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為何會知道的如此清晰?
詩蔻迪一時間愕然。
她努力嘗試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但這種驚訝還是不自覺從臉部表情上流露出來。
有關于霧妖的事情,她原本知道的并不比任何人更多。可是剛才,自己卻十分流暢地將有關于這一隱世種族的情報娓娓道來,仿佛一切都隱藏在她腦海中的某個角落——
怎么回事?
詩蔻迪不得不警惕起來。
巫師們在自己身上察覺到某個過去未曾注意到的異常,這無疑是最危險的信號:
他們本來就是神秘的使御者,若是在不知不覺間中了招,只能說明其中隱藏著法力遠比自己高深的惡意…
難道是某種心靈魔法的入侵?
“怎么了?米勒小姐。”
“不,無事發生。”
銀發女巫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
“我剛才只是走神了。抱歉,李嘉圖先生,我有做奇怪的事情嗎?”
“沒有。只不過,你在觸碰到那段文字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是注意到什么了嗎?”
聽到他的回答,詩蔻迪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最近這段時間,自從那一次格林學派的巫師決斗以來,她始終被深沉的夢境所困擾,時常會夢見自己童年時的悲慘回憶——這當然是一種令人心情郁悶的經歷;但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東西正在“流入”她的大腦里。
詩蔻迪一開始覺得慌張,但她很快就發現,那并不是對意識或精神有害的污染物質,而是“知識”。
當然,知識未必是有益的,就像原本用來治病的藥物,一旦劑量超過標準,亦可能從救死扶傷的圣藥,轉變成殺死人的砒霜。
可是,在沒辦法尋找出這種“流動”的根源、又沒辦法阻止“流入”發生的情況下,她只能選擇放松心情,盡量以平靜的態度對待。
少女沒辦法和他人交流此事。在塔上,詩蔻迪唯一信任的人就是維爾莉特,但那姑娘顯然幫不上自己的忙,有一段時間,她甚至陷入過自身難保的境地。
而或許有能力回答這一問題的人——她的老師朗曼·霍爾,詩蔻迪卻根本不信任他;她甚至從來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詩蔻迪絕不會將自己的秘密向這個人坦誠公開。
詩蔻迪只能根據自己的知識和經驗來判斷。她得出結論的是:
這是一種預言能力的某種表現。
她選擇將異常歸功于自己身上擁有的魔女血統。
這并非胡亂揣測,因為夢中的內容,往往會在之后被證明與她未來的經歷有所牽連。
而且,詩蔻迪聽說過“預知夢”的存在,這在神秘學傳統中原本就是相當重要的占卜途徑之一,只不過對天賦的要求極高,所以掌握這項能力的巫師極為罕見…
“我們離開吧。”
詩蔻迪定了定神,對身旁的青年說道。
“這里距離營地已經有五百米遠,只要在此處設置幾枚魔法觸媒即可。如果有生物靠近的話,這邊立刻就能接收到信號”
對方用一種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然后才慢慢說的。
“當然,你說了算,米勒小姐。你才是帶領大家的人。”
在李嘉圖離開后,詩蔻迪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墻壁上的古代帝國文字,猶豫片刻后,女巫再次將手撫摸上去。
沒有。
什么都沒有發生。
那種感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情況如何?”
回到營地的時候,維爾莉特迎上前來。她疑惑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好友,總覺得對方有點心不在焉。
老師倒是和之前一樣,一副捉摸不透的笑容…
維爾莉特望向那張青年人的臉,沒來由地感到緊張起來。
盡管她知道不該用相貌來判斷一位巫師——特別還是一位傳奇巫師,但面對一個同樣和面對一個面具男人,心情果然還是會不同。
“李嘉圖先生,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的話,請盡管跟我說。”
老師之前說過,他會跟隨大部隊行動。但他的目的當然不可能和眾人一樣,是為了到荒野上獵殺霧妖;換而言之,他應該會有需要單獨行動的時候,那時候就需要她來創造機會。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春狩隊伍里的眾人冥想的冥想,休息的休息,看起來像是個好機會。
李察德知道學生的意思,但他還是微微搖頭。
有沒有機會,可不是我說了算,還得以能否得來自康芒斯的準確情報而定。
他微微嘆了口氣。
李察德明白教廷的部隊正朝這邊趕來,但這群人此刻具體身在何處、何時會撞上魔塔隊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說不定兩者會擦肩而過:教廷的目標既不是自己,亦不是魔塔。
李察德已經安排咒靈領主在附近巡邏,魔塔旁邊盤旋的方尖碑,足以支撐它在整片寂靜嶺地的區域內中發揮出全部力量。
像過去的拉斯普欽那樣,獨自一人在荒野上游蕩,去尋找教廷隊伍的蹤跡,大概會更方便。
之所以李察德要換個身份,親自參與到春狩之中,他更多考慮的還是為了在即將爆發的沖突里,保護自己的學生。
維爾莉特要是出了意外,那將會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無論是從情感還是從利益上,她都已經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下屬。
“這樣啊。”
維爾莉特下意識瞥了一眼不遠處發呆的詩蔻迪,又低聲說道。
“還有件事,李嘉圖先生。按照規定,帳篷是兩人一頂的,如果你沒有別的安排,我會再去申請”
她的表情看起來有點為難。
“拉斯普欽大人不是要你保護我嗎?”
李察德打斷了少女的話。
“是的,這是老師的命令。”
“那樣的話,待在一頂帳篷里會更好,不是嗎?”
“…當然,你說的沒錯。”
“那就一起吧。”
“好。”
維爾莉特很快點頭答應了。
她從來不會拒絕他的命令,這次亦不例外。
理所當然,什么都沒有發生,畢竟兩人都是和衣而睡的,且話都沒說上兩句。
深夜時分,李察德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正漂浮在帳篷上方,一臉平靜俯瞰著自己的黑發少女。
——“教廷隊伍那邊,來消息了。”