點的,是不顧及慕戀之人的想法和感受的,甚至能越過法律鴻溝到達終點的,那是愛嗎?那他媽是強奸犯!
我就比較直接我饞她的身子!這沒什么下賤的,要是連兌付的本錢都沒有,動手去賺來不就好了。難道說,同學你是殘疾人?賺錢來打扮自己,打扮愛情的時間成本都沒有?
但話說回來了,我要是連她身子都不饞了,我只抱著腦子里的一張畫,一幅照片,一個我心里的影子就能做出傳宗接代的事,那又是我想要的愛人嗎?”
瑪格達:“你再罵!你他媽再罵!?”
窮奇笑得滿地打滾:“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給自己的天性加繩套的樣子真他媽可笑,哎喲媽呀笑死我了!”
助教朝伍德先生一鞠躬,像是想到了什么,再去看維洛尼亞女士的眼神也沒那么猥瑣了,反而變成了灼灼逼人的目光,變成了坦誠和直白的求愛之意。
談完了人生觀和愛情觀,最后還得直入主題。
扎瓦克這個小巫醫再次站了起來。
“伍德先生,我想和你談談身邊的事,你說你就膚色和種族要談,那我們就談這個。”
伍德:“有問必答。”
扎瓦克又說:“我們中間有從南海來的黑人,有裸猿,有南方人,有高地人。我不相信我們能和平共處。”
伍德:“是什么讓你不相信。”
扎瓦克舉出實例:“就你剛才說的兩樣,我們都做不到,一個是坦誠,一個是愛。我難以容忍一個南方同胞愛上黑人。我們身邊就有這種實際例子。”
這下不光是扎瓦克這個有色混血的南方人種有異議。
在場的高地人也帶著有色眼鏡去看這個混血種。
更有純血南方人主動站起,拿出魔杖一副要干仗的意思。
但他們都干不過伍德,伍德是個實戰派。
槍聲蓋過了話語,他手里握著列儂和尼福爾海姆兩國的強權,能把整個加拉哈德都推平。
“像我說的。”扎瓦克把自己的見聞都說出來,“我有幾個學生,跟著南海的王子回鄉,那里是一夫多妻制,他們對女孩不好,搞大了肚子,在孕期時就開始打罵這些小姑娘。喊她們去做違禁藥品生意,南海的法不如北約文明,在部落之間還有交戰…通常這些姑娘都沒有什么好下場,我勸過南方同胞,但姑娘們大多都不聽,她們本就是北約的家族旁氏,有些連中產階級都算不上,只盼著一個王子能帶她們遠走高飛,可是又是那么傻,那么天真…”
伍德打斷道:“你覺得這些被黑人搞大肚子的姑娘傻?”
扎瓦克習慣了伍德先生的以問對答,“是的,就我看見的。”
伍德:“你調查過嗎?”
扎瓦克撓頭…
“沒有。”
伍德又指正:“你能指出實際的案例嗎?從開頭到結尾,從移民局登記,大使館報備,涉及財產的跨國案件和報紙的報道,有多少南方人成了南洋諸國黑色人種的妻子?又有多少是正妻?生活水平到底是變低還是變高?你真正調查統計過嗎?”
扎瓦克:“沒有…”
伍德:“下一個話題。”
扎瓦克急了:“為什么?!難道沒有調查就不能發聲?!”
伍德比著大拇指:“問得好!我也不知道啊!我不會對沒有調查過的事情,就做出自己的言論,這么做只會變成謠言的幫兇!不過你提醒了我,我會馬上開始調查的,就在我出行之前。”
扎瓦克發怒了,他迫不及待地喊出一句句民憤,一句句沒有生殖自由的狂怒:“為什么這些姑娘要嫁去野蠻人的部落里!為什么她們沒腦子?難道是我不夠好嗎?為什么我還是單身漢吶!伍德先生你倒是說說看!我就說這些女人都是下賤!你能反駁我嗎?”
伍德抱著雙手,一副悉聽尊便的意思。
“然后呢?”
扎瓦克:“還有什么然后的?和蠻族學抽大煙,還可能被賣到煤礦去!變成生孩子的工具!咳咳…咳…”
伍德:“你都知道,你都明白?”
扎瓦克:“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伍德:“你是最懂了?那你不去救人?”
扎瓦克:“憑什么輪到我去救?”
伍德聳肩無謂:“對啊,憑什么輪到你來救?難道你調查了?你還取證了?你有責任?
我剛才不是都說得明白了嗎?這些日子我也看得明白。第三班里,同學們都很好,一個個都是刺兒頭。
前排的幾個亞米特蘭小雜種成績優異,都不是什么好貨,要不是他們對災后重建有用,我不會給他們贖罪的機會。
他們聯手騙了中間那幾位大夏郡主的身子,卻不承認,我讓他們立了婚契,結業以后滾去大夏做生意,給大同灣交滿二十萬噸黃金的商業稅才算完。”
此話一出,三班的幾個優等生一下子臉都變黑了。只是沒想到自己在外亂搞,能搞出一大筆情債來,這可比生孩子還難辦。
扎瓦克:“這哪兒是老師能管到的事情啊!”
伍德:“我像是老師嗎?”
扎瓦克恍然大悟:“哦…你不是…”
伍德又說:“中間那幾個大夏來的小王爺,又喜歡和第四班的高地姑娘亂搞,還有幾個懷孕了,我想他們是不會認賬的,結果這些高地人姑娘也不在乎 她們自己都不在乎的事,我又不是她們的父母。我何必去管?如果你那么在乎,你自己去發聲,挑準了一個,然后示愛不就得了。”
扎瓦克:“我在說民族!”
伍德:“我也在說民族,我有任何一分鐘哪怕一秒偏離話題嗎?”
扎瓦克:“用這種方式來說…太片面了吧!”
伍德伸出鐵腕:“除非你有具體的數據,我只能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包括怎么讓那幾個南方小畜生兌付商業稅的承諾,我也能用我的權力來堵住他們父親的嘴,來強迫他們背后的游商集團妥協。
我這個人比較主動,如果像是你說的那樣,我不會在背后議論,而是直接拿到權力,然后畫出一條界限,不清不楚的東西才是法令條文管不到的蛀蟲。
與種族有關的跨國戀情和灰色產業需要成本,需要上稅時,我想才能達到你要的那種效果。”
扎瓦克若有所思:“我只說…民風敗壞。”
伍德:“這不是辦法嗎?”
扎瓦克:“但是…它可能不是最好的。”
伍德:“恭喜你,朋友,去大書庫里翻書,幫我想個更好的出來,你提醒了我,我該找幾個能干的老師給北約和華約按照各地方民風民俗訂制一套差異化的婚姻法。”
扎瓦克心虛地問:“這不是多重標準嗎?不符合北約優先的…國際法…”
伍德:“你又要一個殘疾人跑起來了?這個世上還有人在吃人,也有人在吃新娘。你想用懶人辦法?去對付舊世界的權貴和原始部落的野人?”
扎瓦克先生兩眼一亮,匆匆離場,往大書庫去了,他迫不及待要翻爛整個大書庫的書。
“還有問題嗎?”伍德又向諸位同學…
哦不對,應該說同志。
不論是老師,還是同學,現在都該叫同志。
他向同志們發問,但是沒有人提出問題。
仿佛伍德手中的權力像是一把槍,指著他們的腦袋。
“我想,在這個民族大融合的學校里。最該丟掉的應該是膚色和種族的成見。”伍德先生如此說:“你可以是一個種族主義者,你可以捍衛祖國的尊嚴,可以用某個舊俗和成見為榮耀,比如你能披著昂貴的皮草上學上課,但同時,你還得接受你的同學內心在假想,你的頭皮和牙齒能當做一串項鏈作為裝飾品,這非常現實。我這么說你們不會決斗,對嗎?”
同志們漠然不語。
伍德接著說:“人為什么要讀書呢?如果說是為了競優,那么你是一個成功主義者,在成功的道路上,任何東西都是可以擯棄的,你只需要擊敗成功道路上的對手,現在直至未來的一兩百年里,可能都是這個道理,但我有一個非常天真,非常浪漫,非常不現實的想法。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
有沒有?!有沒有一種可能!”
他想把胸膛撕開,把心都掏出來,給這些未來的星星看清楚。
“你們眼里的大多數人,或者你們眼里的少部分人,多數派和少數派,都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模因交換,我們不用辯論法,而是用演繹法來談一個問題 因為辯論法大多時候是雞同鴨講。”
伍德就自己的詭辯,做出結論。
“你會說一件事有多少個缺點,從而變成反方。”
伍德指著自己。
“我會談一件事又多少個優點,從而變成正方。”
緊接著把兩只手緊緊互相握住。
“這和任何派別派系的斗爭都一樣,從來都沒有想過和談,或者干一些實際意義上的東西。比如搜羅數據,調查取證,把執行過程都演繹一次,就演繹結果來舉證這件事可不可以做。能不能做 有一把鎖!有一種莫大的恐怖感,鎖上了你們的心!你們不敢去挑戰權威,因為害怕自己是錯誤的,也不敢去矯正錯誤,因為害怕受到傷害。懶人辦法讓之前幾位老師都找出了各自的避風港,他們會尋找其他出口,會找到詭辯,用這層鎧甲來保護內心的想法。或者民族大義,或者男女關系,或者正義與邪惡。
就天演論來說,我們從樹上過著猴子的生活時,沒有這些東西呀。如果沒有下樹的勇氣,我想我們還是猴子。”
伍德撓著窮奇的下巴,像是主人在安撫自家的寵物貓一樣。
“就像是這位神,以前你把它喊作神,那是因為沒有辯證法和演繹法來觀測它。沒有實踐,沒有炮彈,沒有炸藥,沒有飛機。”
臺下一開始是寂靜無聲。
到后來,有了不一樣的聲音。
是竊竊私語 從而變成一陣聲浪。
伍德張開雙臂,把窮奇給推了回去。又和同志們說。
“關于愛這個詞,我想它類似基因交換,也是一種模因交換,我是個俗人,基因交換的意思就是生寶寶,而模因交換的意思,就是挑一個看的順眼的,然后生一個思想上的新寶寶。
思想它不會認國籍國界,不會人種族膚色,更不會挑它的信息載體。
它是最自由平等的東西,是你們這些南方人嘴里虛偽的自由民主,是南洋人求之不得的高貴政體,是大夏人一直想摸透,但容不下天地君親師的,大逆不道的規矩。
就今天這會兒,我把它們通通砸碎了。”
有人舉起手。
伍德:“有問必答。”
那人問:“如果我要和人討論,要和那個人模因交換的話!什么叫看得順眼的?”
伍德:“這不就對了嗎?”
那人陷入沉思。
所有人都開始思考。
什么叫做看得順眼。
伍德:“你不去交換,你怎么知道這個人是否看得順眼呢?”
“臥槽!精神濫交啊你!?”瑪格達罵道。
伍德則是哈哈大笑,心中想著,瑪格達這個說法是沒錯。
“你要和我辯論嗎?”
瑪格達學乖了:“我想和你演繹,用演繹法來商討一件事的可行性!”
伍德問:“什么事?”
瑪格達:“我倆生一個寶寶的事!你給我演繹演繹!”
伍德招呼同志們把嘴里的馬嚼子都摘下,順便無視了瑪格達。
“各位同學自由討論,下課了。我還得帶著這號人物,這位只說真話的神,窮奇呀,我要帶著它回牢房。”
只是這一回,沒那么好商量了。
同學們紛紛表示!要讓這頭大貓變成教學工具,他們在用演繹法討論課題時,經常會出現作假的數據。
比如去商討一個地方商會的經濟問題,都會帶著民族與國界的有色眼鏡去看數據,誰希望自己的家鄉比別人家差呢?
如果窮奇在這里,反倒方便很多。
“什么?”窮奇聽見這說法時,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既然如此,伍德也沒閑著,開始徹查一個個老師的身份背景,包括以前的案底。
在伍德的淫威下,窮奇徹底變成了一頭工具虎。
它像是一把斧頭,能劈開人冰冷傲慢又自憐自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